007 棋聖困局
雲豪大酒店裡,所有人靜靜地看著陳浮,看著這小紈絝該如何應對?
和棋聖對弈?無異於自找苦吃。
為了慫恿這小紈絝,諸多世家已經簽立字據,此刻正擺在棋盤邊角上。
可是,但凡一個人正常,都不會覺得這是一筆橫財,彩頭多又如何,這山芋可是燙手得很。
姜天生饒有興緻地抬著頭,神色間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味道,有一種歡喜,叫優越感,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龍登眯著眼,眼神直直看向陳浮,彷彿看穿了陳浮身體里每一塊肺腑,每一道細微血管。
廢物終究是廢物,金鱗化龍的故事,永遠不會發生。
「這樣的話,我試試。」陳浮忽然開口,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句。
全場哄然大笑,一幫世家子弟笑得尤其瘋狂。
坐在角落裡的周曉歐,摘下眼鏡,拚命抹著笑出來的淚花。
只有林震嘯,忽然平靜下來,不發一語,眼裡精光一閃而過。
陳浮邁開腳步,穿過那些對他嗤之以鼻的人,爾後,恭恭正正地在姜天生對面的棋位,坐了下來。
「你學棋多久?」姜天生訕笑發問。
「半個月多,約有十七八天。」
姜天生仰頭大笑,抬手往前指,「你可知我學了多久?」
陳浮搖頭。
「學棋二十八載,一朝成棋聖。」姜天生聲音倨傲。
「棋士,養德養氣,而不是你這般落魄惶惶的模樣。」
「執棋者,該俊而儒雅,指間破萬軍。」
「而你,不過一鄉下小兒爾!」
姜天生這一番話,擲地有聲,讓那些原本看輕陳浮的人,又是一陣掌聲雷動。
「棋聖便是棋聖,說的好!鄉下小兒,倒是挺配這陳大少的啊!」
「若是這陳大少能贏,我金雞獨立一百天!哈哈哈!」
姜天生頗為無奈地擺了擺手,淡淡掃了一眼陳浮,「你先執子。」
言語間,似乎要速戰速決,結束這一場鬧劇。
陳浮平靜點頭,一枚黑子,率先落到玉石棋盤上。
姜天生眉毛一挑,落下白子。
手剛抬起,陳浮一枚黑子又落下,緊挨著旁邊。
「兩軍對弈,講的是攻伐有度,野路子的蠻氣,毫無優勢可言。」
陳浮搖頭,「兵來將擋。」
姜天生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度量一番后,落下第二子。
玉石棋盤旁邊,不少人笑意盈盈地看著,甚至有一些,已經在計算著時間。
和棋聖對弈,剛才挺得最久的,好像是張家的嫡子,起碼有幾分鐘,估計這小紈絝,再過一會便要繳械投降了吧。
棋盤上,先是白子繞黑子,繞成圍勢,只是到了現在,卻被黑子忽然反撲,逐漸圍攏。
「五分鐘了......」有人臉色微顫。
龍登皺著眉,作為門外漢,卻看不懂棋盤上的廝殺,只是,那位棋聖姜先生,額頭已經隱隱冒汗。
而陳浮,臉色已然平靜,不緊不慢地落下每一枚子。
「十分鐘過去了,這小紈絝居然挺了這麼久!」
這一下,原本在台下觥籌交錯的人,莫名地一驚,有不少已經涌過來,圍著玉石棋盤。
姜天生理了理額頭濕黏的頭髮,手微微抖,夾子停在棋盤半空,一時不知往哪兒落。
嘩!全場驚呆。
何時見過棋聖這般模樣!
「毫無棋路可言!」姜天生咬著牙,抬頭死死盯著陳浮。
每落下一子,都會被封去進路。
「我講過了,兵來將擋。」陳浮微笑,「再說了,我一個學棋半月的人,你指望我出什麼奇招?」
姜天生夾子回手,捧起茶盞,顫巍巍地飲了一口。
忽然,他腦海一個激靈,想起了某個熟悉的畫面。
幾年前,在電腦棋牌平台之上,那個「小潑猴8361」,便是用這樣的套路,連著三局,殺得他丟盔棄甲。
「小潑猴8361!!」姜天生驚怒,茶盞一下不穩,「嘭」一聲摔爛在地。
「什麼?」陳浮皺著眉。
事實上,連陳浮也不記得用過這個電腦昵稱了,只是沒想到,卻成了這位棋聖先生的夢魘。
龍登等人在旁,止不住地心驚,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可是下了不少的彩頭,還簽了字據,若是敢訛人,先不說這是姜棋聖的棋局,怕是以後在淮城,也沒臉混下去了。
「姜兄,我們相信你的。」龍登聲音發抖。
算起來,他起碼壓了七百萬的彩頭,在這一局對弈上,誰又能想到,這小紈絝一出手,當真讓人觸目驚心。
姜天生沒應龍登的話,他已經進入一種頹喪的狀態,棋盤上,黑子佔去天王山,優勢盡顯。
如他自己所言,學棋二十八載,卻輸給一個野路子,剛才自己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執棋者俊而儒雅,攻伐有度」,又嘲笑陳浮為「一鄉下小兒」,如今,自己卻幾乎要輸給這鄉下小兒。
恥辱!眾目睽睽!他可是堂堂的夏國棋聖!
龍登眯了眯眼,忽然身子一個傾斜,「嘭」一聲摔砸在棋盤上,將棋局打亂,棋子跳飛。
「剛才誰推我!」龍登臉色動怒地站起來,轉頭瞪向後方。
當然,這裡沒有傻子,大家都明白,這不過是龍登的毒計,將姜棋聖劣勢的棋局打亂,重新落一局。
「無恥狗賊!欺我五嶽劍尊女婿!」小老頭林震嘯暴怒,梗著脖子大吼。
姜天生皺了皺眉,隱隱不滿,他有自己的標榜,比如他對陳浮說的,棋士該養德養氣。
但最終,姜天生迅速掃了一眼紛落的棋子,不發一語。
陳浮臉色平靜,沒有讓人意料的暴怒生氣,而是彎腰,將一枚枚棋子拾了起來,爾後起身扭頭,對自己的老岳父,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龍登暗暗呼了口氣,好險,再晚一步,怕是自己的七百萬就要飛走了,雖然這一舉動,有可能會被人嗤笑,但那又如何,七百萬啊!怎能拱手送給這小廢物!
旁邊的站著的馬大昌等人,自然也不會傻到為陳浮據理力辯。
很無恥的,只能重開一局。
姜天生臉色複雜,堂堂一個棋聖,居然要靠著這種伎倆,才能維持盛名。
他重新抬起頭,看向對面的陳浮。
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有些怕,若是再重開一局,又敗了,該是多大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