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5章　一切皆回憶

北蕭南沒有說話。

璃七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時心中酸澀，「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又不是靈女的兒子，就算他自願獻祭也沒用，不是嗎？總不能是個人都行吧？」

北蕭南垂下眸，「他獻祭，成功了。」

璃七猛地後退了一大步，「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寧願所有人一同接受這個命運，也不要你或他為救大家而死，我們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

「阿七……」

「我真的太糟糕了，我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我早該知道他是怎樣的性格，我在他面前說我要隨你一起死，他的心裡得有多難受啊！我都能跟著你去死，我若走了他定然也不會獨活，我怎麼可以讓他送我上山？我怎麼一著急就什麼事都忘了？」

璃七很是痛苦的抱住了腦袋，「是我對不起他，就算我們兩個一起死也不應該是他，他對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這輩子都欠他的，明明已經欠了他那麼多，我還……」

話還沒有說完，北蕭南已經將她緊緊摟入了懷中，「對不起。」

淚如雨下。

璃七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你沒有對不起我，可我真的對不起他……」

「……」

黑雨停下的那一該，靈族裡的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百姓們激動地抱作一團，靈殿的將士們更是興高采烈的圍在一起。

有人抱著屍首痛哭流涕，也有人抱在一起大聲哭泣，有的三三兩兩圍在一起專門救人，也有的躺在廢墟之下奄奄一息。

這一刻，靈族的所有人好像都明白了一個道理。

永生真的沒什麼用。

幻想永生，真的不如過好當下……

一棵大樹下，醒來的琦凡潸然淚下，旁邊的阿常等人亦是難受的說不出話。

一切都結束了，這是不是說明殿下也沒了？

突然，一旁的爾諾道了句，「你們快看，他們兩個沒事！」

眾人一怔，紛紛往那個方向望了過去。

果然看見了北蕭南與璃七的身影，眾人大喜，二話不說就往他們跑了過去。

然而在他們那臉上卻看不到一點開心，就在所有人都歡呼雀躍的時候，璃七卻撲在北蕭南的懷裡，無聲痛哭。

北蕭南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獻祭的是江成也，救下所有人的也是他。」

阿常一怔，隨即低下了頭。

一旁的琦凡上前兩步，只是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也沒說出話來。

她似乎一切都心中有數了，又似乎只是單純的不想再提傷心之事。

有人打開了異世之門，就在河面上出現那扇門的一剎那，四面八方的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彷彿看見了救命稻草。

有一瞬間，眾人好像都鬆了一口氣。

門出現了，說明一切真的都過去了。

那日之後，璃七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過來的時候，她竟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好像又夢到了那個夢。

又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有一種自己要被那個夢折騰的心力交瘁的感覺，似乎只要留在這裡，每一個夜晚，她都會夢見那些。

五大長老死了四個，只剩一個四長老還在每日奔波。

好在靈女歸來，他便也稍微輕鬆了一些。

來靈族時明明有好幾個人，如今離開卻只剩下寥寥幾人。

尋到了靈女，靈石也憑空消失了，靈族的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北蕭南並沒有久留，在璃七醒來的那一日就帶她離開了。

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準確的說，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就想要回去了。

如今終於有了機會，他們巴不得馬上回到冀國。

或許只有見到他們的孩子，他們才能稍微清醒一些。

淵國。

君雨時終於見到了琦凡，似乎是之前北蕭南的事給他打了一個預防針，在見到琦凡時，他並沒有感到多麼驚訝，很快就適應了她改變的樣貌。

他們之間的關係，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但是誰也沒有提不開心的事，團聚的那一日只是圍在一塊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場酒，然後琦凡便回靈族了。

雖然她很不想回去，但現在的情況看來，靈族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回冀國的馬車外，阿常很是無奈的看著一旁的爾諾。

「你並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靈族才是你家。」

「母親不在了，我早就沒有家了，以後你去哪我就去哪。」

阿常的記憶忽然被拉回了很久以前，好像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也同一位姑娘坐在馬車外頭聊天。

那姑娘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她能背自己走好遠的路，陪自己從這個國家跑到另一個國家，嚷嚷著這輩子非自己不嫁。

他忽然覺得人生真的就是一場夢。

昨兒的夢境還是那樣的，今兒的夢境便已經是另一模樣。

爾諾獃獃的眨了眨眼，「阿常公子，你剛才是不是笑了？」

阿常點頭，「恩。」

「那你是答應我跟著你咯？」

阿常沒有說話，他不會不負責任的說他的心裡還藏著一姑娘，雖然那姑娘已經結婚生子，這對那姑娘不好，也不是她逼著自己不忘記她。

對旁邊的姑娘也不好，她眼裡冒出的星星都倒映著自己的模樣。

有的時候有一些事，註定是要在心裡藏一輩子的。

倒也不是刀子。

只是過往如此，一切皆是回憶。

雖然有些遺憾。

馬車內，璃七靠著北蕭南的肩，「如果不是阿常還在，我們這般模樣，連冀國的宮門都進不去吧？」

「翻牆可進。」

璃七閉上眼，「安安會認得我們嗎？」

「會的。」

「那北洛之呢？他又會認出我們嗎？」

「會的。」

「此前我讓人洋裝成我們回了冀國，冀國的人早就以為我們回去了，如今我們再回去，定是靜悄悄的吧？」

「恩。」

璃七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她如往常一般靠在北蕭南的肩膀。

以前如此。

往後餘生也會如此。

那日之後靈石失蹤了，無人知道它在哪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它一定呆在靈族的某一處，未來的百年至少都是安全的。

沒人再敢打它主意。

也不會有人知道它在何處。

他們翻山越嶺，花了好長好長的時間，終於回到了冀國。

冀國的一切是那麼熟悉，卻又變得那麼陌生。

往年一直生活的地方。

離開多年再回來，似乎還是原來那個地方。

卻再也沒有當初那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