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手段

「你可別這麼瞪著我，原是你輕薄我在先，我自衛在後，若非你行小人之舉，我還能打你！」

一路歸去的馬車上，第一次不騎馬的路少棠手捂著被付意歡踢疼之處，一路用著兇狠的眼神看著付意歡，承受著腦子裡的嗡嗡之聲，氣到肝疼。

路少棠是第一次叫一個小丫頭給氣到如此地步，縱橫官場，和郭其懷鬥智斗勇這麼多年，也沒有傷到如斯地步，偏是付意歡這個小丫頭。

真的狠辣！

付意歡也不管路少棠能不能聽見，這會只嘟嘟囔囔的說路少棠是自找的，可不幹自己什麼事情。

路少棠這會耳邊盡數都是嗡嗡嗡的聲音，就看見付意歡這一張嘴嗡嗡嗡的，也聽不見什麼聲，這會幹脆閉上了眼睛，不想看付意歡了。

飛羽將付意歡安然無恙的送到宮中，帶著路少棠回了侯府，原想問路少棠可要請個大夫來瞧一瞧。

路少棠伸手執筆在紙上寫下「聽不見，明日再議！」

路少棠這會是真的聽不見，飛羽看路少棠這樣，沒敢聲張將事情鬧大，先行守在外頭，好在府里也有大夫，真要有事，找起大夫來也方便。

挨了這一抄打的路少棠如今渾身上下，連帶著腦仁恨不能都疼，往床上一卧，氣呼呼的睡了過去，睡的也是哪兒哪兒都不舒坦。

路少棠這兒不舒坦，付意歡那兒把路少棠那樣一番痛打，卻著實的舒心，原是他該，把自己的嘴皮子都咬破了，還在那兒親親親，跟色中餓鬼一樣。

好心情的付意歡回了內殿，換下身上長衫，洗漱一番之後，躺到了床榻上，素秋素心回來將今日里付意歡與路少棠大打出手的事情告知給小喜子。

小喜子一聽那話音里還有自己，如今也是心虛極了，不敢靠近……

漫漫長夜，寒風凜冽，颳起的風吹動著外頭的樹枝末梢，尚能聽到枝椏悉悉索索之聲。

付意歡躺在床榻上好眠，而今日里，承了付意歡一番話語的崔鈺如今手中抱著茶盞，卻是怎麼也閉不上眼睛。

屋裡攏著碳，崔鈺手中抱著茶盞一聲一聲接連不斷的嘆息著……

他嘆息女帝原是一個可塑之才，偏偏如今這心卻壓根兒不在國事之上，還有那說出的一番血淋淋的事實。

確如其所言，就算是自成一派的清流老臣，不依附這朝中郭氏一黨亦或者是景侯一黨的任何一個，卻也是手中根本沒有實權的。

因為無權，所以兩黨根本不在乎，就跟看那跳樑小丑一般的看著他們而已！

若真有實權，他們也不可能看著付意歡這個女帝在宮裡遭了十年的罪，一點搭救的能力都沒有。

付意歡如今翻身，全然靠的還是自己，也有景侯的出手相救，可他們這自成一派的清流，半點忙也幫不上，最多也就是附和那麼一兩聲。

可見……還是不行！

付意歡讓他們轉移押在帝王身上的寶，轉押景侯身上，可大齊是付家的大齊，若他們違背了立場，等同叛國……

崔鈺贊同付意歡的認知與說法，卻又陷入一種像是苟同就會等同叛國的矛盾之中，如今哀嘆連連，怎麼也睡不著。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自外叫人推開，進來的是帶著一身寒意，手上端著一盞安神湯的老太傅。

崔老太傅今日里一直想尋個機會與兒子談一談，談一談女帝付意歡如今的狀態，一直沒尋到機會。

這會看崔鈺書房裡還亮著燈，這會來到了書房中！

「父親！」

見是自己的父親，崔鈺這當下抱書行禮，向崔老太傅問安。

「見你還沒睡，又是一臉愁容的樣子，可是有什麼心事？」把安神湯放在兒子面前的老太傅扶起了自己的兒子，與自己一同坐下。

看兒子如今的臉色，老太傅也能猜出，怕是今日里教導女帝並不順利……

多年來，女帝對待治國一事，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他們也知道，自然也知道，讓兒子教導女帝，實則也是一種為難！

「陛下突然反常，一下子掃了郭其懷這狗賊兩次顏面，殺了郭氏兩兄妹一個措手不及，可我們這些臣公，平日里並不得見陛下，也就你這個師父能與之見面……」

「若陛下有什麼話，亦或者想做的事情，你只管說，只要是能夠匡複我大齊王朝，只要是能把郭氏兄妹，甚至是景侯這個肖想皇位的狗賊趕出去的，為父一定想盡辦法……」

老太傅看兒子如今格外糾結的模樣，此刻只和兒子把話往開了說，讓兒子並不用忌諱什麼。

雖不知道女帝為何會忽然變了性子，可她連番打壓郭氏兄妹的動作，已經讓他們這些等待了許久的老臣看到了希望。

「父親！」

聽得父親如此之言，崔鈺長吸了一口氣，猶豫再三，想著如何組織語言，將今日里付意歡所說的話，盡數說出。

躊躇了許久，再一次長吸一口氣后，崔鈺只道「女帝說她手中無權無勢，所仰仗的一直以來都是景侯，她……她希望父親能夠帶著手下那些老臣，去……去投靠景侯。」

崔鈺這話是做了再三再三的思量之後，這才能夠說出的！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有多麼的想要將如今這朝廷撥亂反正，可確如付意歡所言，現如今的朝廷，無論是她這個女帝，還是父親手下的這些老臣，根本都做不到。

沒有這個能力，更沒有這個本事。

無權無勢，如何撥亂反正！

聽聞兒子之言，老太傅這兒這當下的臉色成了和崔鈺一般，眉頭緊鎖，卻還是不忘多問一「這投靠，可是有什麼說法？」

投靠也有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投靠！

若是這種投靠，讓他委曲求全，那也是可以的！天合小說網www.ac139.com

可若是那種扶持，真心實意的投靠，那他……

做不來！

他們這些老臣只靠大齊王朝的皇帝，除卻大齊的皇帝外，誰也不靠！

「父親……」

崔鈺太過了解自己的父親，光是看父親一個眼神，能夠知道他這會在想些什麼。

無耐之下，崔鈺只得把今日里所發生的全部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著自己的父親，希望父親能夠早做打算。

付意歡這個女帝，由始至終就沒有想過要去奪位！

她之所以對郭其懷兄妹動手，是因為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脅，這才不得不捍衛自己，除卻這個外，她連皇帝都不想做。

甚至是想讓路少棠來接任皇帝！

「糊塗！」

崔鈺這話剛剛說完，老太傅這兒已經氣的拍了桌！

婦道人家，女流之輩，當真上不得大雅之堂，更等不得廟宇高堂！

他還以為付意歡這是忽然開竅，能夠重振大齊聲威了，卻沒想到，她還是和從前一樣，扶不起的阿斗！

唉……

老太傅如今因為兒子的話，痛心疾首，直言愧對先帝的囑託……

也恨先帝去的太過突然，沒能留下一個皇子，若當初留下的是個皇子，那作為男兒身的皇帝，一定不甘屈居人下，由人處處掣肘，定然能夠發奮圖強，重振朝綱。

「女帝的話，原也不錯，如今這郭氏看似是失了許多的東西，可這麼多年的經營，他這手裡一定有王牌在手，女帝無依無靠，也難免……」

「難免什麼難免，定遠侯家的女兒如今已經十四，再過一年行完笄禮，父親便會依照我們當初的約定，去向她求親，為你倆定下成親的日子。」

「到那時候，父親的手上便會有定遠侯的兵力，定遠侯只要出兵，大齊定然能夠安穩無虞，那些亂臣賊子，一個個都要伏誅！」

崔鈺看父親氣結的模樣，這之後又扯上了男女之分，這會只勸著父親稍安勿躁，也可以聽一聽付意歡這華麗頭的意思。

他倒是覺得，付意歡這裡的一些言論還是有道理的，並不能一巴掌直接全部的拍死。

這朝堂上的事情，從來也和男女無關！

崔鈺想勸，老太傅並不想聽，只道郭其懷有後路，他也一早給皇帝準備好了兵馬。

定遠侯上下三代皆是忠良之臣，與崔家亦是世代的交情，這婚在當初也是指腹為婚的娃娃親。

定遠侯一家只有這麼一個獨女，為女兒計，為大齊皇帝計，若朝中叛黨真的敢亂來，定遠侯一定會出兵相幫。

付意歡擔心的那些都是假的……

「你明日里再行入宮，將父親告知你的話，再一次告知女帝，一定讓她不要泄氣！」

老太傅努力的撫順著激動的心情，只讓兒子再入宮好好勸勸付意歡，千萬別婦人之仁。

在兒子點頭之後，老太傅似想起了什麼……

「你說……如今這景侯十分緊張女帝陛下？」

「是！陛下才剛出宮不久，景侯就已經找到了女帝，可見他對女帝十分上心。」

父親有問，崔鈺實話實說，也是這話，叫老太傅則會微微蹙眉……

路少棠是個什麼人，多年來付意歡在宮中被郭氏母女欺負成了什麼樣子，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下里，才剛離開一會，就急著來找人，還呵斥了自己的兒子！

這是……吃錯了葯！

若非吃錯了葯，那就是……對付意歡動了心！

「若那景侯真的在意皇帝陛下，那你完全可以讓陛下將景侯好生的勾在自己的手中，景侯一向是個情場浪子，或許是沒有見過……」

「父親，正大光明的與那些亂臣賊子鬥上一斗，那是君子所為，雖敗猶榮，可若要犧牲一個女子的清白，去完成所謂的大業，兒子不敢苟同。」

老太傅往深里想想，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線希望，可這希望尚未說完，就已經叫自己的兒子被打破了。

甚至在聽到自己的父親用勾這麼一個字來描述的時候，崔鈺覺得，如付意歡這樣乾淨純潔的女子不該叫父親如此形容了去。

這字就是一種侮辱……

大丈夫男子漢堂堂正正正大光明，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為何要叫一個女子去做那種事情。

那還怎麼叫光明磊落……

眼見著兒子是真的生了氣，一臉不郁，老太傅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如今擺了擺手，只讓兒子別多想，這事情，還需再議……

說完，老太傅退出了崔鈺的書房，而崔鈺，則是對著面前那盞安神湯，出了神！

那碗碟，讓他想起了今日付意歡舉著筷子想要喂自己吃東西時候的樣子，那抹笑，很乾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