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丟臉丟大了
墨子良做了個夢,夢裡他變成了一隻小羊羔,正在被一隻狐狸追趕。周圍的景物從宮殿轉換到了山野,從山野轉換到了沙漠,那隻小狐狸還一直追著他。他鬱悶極了,索性停下來問:「姑娘,你一直追著我做什麼?」
那隻小狐狸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瞅著他說:「你的肉香,快讓我咬一口。」話說完,便朝他撲將過來,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痛……」墨子良疼的大叫一聲,睜開眼來,入眼是一張明黃色的賬頂,方才知道剛才在做夢。「好險!」他低嘆一聲,抬手想擦一擦額頭的汗水,這才覺得手臂死沉死沉的,手背上也疼的厲害。低眉一看,見自己的手臂上窩著一堆黑髮,嚇得一把推開。
那堆黑髮被他一推,往旁邊挪了一點,還發出了聲音:「好吃!」
墨子良先是被嚇了一跳,后又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便伸手將那堆頭髮撥開。烏雲般的亂髮下,掩著一張精緻明艷的臉,長眉描若遠山,微微顫動的睫毛覆住了眼眸中的狡黠,唇上未塗抹胭脂仍舊鮮艷欲滴。
不得不說,顧麗珠是個美人胚子,只可惜,她遇到的是向來對美色不怎麼上心的嘉囿皇帝。這絕艷的美色落在他的眼裡,就光剩下了一副狠毒心腸了。
「洪松,把這個女人扔出去!」
回應暴怒的君王的,是一陣綿長的寂靜,以及顧姝夢中的呢喃:「芸兒,別吵,我再睡會兒!」
「睡覺?你還想睡覺?」看著依舊睡得安穩的顧皇后,墨子良氣不打一處來,猛然坐起身來,卻只覺頭疼欲裂,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猛烈地敲擊著他的腦袋,要將腦袋敲開了才罷休。
「嘎吱」一聲,門打開了,風從門縫中灌了進來,搖曳了殿中暖黃的燭光,照見老洪公公佝僂的身影來到床邊。
「皇上,眼下天兒還早,您再睡會兒?」老洪公公低著頭,不敢看君王的臉色。
「睡什麼睡?」嘉囿皇帝一手扶著頭,一手去推酣睡的顧皇后,「你怎麼當差的,讓這女人上了朕的床,是不是朕平素待你太好了,讓你也忘乎所以了?」
「別吵了!」睡夢中的顧皇后翻了個身,一巴掌拍在墨子良大腿上,「再吵就把你燉了吃。」
墨子良更氣了,嘶聲吼道:「顧麗珠,你給朕滾下去!」
老洪公公稍抬眉眼,賠著笑臉說:「皇上,這是皇後娘娘的寢殿。」
墨子良正準備一腳將顧姝踹下床,聞言一愣,隨後打量起房間,果然不在他的鶴齡宮!「這是怎麼回事兒?」
老洪公公繼續賠著笑臉,善意地提醒,「皇上午間喝醉了酒,賴在貞寧宮不肯走,娘娘一直照顧您,這才歇下沒多一會兒呢。」
「朕怎麼可能賴在貞寧宮!」墨子良下意識地收回了去推顧姝的手,僵著一張臉,「快替朕更衣,回鶴齡宮。「一邊說著,一邊下床穿鞋。
洪松不敢違拗,只得將一旁的衣服拿過來,服侍皇帝穿上。牽理袖口的時候,老洪公公「哎喲」了一聲,「皇上,你的手怎麼流血了?」
墨子良剛才就覺得手背生疼,只是沒來得及細看,聽說便抬手一看,見自己手背上清晰地印著一排牙齒印,登時氣上心來,咬牙切齒地看向床上睡得正香的女人,恨不能將她拖起來鞭打一頓。
「沒什麼。」心裡翻江倒海的怒火,君王面上卻仍舊是不動聲色,「快些,今夜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
洪松面上有些為難,「皇上,只怕下頭們奴才不說,也瞞不住的。」
「為何?」衣服穿戴好了,嘉囿皇帝一甩袍袖,逃似的離開了合川殿。殿外清靜風煙的,只有芸兒靜悄悄地立在廊下,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像個木偶一樣。他掃了芸兒一眼,警告意味十足,然後闊步離去。
老洪公公小跑步追上去,繼續賠著笑臉,略微遲疑地道:「今兒下午,皇上和皇后糾纏的時候,恰巧萬貴妃帶著幾位娘娘,來向皇後娘娘請安。」
墨子良腳步一滯,回頭看著老洪公公,一臉無法想象的神情,「朕和皇后糾纏?」
老洪公公點點頭,「對呀,皇上抱著皇後娘娘不肯撒手,還扒拉皇後娘娘的衣服,說要挖出娘娘的心來看呢。」
墨子良忍不住想了一下,畫面感太強,實在沒法看。他抬手捂臉,「你在騙朕吧!」
「老奴哪敢欺瞞皇上呀!」老洪公公說著說著,自個兒也笑了起來,「不止是娘娘們,皇上還將幾位尚書大人叫到貞寧宮議事,幾位大人和相爺也瞧見了。」
墨子良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表示自己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如果真的如洪松說的那樣,豈不是丟臉丟大發了?旁人也就罷了,偏生還當著顧麗珠那個女人的面!真不知道明日還要被她怎樣嘲笑呢!
嘉囿皇帝咬了咬牙,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傳令下去,誰要是敢議論昨天的事,亂棍打死!」
「是。」老洪公公不敢再刺激皇帝可憐的自尊心,乖巧地應了聲,便不再說話了。
回到鶴齡宮,洪公公命人煮來了醒酒茶,皇帝灌了兩碗,仍舊覺得頭疼欲裂。又叫了莫大人入宮來,開了鎮痛安神的葯煎服下,才覺好些。
時間已經到了卯時,收拾收拾便去了早朝。
端坐龍椅上,皇帝的心思卻全然不在朝堂上,滿腦子裡都想著洪松說的那些話,想起自己昨日的丟臉行徑,恨時間不能倒流,又恨世上沒有抹去人記憶的葯!
他看顧相爺,覺著顧相爺在笑;看六部尚書,覺著六部尚書在笑,最後覺得滿朝文武都在沖著他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嘲諷。耳邊都充斥著他們的笑聲,最後還出現了幻聽,覺著他們一個個都在議論他和皇后!
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嘉囿皇帝將案几上的奏本往旁邊地上一掃,嘩啦啦的聲音中,大吼一聲:「別說了!」
滿朝文武詫異,站在班列正中回話的禮部尚書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皇上若覺得不妥,老臣再去修改修改。」
滿朝文武愣了愣,也都跪了下來,齊呼:「皇上息怒。」
墨子良這才反應過來,看著跪了一地的百官,有些不好意思,「眾愛卿平身,禮部提的方案很合理,就照那樣辦吧。沒別的事,今日的早朝就到這裡吧。」話說完,便迫不及待地閃人了。
滿朝文武齊呼:「恭送皇上。」然後一個個都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而昨日被迫目睹皇帝與皇后糾纏整個畫面的顧相爺和六部尚書,一臉高深莫測不可言說的表情。
回到內殿,墨子良總覺得渾身不對勁,看奏本,奏本上的字彷彿跳了出來,張著一張嘴笑話他;看書,那書好像長了手長了腳;看人,感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笑容……那感覺,彷彿自己吞了迷藥一般,眼耳口鼻都不聽自己使喚了。
「都出去!」最終,受不了的嘉囿皇帝將書本一扔,暴喝了一聲。
殿中掃灑的太監宮女嚇得匍匐在地,根本不知道一向和顏悅色的皇上,今兒為何如此反常,只渾身顫抖著,生怕怒火燒到自己身上。
作為知情人士,老洪公公做了個手勢,將眾人都打發下去了,爾後勸說:「木樨園裡的桂花開的正好,香飄十里,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墨子良獨坐在案後生悶氣,雖然知道自己這火氣發的有點莫名其妙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昨日自己竟然在顧麗珠面前那麼丟臉,恨不能將所有知情人的嘴都給封上。還有手背上的傷,那個女人竟然在做夢的時候把他當做了羊羔,真是不可饒恕!
「不去。」正在氣頭上的皇帝漠然地拒絕,抬起茶杯抿了口茶,立即又吐了出來,「這是什麼茶,好苦!」
老洪公公愣了一下,茶可不就是苦的嗎?當然,這話他是不敢說的,只能上前將茶端走,並且問:「不若換一盞石竹茶來?」
嘉囿皇帝煩悶地招了招手。
洪公公端著茶退了出來,剛出門轉身,便瞧見炎炎烈日下,一身緋袍的皇後娘娘帶著小丫頭胭脂款款而來。他在門口略等了等,待皇后近前了,方迎了上去,賠著笑臉說:「娘娘有什麼事嗎?」
顧姝手裡搖著一柄仕女圖的宮扇,聞言側身指了指胭脂手裡的食盒,道:「皇上昨兒吃了酒,想來今兒該難受了,本宮特意做了醒酒茶來。」
老洪公公嚇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左右看看,四下里只有兩個守門的侍衛,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娘娘可別再說吃酒的事情了,那可是皇上的逆鱗,一提准生氣。」
顧姝挑挑眉,不就是吃個酒,至於這樣嗎?再說了,酒是他自己吃的,還能是別人灌他的不成?「公公也真是的,皇上不能吃酒,怎麼也不勸著點呀?」
老洪公公深覺委屈,「老奴哪裡沒勸呢?連萬貴妃昨兒都勸了好幾次,說那赤桑酒後勁大,皇上不可多飲,皇上卻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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