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去冷宮小住

權衡利弊之下，顧姝深吸一口氣，收斂了情緒，嚴肅認真地看著墨子良，「皇上如何才能免了芸兒的刑罰？」無論怎樣，她都不會讓芸兒受到傷害。

「你若是認罪，芸兒自然也就不用受審了。」嘉囿皇帝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眼眸中充滿了不屑。他不信，這個女人會為了一個小丫頭，而放棄自己的皇后之位。

顧姝沉默了。

現在認罪，正好給了墨子良廢后的理由，她的皇后之位也就保不住了。若自己抵死不認，墨子良拿不到有效的證據，自然拿她沒有辦法，但芸兒在刑部要面對什麼，就可想而知了。

她仰頭看著墨子良，眸中神色複雜。這個男人，是鐵了心要為顧二小姐報仇。

「刑部還在調查這件事，皇上便將這個罪名扣在了臣妾的身上，不覺得這樣對臣妾不公平嗎？」她試圖喚起這個男人心底的廉政愛民之心，「你對芸兒施以重刑，就不怕屈打成招嗎？」

「公平？」墨子良笑了，但眼眸中卻仍是一片寒涼，眉頭也緊緊地鎖了起來，「你指使芸兒對姝兒下毒時，可想過公平？你將姝兒推下水時，可想過公平？你霸佔著本該屬於姝兒的皇后之位時，可想過這對九泉之下的姝兒公平嗎？」

這一聲聲的詰問中，充滿了對顧二小姐的憐憫惋惜，也充滿了對她顧麗珠的厭惡與憎恨。

若是換一個身份，顧姝此時此刻是很高興的。可現在，她拿著惡毒女配的劇本，眼睜睜地看著男主為一個死去的她而詰問自己，無能為力。

輕輕嘆出一口氣后，她彷彿將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卸下了，再也沒有精力與墨子良爭辯什麼，「是不是臣妾認罪伏法，皇上就饒了芸兒？」

「你肯嗎？」墨子良挑眉看著她，語氣里充滿了不屑。他太了解這個女人了，詭詐狡猾，貪戀權勢。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小丫頭，放棄已經拽在手中的六宮大權呢？

「胭脂，拿紙筆來。」顧姝懶怠與他計較，反正說的再多，在墨子良的眼裡心裡，也是詭辯之詞，反而白白惹他輕蔑罷了。

一直在旁戰戰兢兢跪著的胭脂立即起身，進屋取來了筆墨紙硯，在一旁的小几上擺好。

顧姝上前提筆，鄭重地寫下一句：我顧麗珠承認殺了顧姝，立此為據。

寫完了，她直接將手指咬破，在上頭蓋上一個鮮紅的血指印，便將『罪證』遞到墨子良跟前，一臉無所畏懼地道：「這下，皇上可滿意了？」

她認罪認得如此乾脆，墨子良心中反倒有所懷疑，竟那紙『認罪書』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確認沒有任何弄虛作假的地方，方蹙眉問道：「顧麗珠，你到底想要什麼？」

炎炎的烈日透過芭蕉葉的縫隙灑下斑駁光輝，照見顧姝一身鵝黃衣裙充滿了新生的氣息。她抬手攏了攏耳畔的發，將目光從墨子良的臉上挪開，看向了院中那一叢叢生機勃勃的水竹，聲音清脆宛若銅鈴般，被風吹散。

「臣妾想要的，只是歲月靜好罷了。」

她發自真心的感慨，落入嘉囿皇帝的耳中，卻不過又是演戲罷了。他冷哼了一聲，漠然地將那紙『認罪書』收了起來，吩咐道：「皇后失德，不配六宮正主之位，即日起打入冷宮。誰若是敢去太清院傳話，與皇后同罪。」

他說完之後，便拂袖而去。

高宇陽與禁軍侍衛留了下來，負責皇后挪去冷宮的事宜。

這位從先帝爺時起，便在宮中任職的大統領，不是第一次妃嬪帶去冷宮，卻是第一次要帶一國之母去冷宮。他看著呆愣住的皇后，好一會兒，才上前提醒道：「皇後娘娘……」

顧姝抬了抬手，示意他無須多言，側身往搖椅里一坐，方道：「胭脂，收拾收拾，咱們去冷宮。」

她說的好生輕鬆，彷彿即將要去的地方，不是有罪妃嬪的葬身之所，而是什麼名勝古迹，只是去遊玩一下而已。

見證了全過程的胭脂此刻已經失了魂，獃獃地看著自家主子，半晌才開口說：「大小姐，你沒有做過的事，為何又要認罪呢？這下子，恐怕連太后都救不了你了。」

顧姝躺在搖椅里，十分愜意地合上了眼，感受著斑駁的陽光灑在自己身上，留下一片溫暖。她牽起嘴角笑了笑，「有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胭脂搖頭，「奴婢不懂。」

其實，此刻顧姝心裡也沒有多少把握。冷宮她不是第一次去，但從前她是顧姝，是墨子良明媒正娶的皇后，身上唯一的污點就是一個傻子，根本無傷大雅。但現在，她是一個殺人犯，令天下所有人都不恥的殺人犯。

正如胭脂所說，這次，恐怕連顧太后都保不了自己了。

不過，顧姝不後悔。上一世，那麼多人為了她而犧牲，重頭再來，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芸兒為她受盡酷刑呢？

來日方長，只要人還沒有死，就還有一線希望。再說了，她還有蛋小三和顧歡，只要溫誠心將幕後元兇揪出來，她的嫌疑自然就解了。

按照顧姝的吩咐，胭脂只收拾了些金銀細軟，以及廚房裡的物品。墨子良並沒有說不准她帶丫頭，但她只讓胭脂跟了去，其他人全都留守貞寧宮。

冷宮顧姝是熟悉的，上一世她可不止一次來這個地方，根本用不著高宇陽帶路。看著紅漆斑駁裂開的門庭，顧姝嘴角往上翹，轉身同高宇陽行了個禮，說：「有勞高統領了，可否借兩名侍衛給本宮用一用？」

皇上雖然將皇后打入冷宮，但並沒有廢掉她的后位，也沒有說拿回她手中的權利，高宇陽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顧姝指揮著兩名侍衛將院子里橫七豎八的木頭給扛到了廚房，然後將屋子裡那些壞掉的桌椅也扛去廚房，將院子的簡單地打掃了一遍后，便給了賞錢讓他們走人。

原本布滿了灰塵蛛絲的廢棄院子，被簡單打掃之後，竟然顯出了幾分清幽來。高宇陽看向顧皇后的眼中，添了一絲兒敬佩。但隨即他便想到了顧皇后之所以會來這裡的原因，是因為她殺害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傻子妹妹。那一絲敬佩，也被冷漠所遮擋，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娘娘好生保重。」高宇陽冷淡的一句客套話后，便帶著侍衛們撤了。

眼看著已經日薄西山，顧姝便令胭脂將帶來的東西拿去廚房，自己挽起袖子包起頭髮，動手做晚飯。

胭脂帶來的東西不少，除了各色調料外，蔬菜也有，夠他們吃好幾天了。顧姝甚至在裡頭找到了一塊新鮮的五花肉。

「好胭脂，晚上咱們吃回鍋肉。」

胭脂在灶下燒火，看著那把大鐵刀在自家大小姐手上十分嫻熟地運作著，驚訝不已，「大小姐，你究竟是何時學會燒菜的？」

顧姝隨口應：「在夢裡。」

「大小姐又說笑了。」胭脂將火點燃，卻沒有繼續再說，而是直愣愣地看著廚房門口。

冷宮的廚房並不大，劃出一半的地方來堆乾柴，一個灶台也是小小的，擠了兩口大鍋。灶台前有一個長案，已經貼著牆，中間留下的空隙只夠一個人轉身的。只需要在灶台上放一盞燈，便能照見整個廚房。

為了涼快，顧姝特意將門打開，門外的涼風吹著那盞燈搖曳生輝。

顧姝剛往鍋里放了水，準備把肉放進去，卻發現那盞燈不再搖晃了，正要同胭脂說什麼，忽的看到胭脂獃獃地望著門口。她也便望向了門口，卻見一身淡粉宮裝的芸兒正立在門口，臉上神色複雜，嘴唇顫動了幾次，到底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倒是顧姝先笑了笑，說：「立在那裡做什麼？趕緊過來幫忙呀！」

她這一開口，芸兒眼圈便紅了，眸子里蘊出一片水霧，視線也變得模糊了。她連忙背過身去，抬袖將眼淚擦乾淨，方挪到灶台前，卻是無措地用手搓著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該幹什麼。

顧姝也沒有多說，轉過身去切辣椒，順手將一個蒜放到她面前的灶台上，說：「咱們今晚吃回鍋肉，你把蒜剝好，再去把帶來的碗清洗一遍。」

芸兒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也不去擦了，任由那淚珠子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往下落。剛把蒜拿在手裡，那蒜便被眼淚浸濕了。

胭脂起身笑道：「這還沒剝呢，就被蒜給熏哭了！好啦，你去看著火，我來還不成嗎？」說著話，便從芸兒手中拿過蒜去，將她推到灶下去坐著了。

經過上一世的錘鍊，顧姝的廚藝也算是出彩了，一個回鍋肉、兩碟冷盤，外加一個炒筍子，主僕三人各自添了一次飯。期間卻是什麼話也沒說。

等到快要就寢了，胭脂替顧姝將床鋪鋪好，便去了隔間睡下。芸兒伺候在跟前，待胭脂走了，一下子跪在顧姝跟前，只垂首一個勁兒地哭，一句話也發不出來。

顧姝微微動容，傾身抱住她，「傻芸兒。」

芸兒哭的更歡了，低低地喚了一聲：「大小姐。」仍舊無其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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