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溫誠心來了
二十四日,顧姝懷揣從墨子良出白框得來的一千兩銀票,往太清院去輸了個乾淨,然後輕車熟路地轉道鶴齡宮蹭晚飯,成功白框了賭資后,打包回玉蘭苑。
二十五日,同上。
二十六日,顧太后已經能夠嫻熟地掌握各種麻將技巧,連各個地方不同規矩都弄的門兒清了,顧姝也沒有日日到太清院報道的必要。
到了晚膳時間,鶴齡宮這頭,墨子良在擺滿了美味珍饈的八仙桌旁等了良久,老洪公公才帶著消息姍姍而來,「稟皇上,今兒太后約了兩位答應聽戲,沒有搓麻將,也就沒有詔皇後去太清院。」
墨子良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缺失了一大塊,看著滿桌的食物雜然無味,默了半晌,「開膳吧。」
老洪公公令人揭開桌上的盅蓋,盡職地為皇上挑揀著菜肴入碗,順便定一定主子的心,「皇上可憐昔日的淳貴人,要內務府改善冷宮的伙食,他們已經照做了,一日三餐兩素一葷不敢耽擱的。」
「那就好。」皇帝淡淡地應了聲,想著皇后專挑肉食下手的樣子,兩素一葷她能受得了嗎?
老洪公公繼續定主子的心,「南花園裡夜來香開了遍地,晚間皇上要不要去那處散散心?」
嘉囿皇帝愣了一愣,隨後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南花園就在冷宮玉蘭苑的邊兒上,因為路途遙遠,平素少有人來,但宮裡的花匠們卻不敢疏忽,在裡頭種滿了爬藤植物。
夜來香的香味被涼爽的秋風一吹,整個花園彷彿沉浸到了花的國度,陣陣暗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隨著離冷宮玉蘭苑越來越近,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夜的靜謐。
「王炸,哈哈哈哈你們輸了,給錢給錢!」
這是,皇後娘娘的聲音。
緊接著,胭脂的聲音響了起來,「娘娘,你都連贏了十把了。」
「鬥地主呢,主要講求心平氣和,贏不驕敗不餒。」顧皇后嘚瑟道:「等你們學會了,就去贏別人的錢,到時候你們就能靠著賭博發家致富,給自己賺個嫁妝錢是沒問題的。」
胭脂不好意思,「好好的,娘娘說這個做什麼?」
墨子良邁開腳步,慢慢地挪到了玉蘭苑外。
門沒有關嚴實,縫隙里透出了光來,遠遠地就能看到院子里秉燭夜賭的主僕三人。嘉囿皇帝不可置信地看向身邊的老僕,「她這是公然聚眾賭博?」
老洪公公抬頭看了看黢黑的夜空,再看看不遠處站崗的兩名禁軍,提醒道:「這裡是冷宮,也不是很公然。」
「冷宮她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嘉囿皇帝咬牙切齒,虧得他還怕她在冷宮餓死了,特意來瞧瞧……不對,只是路過的時候順便來瞧一瞧。
老洪公公抬袖擦了一下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無話可說。他都已經著人提醒過皇後娘娘了,晚上皇上會來南花園散步,這可是大好機會,讓她準備好!結果她就是這樣準備的?
院子裡頭,顧姝已經又散好了牌,和芸兒與胭脂講解規矩。牌依舊是用木頭削的,雕刻了花紋,扔在石桌上總是發出脆脆的響聲。一角放了琉璃瓦的燈盞,另外有一小盞香茶。
「連對。」顧姝扔了六張牌下去,然後探頭看胭脂的牌,「哈哈,你出不了,胭脂呢?」
胭脂搖頭,一抬眼,忽的看到了門口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嚇得臉色都白了,「娘娘,皇上來了。」
「三帶一。」顧姝不動聲色地大笑著,「不用管他。」
芸兒動作也僵了,抬眼看著自家主子:那可是皇上呀!
顧姝探頭看她的牌,出不了,又問胭脂也出不了,自己繼續出牌,「三帶一。」
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一下頭,不知道主子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院子外,嘉囿皇帝攏在袖中的手已經緊緊地拽成了拳頭,扣緊了牙關,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眼角餘光瞥見那一抹白色身影離開,胭脂道:「娘娘,皇上走了。」
顧姝方把手中木牌扔下,長吸了一口氣,抿了口茶,說:「行了,你們也收拾收拾去睡了吧。」說完,從石桌下取出幾戲文本子,繼續寫了起來。
芸兒收拾了桌上的木牌,進屋擱好。
胭脂揭開琉璃燈的燈罩,將燈火撥的旺旺的,不解,「娘娘,這幾天你一直在寫戲文,為何皇上要來,還不讓他知道呢?」
顧姝頭也不抬地道:「皇上把我扔進冷宮,就是想看我吃苦受罪,他才會覺得自己做得對。但如果我在冷宮過的比在貞寧宮還逍遙,他肯定覺得自己做錯了,說不定就把我放出冷宮了呢。」
胭脂想了想,「這兩日,內務府送來的食材明顯好了不少,肯定是皇上的意思。奴婢覺著,皇上心裡還是有娘娘的。」
顧姝道:「他是怕我膳食不好,面黃肌瘦的被太后瞧出端倪來。咱們這位皇帝的心思,可不會寫在表面上。日後你就會知道,要在宮裡生存,不耍點心計手段,真活不下去。」
胭脂抿了抿唇,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娘娘為什麼不和太后說呢?太後知道了,一定會給娘娘做主的。」
顧姝停筆抬頭,看著她問:「胭脂,你覺得,是我毒殺了姝妹妹嗎?」
胭脂低頭,沉默。她只是一個奴才,沒有資格議論主子的事情。
顧姝笑,「現在外頭全是關於我毒殺姝妹妹的流言蜚語,而我又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我的清白,就算出了冷宮,皇上照樣懷疑是我殺了姝妹妹,只會更加惹他厭煩而已。可若是有朝一日,得到了證據,證明我無辜的,而皇上也知道將我投入冷宮做錯了,必然會生起愧疚之心,那時候我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
胭脂似懂非懂,反正自從大小姐落水之後,許多行為她都看不懂了。
二十七日,冷宮玉蘭苑迎來了第二位拜訪者。
束腰箭袖的紅色男裝,鑲嵌著紅寶石的赤金羽冠,長眉斜飛入鬢,眸光灼灼猶如藏了星子在裡頭,長長的睫毛覆在明眸上方,唇色鮮艷欲滴,白皙的皮膚讓人一看就知道,此為女扮男裝。
進入院子的那一刻,溫誠心的目光便四處檢視著。
院子里種著各色的花卉,從土色看,是新重的,緣著清晨,那些矮小的花草棵棵精神。
院子中央有一個花架子,上面爬滿了薔薇,白色的小花朵在晨風中乖巧靜默地盛開著,有暗香縈鼻。下面是配了四個石凳的石桌,桌上有小宮女剛剛端上來的一盞清茶,那茶香比花香還要濃郁,寥寥熱氣往上浮著鮮花。
廊下石階旁堆了不少的木屑,還有幾塊上好的黃花梨木,一旁有個矮凳子與矮几,上面放了雕刻的工具。從那個雕刻了一半的牡丹花來看,雕刻著的手工著實不差。
廊下掛著竹簾,門上定了不少的木板,那些木板都被雕刻出了十分好看的花紋,原本是充作補丁的,反而成了門窗上不可或缺的點睛之筆,令這個原本破破爛爛的屋子,充滿了小情趣。
端茶上來招呼客人的小丫頭一身淡粉色的桃花衣衫,挽著雙丫髮髻,臉蛋圓圓的,眼睛也是圓圓的亮亮的,正立在花架子下歉然地看著她笑。
屋子的後方,傳來另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娘娘,溫姑娘已經在外頭等了許久了。」
緊接著另一個聲音咕噥了幾句,由於太小聲了,沒有聽清楚到底是什麼。
將院子打量了一遍,溫誠心進入花架子下坐下,抿了口茶,又抬頭打量小丫頭,「你是芸兒?」
芸兒點頭,「奴婢正是。」
溫誠心又問:「從前伺候顧二小姐的?」
芸兒遲疑了一下,還是誠實地回道:「是。」
「皇後娘娘從前待顧二小姐如何?」溫誠心幾乎沒有停歇地就問了出來。
「這……」芸兒遲疑了,這次卻沒有回答,只是低垂下了頭。一緊張,手指就不自覺地攪動衣角,一圈一圈地纏繞著。
溫誠心是刑部尚書之女,她來這裡,肯定是調查二小姐的死因的。而她是二小姐的貼身婢女,被調查也在情理之中。若二小姐剛死那會兒,有人來問這個問題,她或許還能答出來。
可現在……
「是好,還是不好?」溫誠心看著手中的杯盞,牽起了一個嘴角,「這有什麼難回答的?」
當然是不好呀!從前的大小姐,芸兒都不敢去回想。可她說出來的話,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奴婢不清楚。」
「不清楚?」溫誠心抬頭掃了一眼芸兒,小丫頭緊張的臉色都漲紅了,看來這個問題令她很是為難。她換了一種更為直接的問法:「你覺得,是皇後下毒毒殺了你家主子的嗎?」
芸兒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冷汗,幾乎要哭出來了,「奴婢真的不知道。」
這時,一個聲音從屋子裡傳來,「這個問題,溫姑娘直接問我不就知道了嗎?我家芸兒膽小怕事,你可別嚇壞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