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1989年

1989年，1月23號，天空飄著大雪。

破舊的鐵道兩側，幾十個身影彎腰撿起地上的煤渣，熟練的扔進筐里。

陶學明哆嗦的撿起一小塊，隨手一扔。

「你砸到我了！」憤怒的聲音從一個十幾歲女孩口中傳出。

陶學明撇了對方一眼，心中嘆氣，熟悉的場景啊。

重生回來半個月了，陶學明已經逐漸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十幾天以前，陶學明正在帶著女朋友去民政局領證，誰想到大門倒了，把他壓倒在地上。

在睜開眼的時候，已經重生回到了30年前。

「啪。」一塊煤渣砸到他頭上。

「陶學明你什麼意思，砸到我了也不道歉，你信不信回去告訴我媽你欺負我！」

剛才的女孩掐著腰，一副很兇的樣子。

「我沒看到。」

陶學明說著，拿著籃子走到了前面。

身後，傳來那女孩的咒罵聲。

陶學明嘴角抽搐一下，罵人的女孩是他后媽的女兒。

自己親媽在三歲時候就跑掉了，然後就一直跟老爹相依為命。

但他家裡太窮了，親爸還有風濕病，日常生活很不方便，照顧不了陶學明。

親爸的三個哥哥，根本就不管他們。

後來在村裡媒婆介紹下，找了個同村的寡婦，當了上門女婿。

陶學明抿嘴，親爸是上門女婿，連帶著他自己，都跟著寄人籬下。

被人瞧不起。

就在他走神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孩。

「小陶子，你撿了多少啊，回家給你飯吃不。」

陶學明搖搖頭，一共就撿了那麼幾塊，回去了，后媽肯定不給飯吃。

「我給你一點。」

「不用了包子，你的也不多，拿回去給你爺爺用，這幾天都非常冷。」

陶學明拒絕了包至鵬的好意，他知道對方家裡還有一個七十多的爺爺，比他還需要這些煤塊。

「包子，明天我們去縣裡，不要問去幹嘛，你跟我去就行。」

包至鵬點點頭。

「雪大了，回去吧。」

陶學明背上籃子，踩著積雪往村子走，路過鐵道口時候，明顯聽到村民們的嘲笑聲。

陶學明憋的臉漲紅，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上門女婿的兒子，在村裡根本就抬不起頭來。

幾十分鐘后，陶學明走進一個非常破的院子，他提著籃子進入房間。

房間非常小，十幾平左右，陰暗潮濕，窗戶是紙糊的，寒風吹的作響。

陶學明自嘲一笑，這就是當上門女婿的代價，住的是漏風土房，冬季陰冷夏天漏雨，一住就是十幾年。

「兒子，回來啦，去吃飯吧。」

爸笑著走了進來。

陶學明點點頭，跟著去了后媽的房間。

后媽跟她自己的女兒睡在一起，被窩三層厚，還有暖爐可以燒煤。

撿來的煤都要在這裡燒，他們父子的房間，根本就不給暖爐，每天也就來這裡吃飯的時候可以暖和一點。

「小子，今天撿了多少回來？」

尖酸刻薄的聲音傳來。

「沒多少，就一點。」陶學明低下頭。

「砰。」

后媽把碗筷拍在桌子上，板著臉說：「那你今晚上就沒飯吃了，你看看我女兒撿了多少！」

女兒彩娥跳了出來，嬉皮笑臉把很多煤渣倒在了地上，是陶學明的好幾倍。

「你真是好笨哦，一個男的，還沒我撿的多。」彩娥一臉嘲諷嫌棄的說。

爸在旁邊尷尬的不敢說話，因為這個家是后媽做主。

「今晚你沒飯吃！」后媽冷哼，然後就開始盛飯，沒陶學明的份。

爸想把自己的飯分給兒子，后媽猛的一拍桌子：「你敢給他吃，明天你倆都沒飯吃！」

「爸，你吃，不用管我。」陶學明苦澀的說。

此時，他心中的怒火，如沸騰的開水壺一樣在尖叫。

憑什麼不給飯吃，憑什麼！

陶學明低著頭，氣的雙目通紅，如果不是自己重生回來，能夠隱忍住，他已經打算翻臉了。

他嘴裡吐出一口氣，這時候不能翻臉，這個家是后媽做主，一旦翻臉，他跟爸就要被趕出去。

冰天雪地的，趕出去了就要凍死。

「父子倆都是廢物，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老了還得養這個老頭。」

彩娥不滿的嘟囔道。

爸聽完沒什麼反應，他已經習慣了。

陶學明心中怒火滔天，不允許別人這麼說自己爸。

爸腿腳不好，每天都要來回十公里，去別的村子找活干。

每天賺的錢都上交的，后媽也根本是不幹活，花著爸的錢養家，到頭來還罵他們是廢物。

甚至連葯錢都捨不得給爸買。

陶學明攥緊拳頭，心中憤怒，明天，最晚明天就去縣裡，抓住那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這個年代雖然窮，但遍地都是黃金，隨便做點什麼就能發財。

「孩她娘在家嗎？」門外傳來老頭的聲音，隨後，村長走了進來。

「村長，你怎麼來了，快坐快坐。」

后媽笑容滿面的搬了凳子過去，村長坐下后，看了陶學明一眼：「這孩子，怎麼沒坐桌上吃飯。」

「有飯有飯。」

后媽立刻拉著陶學明上桌，笑容燦爛的給陶學明盛飯，還把唯一的一塊肉放在他碗裡面。

「這孩子挑食，經常不吃東西，我都快氣死了。」后媽輕輕打了陶學明一下，一副很溺愛的樣子。

陶學明心中冷笑，你就裝吧你，在外人面前永遠是表現的對自己爺倆很好，實際上根本就沒有良心。

「孩她媽，明天一早村裡集體要去縣裡買糧食，你家裡糧票給我把。」

「好好。」

后媽立刻去翻箱倒櫃，然後拿了幾張糧票出來。

「找個人，跟我去縣裡拉糧食。」

村長說。

「我不去，明天我要寫作業呢。」

彩鵝搖頭晃腦的說。

「我兒子去，他年輕力壯的，肯定能行。」

后媽拍拍陶學明肩膀說。

陶學明恩了一聲，點頭答應了。

「那你們吃著，明天一早村頭集合了。」

村長笑呵呵的走了，后媽一直送到院子門外。

送走了村長，后媽返回房間，她看到陶學明把唯一的一塊肉，還有一大碗粥喝光以後，瞬間變臉。

「你幹什麼，誰讓你吃的，你給我吐出來！」

后媽氣的面紅耳赤，直接吼了起來。

「我的肉，你把我的肉給吃了！」彩娥也大呼小叫道。

陶學明壓根沒說什麼話，抹抹嘴，起身就走了。

后媽氣的要死，吼道：「陶大剛，你看看你兒子做的好事，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們娘倆，給我滾！」

爸乾笑一聲，一句話不敢說，起身出去了。

「媽，氣死我了，我都沒肉吃了。」

彩娥委屈巴巴的說道。

「好了好了，不要跟那兩個廢物父子生氣，我這幾天讓那老頭多加幾天班，發了錢就帶你去鎮上買糖葫蘆吃。」

「媽已經給你偷偷存了很多錢，留著給你念書用呢。」

「謝謝媽！」

彩娥笑嘻嘻道。

……

陶學明坐在炕頭上，看到爸回來，他就從口袋，把藏著的那塊肉拿出來。

「爸，我沒吃，給你留著，你吃吧。」

爸抿嘴，搖搖頭：「你吃你吃，你明天還要去搬糧食……」

陶學明直接把拇指那麼大的肉撕成兩半，說：「咱們一人一塊，爸你半年都沒吃過肉了吧。」

爸笑了一下，剛要繼續拒絕，陶學明直接就把肉塞進爸嘴裡面了。

陶學明也把剩餘的半塊肉吞下去，語氣堅定的說：「爸，明天我去縣裡做一件大事。」

「您放心，等兒子日後翻身，必定跟那老婆娘翻臉，她這輩子都別想騎在咱們頭上！」

爸的嘴角露出無奈，搖搖頭，躺下就睡了。

陶學明躺下后，凍得怎麼都睡不著，閉上眼，就是那老婆娘醜惡的嘴臉，心中更是憋著一股子氣。

「爸，兒子會成為村裡第一個萬元戶的。」

「嗯。」

「爸，兒子沒騙你。」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