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柔妃的面色冷若冰霜，說出話的卻仍舊帶著溫度。瞧著柔妃眼中夾雜著的幾許憐憫，那兩個侍衛終是承受不住，整個人如同一攤爛泥一樣滑倒在了地上，除了喘著粗氣，旁的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柔妃只在一旁靜靜地等著，沒再說半個字。良久過後，到底是那侍衛里的胞兄良心發現，強自支撐著爬了起來，又跪倒在柔妃的面前道：「柔妃娘娘，都是奴才的錯……奴才一時鬼迷心竅，還以為她承諾的給了我父親官職，我父親就能對我娘親感激一點，善待一點……是奴才錯了……是奴才錯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毫不遲疑地磕著頭。直到將額頭都磕出了血，他都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

一旁從未吭聲的胞弟也隨著哥哥磕著頭，眼裡也蓄了眼淚。

眼前的這兩個侍衛，看起來年歲也不過二十歲的樣子。加之他們的心中牽挂母親，寧可丟了性命也希望母親安康的心思，到底讓柔妃心裡生了幾分不忍。

她輕嘆了口氣，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著眼前的三個人道：「本宮本來也不欲為難你們，只是這話若是說得不到位，只怕你們的實話也難說得出來。你們是為著你們的親眷打拚辛苦，本宮也是為著本宮的兒子，若說起來，我們的心意也是相同的。」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本宮想問的是，你們幕後指使之人到底是誰，這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她一邊逡巡著眼前的人，一邊等著他們的答案。

眼前跪著的宮女早已如篩糠一般，第一個便開了口：「回稟娘娘……這……這人……是……皇後娘娘！是皇後娘娘讓奴婢在這裡監視娘娘，在外頭來人通風報信之後，再將娘娘帶到門前去聽這件事！」

這宮女說得還算痛快，這答案也是柔妃和楚念禾所想。可雖然早已料想得到，如今陡然聽了，柔妃和楚念禾的心裡還是不由得緊了一緊，不約而同地都將手攥緊了。

「你接著說。」

柔妃的聲音冷冷的。

這宮女既把開頭的話說了，接下來說得便更是痛快：「皇後娘娘說了，今日娘娘聽了這個消息，晚間必然會因擔心過甚導致胎動煩躁，屆時……」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口裡哆哆嗦嗦地掏了一個藥包出來，雙手遞到了柔妃的跟前：「屆時……奴婢便要將這葯下到娘娘平日里用的安胎藥里……讓娘娘小產……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那藥包靜靜地躺在宮女的手心裡，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這藥包是用紅色紙張包裹而成，如今在晃動的燭光照射下，竟是顯得有幾分詭異。

楚念禾躲在屏風後頭，看不到前頭的柔妃是什麼表情。可她心裡明白，這樣的事情，無論發生在任何人的身上，只怕都是接受不了的。

屋子裡靜的可怕，就連面前的宮女汗珠掉落在地上摔碎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良久，柔妃的聲音才淡淡地響了起來。

「皇后那裡，可有關於傾兒的消息？」愛看小說網www.ikxsw.com

楚念禾聽了這話，心裡不由得一陣悸動。

這便是慈母之心了，雖然眼下已經危機四伏，可柔妃還是在第一時間將關注點放在了顏離傾的身上。

那宮女一時有些呆住了，半晌才有些顫抖地朝後頭看了看，似在同那兩個侍衛商量是否要如實以告。

那兩個侍衛也傻眼了，其中的那個胞兄猶豫了一下，還是磕了頭道：「娘娘如今懷有身孕，還是莫要聽……聽這些血腥的東西吧……」

他的話似乎意有所指，只是語氣仍舊顫抖，彷彿在考量將實情說出來的後果。

他和自己的弟弟，以及眼前的宮女都不傻。若是這一切都由皇後主使，他們倒是還能說一句冤枉。可若是因著告訴了柔妃實情，導致她心驚胎動，只怕這責任，便是要他們三人擔著了。

柔妃性子和順，所以他們也敢說這樣的話。只是如今柔妃聽了，臉上的表情卻是陡然變了變，恨聲里又隱約地帶著哭腔。

「你們的心都是血肉做的，知道心疼自己的父母兄弟，難道本宮的心就是鐵打的嗎？！本宮實話告訴你們！今日審問你們，便是為著知道本宮兒子的下落，不為別的！若是你們擔心自身安危，不肯告訴本宮實情，本宮就算是到了皇上和皇後跟前，也是要追究你們三人的責任！絕不姑息！」

柔妃的聲音變得十分狠厲，聽得眼前的三個人臉色全都變了。方才還猶豫不決的宮女見狀，更是渾身顫抖地磕起了頭，一邊哆哆嗦嗦地說道：「娘娘！娘娘饒恕奴婢！奴婢全都說！全都說！」

「說！」

柔妃冷喝一聲，嚇得那宮女又是一個哆嗦。

「四殿下……奴婢在門外偷聽皇後娘娘和鄭嬤嬤說，四殿下是在戰場上中了埋伏，好像是……好像是殿下的一個親信落入了對方的手中，殿下擔心不過，一個人冒死闖進了對方的軍營，意圖救那個親信。可到了之後才發現，那個親信根本就沒有被抓到，只是在山林里迷了路，被對方的人發現了蹤跡，又故布迷障讓他出不來而已……殿下發現了實情之後，又一路浴血殺出來，只是……只是殿下雖是沙場無人能敵的戰神，可還是架不住對方數以萬計的刀槍棍棒……這一路出來……身上至少多了上百個傷口……還沒到軍營帳前，便失去了蹤跡了……」

這些話從那宮女的嘴裡說出來，頂多是帶了幾分畏懼。可前頭的柔妃和屏風後頭的楚念禾聽了，卻還是不約而同地軟了手腳，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上百個傷口……一個人的皮肉能有多大的面積，上百個傷口，只怕他渾身上下竟是沒有一塊好的的皮肉了。

楚念禾聽見柔妃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又到底沒有支撐住，撲通一聲坐在了前頭的椅子上。

「娘娘……」

一旁的幾個宮女瞧見柔妃慘白的臉色，趕緊上前想要攙扶她。可她還是強撐著沖她們揮了揮手，又對著面前的宮女道：「你……你接著說……！」

那宮女見了柔妃這幅樣子，心裡早已嚇得不知該不該說了。可聽見柔妃的喝令，她還是嚇得渾身一哆嗦，口中的話不由自主地又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