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終章
整個顧問室彷彿在一剎那間被激活,宇宙蘇醒,星雲流動,美極的璀璨動人心魄。
眾夥伴卻雲里霧裡。
什麼最高許可權?誰的最高許可權?
他們幾乎本能地將目光投向唯一可能知情的霍栩,但霍栩也一臉茫然。
「歡迎您回到主控室喲,我的主人~~」
前方的星辰環繞里,毫無預警彈出一塊透明屏幕,上面的小貓頭鷹像一顆小星球一樣緩緩轉著圈圈。
隨著它的轉動,一抹冰藍色的光從投屏里射出,準確無誤地擊中霍栩的手臂。
原本什麼都沒有的那裡,頓時浮現出一個精緻圖案,卻不是貓頭鷹,而是一個淡淡的、若隱若現的小小冰藍色星球。
霍栩低頭怔怔地看著那圖案,大腦完全一片空白。
眾夥伴也混亂了。
觸發主控室異常的果然是霍栩,但小貓頭鷹那句「我的主人」是什麼意思?霍栩根本沒來過這裡,怎麼可能是這裡的主人,還是說鴞系統把霍栩誤認成誰了?
小貓頭鷹還在繼續——
「按照您的要求,當檢測到您再一次回到主控室時,將開啟保護模式,並公布存儲信息。現在保護模式已啟動,接下來公布存儲信息~~~」
還有信息?
霍栩此時才微微回神,抬頭重新看向屏幕。
那上面的小貓頭鷹一霎消失,短暫白屏后,一個男人的影像緩緩清晰。
像是一段錄像,背景就在這主控室里,同樣的星辰璀璨,同樣的美麗至極。可這些沒有分走眾夥伴的任何目光,他們的視線幾乎是一下子就聚焦到了那男人身上。
因為他有一雙極亮的眼睛,像盛著這世上最美的星光,這讓他身後的整個宇宙都黯然失色。
他在盯著屏幕看,或者說,他在透過屏幕,透過時間和空間,去看他想看的人。
「小霍栩……」
男人調皮開口,喊完可能是自己都覺得這樣對話怪怪的,忍不住想笑,很努力才繃住。
「你能看到這段信息,說明你已經成功進入主控室了。讓我猜猜你現在多大?二十歲?二十五歲?你要是三十歲才闖到這裡,我會很失望的,因為……」
明明知道只是錄像,霍栩卻還是被越來越大的迷惑搞得暴躁,禁不住脫口而出:「你誰啊!」
「……因為你身上有我這樣一個最優秀男人,和你母親那樣一個最美麗最溫柔最強大的女人的基因,我們都覺得你會比我們更厲害,更潛力無限……」
……這是霍栩的父親?!
眾夥伴驚呆,視線在投屏里的男人和霍栩身上來回切換,發現這兩人的五官輪廓還真有一些相似。
「不過基因突變也是存在的,所以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可能是一個潛力有限戰鬥力不足身體素質堪憂的小霍栩。我想了想,應該還是很可愛……」
眾夥伴:「……」
這不遺餘力地打擊兒子完后還抱過來舉高高,親爹。
霍栩卻沒法像旁觀者那樣冷靜思考,他死死盯著屏幕上的男人,胸口劇烈起伏,心中翻滾的強烈情緒幾乎衝擊得他站不住。
曾經,不懂事的他無數次地想象過這兩個人的樣子,想象他們像天神一樣突然出現,把自己從陰暗冰冷的地窖里接走。
後來,他長大了,開始闖關,依然會想象這兩個人的樣子,想象他們發現有了他的時候多懊惱後悔,想象他們把他丟在地下城的時候多倉皇失措。
但不管他怎麼想,那兩個人始終是一團模糊的影子,讓他連恨都找不到著力點。
然後,在他終於決定忘掉過去所有,第一次真正想離開這裡去擁抱未來的時候,這個人竟然就這樣出現了,帶著一臉輕鬆的笑,喊他的名字。
熱氣從霍栩的眼底往上涌,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剋制住沒向那屏幕揮出拳頭。
「我知道你現在心中有很多疑惑,」男人的聲音緩和下來,收斂笑意,眉宇間染上淡淡溫柔,「別急,主控室入口都被保護程序關閉了,你現在絕對安全,我也可以從頭開始,慢慢給你講……」
主控室里變得安靜。
「鴞系統是我設計的。」男人第一句就揭了謎底。
眾夥伴隱約猜到了霍栩的父親不一般,可真親耳聽見,還是心中一震。霍栩的父親不是守關人嗎?怎麼又會是設計者?
「一開始只是為了好玩,就利用能量空間設計了前十三關,設計的時候我嘗試過很多關卡模式,後來選擇了以地球的環境、建築、知識體系為基礎藍本……」
「地球,也就是你母親來自的星球……不過我當時還不認識你母親,選擇地球數據,只是個人偏好。在K星上有很多星球的數據,因為K星人數百年來都在尋找更適宜居住的星球……」
「關卡設計完,總要有人進來玩,所以我利用能量設置路徑通道,不定期從地球上傳送一些人進入關卡,當他們通關或者在關卡內停留的時間超過五小時,系統就會自動送他們回去,即便在關卡內受傷也問題不大,因為保護系統會在他們受到更嚴重的傷之前,把他們強制彈出……」
「我當時沒覺得這樣不對,我甚至認為我已經替他們想得很周到了,就像設計了一個裝置,抓幾隻小白鼠進來測試而已,並且我還全程保證小白鼠不會受到致命傷害……」
男人說到這裡忽然停下,特認真地看屏幕:「再生氣也不可以動手哦,把主控室打壞了我可就不能送你離開了。」
那半真半假的調侃式警告,竟在某個剎那,和小貓頭鷹的語氣有了一絲融合。
「後來政府發現了我的關卡,他們很感興趣,想用來作為軍隊的試煉區,但前十三關只是一個能量空間,一切的系統設定和能量頻率都只適合地球人待在裡面,所以他們希望我能按照這個模式,在某個廢棄星球上打造一座真實的關卡世界……」
「我一口答應下來,沒有任何猶豫。那可是一個真實的星球,你想,在一個真實的星球上隨心所欲地建造關卡,這是一件多麼令人興奮的事,而且這個關卡世界還是在為全K星人的延續做貢獻……」
「我不知道你在這一路上,獲得了多少K星的情報,如果你已經了解了K星的歷史,那下面我還會再重複一遍,你可以走神,但別嫌我啰嗦……」
「我剛才說了,K星幾百年來都在尋找宜居的星球,那是因為K星在千年前,經歷過一次末世。火山,地震,海嘯,寒潮……無數災難一齊席捲,一半以上的物種消亡,K星人口更是急劇縮減到只剩原本人口數量的20%。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毀滅不可避免的時候,剩下的K星人里,忽然有人開始覺醒……」
「是的。K星人原本只是身體素質好一些,並沒有任何特殊能力,是在那一次末世里,才開始有人覺醒。起初是這些覺醒的人,帶領剩下的K星人和惡劣的自然條件對抗,後來覺醒的人越來越多,當真正挨過那場末世危機,倖存的K星人幾乎都是覺醒者了。他們重建家園,復興科技,用了幾百年時間,恢復了K星文明……」
「但隨著幾百年平靜而來的,是新一代K星人的平均覺醒程度越來越低,儘管出生時已經擁有特殊能力,可想要覺醒到更高階,總是比前一代人更慢,更艱難。同時K星的生育率也在降低,人口數量至今才恢復到末世之前的四成。上面擔心這樣繼續下去,如果哪天K星再來一場末世災難,又要重蹈覆轍,所以他們一方面在軍中普及覺醒試煉,一方面也在尋找適合移民的星球。地球其實很合適,它是第一個被K星看中的星球……」
不知是不是錯覺,眾夥伴發現男人在提到「地球」的時候,眼神好像忽然變得溫柔。
「地球的科技比K星落後很多,如果K星真想佔領它,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很幸運,所有偷偷潛入地球探路的人,回來都生了重病,有一些甚至還沒回到K星就已經在地球上生了病。上面用了很長時間的研究,才發現,地球空氣里有一種K星沒有的稀有氣體,這種氣體的含量極少,對地球人毫無影響,可是進入K星人的身體並積累到一定量之後,就會引發嚴重的器官衰竭……」
「就這樣,地球早早逃過一劫,」男人苦笑一下,「結果在我這裡,又被盯上了。」
「我依照前十三關的模式,在這裡建立了后十關,並且根據上面的要求,把關卡設計得更危險,規則也更殘酷。完成之後,前十三關也被徵用,上面希望抓來的地球人經過前十三關的『培育』,有了一定戰鬥力,再進入后十關,真正的試煉區……」
「上面還給我做了假身份,讓我以守關人的名義留在這裡,一旦發現關卡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修復維護……」
「一直到這裡,我都沒覺得我做的有什麼不對,直到我遇見了你的母親……」
男人揚起嘴角,眼裡浮起溫暖的甜蜜。
「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女人,第一次考核她,她就讓我吃了大虧,我當然不能讓她通關,沒想到她竟然狡猾地跑掉了。後來她第二次闖關,我那天不當值,發現她進了闖關,臨時和同事換了班,結果她故技重施,我都識破了,她竟然還能用一個套路坑我兩次……」
似乎察覺到了自己光輝父親的形象瀕臨破產邊緣,男人突然停住,搖頭道:「不說了,反正她……很好,好到所有美好的辭彙堆在一起,都抵不上她的萬分之一。」
眾夥伴:「……」
這結論和你剛剛的「甜蜜回憶」哪一點能對得上!
「也是從愛上你母親開始,我才發現,我犯了一個最致命的錯誤。」男人眼裡的光彩有一瞬的黯淡,「地球人不是小白鼠,是和我們一樣,有思想,有情感,有喜怒哀樂的……人。甚至很多時候,他們比我們還要更堅韌,更勇敢。」
「所以後來我開始悄悄在鴞系統中動手腳,做一些不容易被看出來的小改動,比如在某些關卡規則上稍微平衡一下,給闖關者一點點權利,而不是讓關卡規則完全向試煉者傾斜,可這些改動只是杯水車薪……」
「後來你出生了,從那一刻起我終於決定,毀掉鴞系統。我對前十三關的鴞系統里做了一點修改,讓它擁有了自我學習和覺醒的能力,同時還在許願屋裡植入了一個『關閉前十三關』的隱藏選項,這樣不管是鴞系統自我覺醒導致關卡混亂,還是闖關者觸發隱藏選項,選擇關閉前十三關和地球之間的通路,都可以永久地切斷鴞系統和地球之間的聯繫,這樣就不會再有新的受害者……」
「之所以選擇從前十三關下手,一是這裡是源頭,二是前十三關完全自主運行,試煉區這邊根本沒有派人監管,更容易暗中修改,三是一旦發生問題,我完全可以推說是系統自己不穩定造成的,而且無法修復……」
「做完這些,我就一直在等待前十三關出問題,我還模擬了好多次上面來訊問,如何裝傻充愣。那時候我已經把你的母親從關卡里偷偷帶了出來,我還在展望我們一家三口的幸福日子……」
「結果前十三關還沒出問題,我和你母親的事就被發現了。一切都發生得很突然,但我還是察覺了徵兆,因為上面突然讓我修改整個鴞系統的設定,要求今後捲入鴞系統的所有新闖關者,只能是男性……」
「我騙他們說只能在主控室里修改,」男人眼中閃過一抹狡黠,「所以我現在才能在這裡給你存下這段影像。」
「不過他們也不笨,我的時間應該不會太多。」男人平靜看著屏幕,「你母親已經帶著你去了地下城,但她不能在那裡停留太久,否則K星就會發現你,所以你不要怪她沒有把你安頓好,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最愛,最愛。」
男人一連重複了兩遍,不自覺加重的語氣里,都是沉甸甸的感情。
可惜,這位天才設計者的正經總是很難保持超過一分鐘:「我也愛你,雖然只能排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二,但我可是把主控室的最高許可權都給你了,你一出生就給了哦。他們以為封鎖了我的最高許可權,我就只能在這裡進行普通修改了。對,我現在是毀不掉鴞系統了,但我兒子可以。」
「小霍栩,」男人望著投屏,一雙極亮的眼睛,平靜而有力,「去地球吧。那是我一直想去卻去不得的地方,但你可以,你身上流著那顆蔚藍色星球的血。那是你母親的故鄉,也是你的家。」
說完這些,男人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就開始點擊屏幕,像在設定什麼,一邊操作,還一邊念叨:「說不定可以趁這次修改弄出一點能量偏差,直接激活前十三關的隱藏選項……可是,這樣會不會讓前十三關不穩,萬一和地球的通路發生混亂,卷了不相關的人進來……」
「哎?」男人一愣,抬頭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信息還在存儲?」
眾夥伴:「……」
所以是忘記關閉攝像頭了嗎!
裝模作樣清清嗓子,緩解一下尷尬,男人看向屏幕:「哦對,忘了說,霍栩這個名字是你母親起的,她說我們的兒子或許會很帥氣,或許會很善良,或許會很活潑,或許打起架來會很厲害。我說為什麼要或許,一點都不確定。她說做人要謙虛,不能把話說得太滿,也因為沒有說定,才有無限的希望和可能……」
「我說不過她,只好聽她的。」男人無奈攤手,而後忽然湊近投屏,問,「想看你母親的照片嗎?」
霍栩獃獃站在那兒,嘴唇微動,卻半天答不上要看還是不要看。
眾夥伴清晰感覺到了他的期待與膽怯,抵抗與動搖。
投屏里的男人像是預見到了這樣的情況,十分乾脆地幫霍栩做了決定。
又一道冰藍色的光進入霍栩手臂的圖案里。
霍栩渾身一震,整個人定在了那裡,目光直視前方,像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吸引得移不開視線,眼裡閃動著前所未有的光。
眾夥伴靜靜看著,心中瞭然。
鴞系統已經將照片送達,只有霍栩看得見的。
良久,應該是照片消失了,霍栩才戀戀不捨地將視線重新挪回屏幕。
投屏里的男人眉頭輕蹙,似乎在煩惱該用什麼做結束語,最終,他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
「小霍栩,你是我們最寶貝的寶貝。」
畫面切斷。
投屏也跟著消失。
眾夥伴還沒從之前的情緒里緩回神,主控室就陷入了劇烈的震動。
「怎麼回事?」眾夥伴看向霍栩。
霍栩剛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自己不知道,就聽見震動聲里響起鴞系統的提示音——
「能量釋放完畢,製造超空間跳躍點。」
話音落下,主控室里突然亮起刺眼紫光,下一秒,那紫光形成一個光暈漩渦,就和最初把他們拖進關卡世界的紫光漩渦一模一樣!
「超空間跳躍點製造完畢,通往地球路徑設定完畢。」
眾夥伴瞪大眼睛,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他們問霍栩如何創造跳躍點、如何設置路徑時,霍栩說進入主控室就知道了……根本是全自動模式好嗎!
「小抄紙發放完畢。」
小抄紙?
眾夥伴剛疑惑,就聽見整齊劃一的「叮——」
<小抄紙>:進入紫色漩渦,你就可以返回地球,永遠脫離關卡世界。注意,鴞系統會在15分鐘后自動銷毀,請在此之前儘快離開。
同一時間,無數的紫色漩渦也出現在到了關卡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地下城、水世界、孤島、3/10集結區、狩獵大陸、山巔之路、沙漏古堡、天空城、7/10集結區、殺戮跑道、七座神廟、角斗場……只要是闖關者,就收到了<小抄紙>,只要有闖關者在的地方,就能看到回家的路!
角斗場。
守著Guest.999的十一個夥伴,在看見紫光漩渦出現在面前時還不敢太高興,但下一刻收到<小抄紙>,他們興奮得幾乎跳起來。
「還傻站著幹嘛,」崔戰一把攬過周雲徽就往漩渦裡帶,「回家啦——」
地下城。
無數才從回收室復活的闖關者,還沒想清楚獲救的來龍去脈,就又被突然出現的密密麻麻的紫色漩渦搞懵。
直到看見<小抄紙>。
夜影的柴也、陶文雨、王爭鳴三人被9/10關卡強制送回,就一直待在廣場中央,他們也是為數不多想明白的人。
因為復活后的第一眼,他們看見的就是一隊闖關者在和守關人戰鬥,而那些闖關者里,有許多熟悉的面孔。
唐凜,范佩陽,鄭落竹,南歌,何律,周雲徽,崔戰,關嵐……那些曾和他們一同進入1/10的傢伙,最終,真是搞了一番大動靜呢。
越來越多的人湧入廣場,爭先恐後跳入紫色漩渦。
三人互相看一眼:「走,回家。」
9/10,神廟,深淵之底。
眾守關人全站起來了,別管腰疼腿疼還是什麼骨折癱瘓,一個個站得筆直,對著坑底出現的紫色漩渦目瞪口呆。
他們看不見主控室里的情況,只知道那幫傢伙進去了,五個新守關人卻被關在了外面。
之後那五人聯絡上面,上面又派了更多的人圍住主控室,兵分兩隊,對著正門和兔子洞展開瘋狂轟炸。
可兩個入口就是牢不可破。
但是到這裡,坑底的他們也只覺得那幫傢伙是在拖時間,畢竟都被層層包圍了,他們又沒有鴞系統的許可權,進了主控室也無法激活鴞系統,更別說破壞。至於入口關閉,可能是他們之前的攻擊觸發了主控室的保護模式。
當然,由於先前9/10曾預言過這幫傢伙一定失敗,所以眾守關人對這幫傢伙的「前路」還是留有一絲希望。
可這「前路」里絕對不包括此時此刻的景象——整個關卡世界的地球人大逃亡?!
瘋了。
維達:「他們到底對主控室做了什麼!」
希芙:「我更想知道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卡戎:「釋放能量,製造跳躍點,他們懂這些?」
5/10:「就算懂,拿什麼操作?他們有許可權??」
「有,」波瑞阿斯結束緊急通訊,將從有關人士那裡得來的最新情報共享,「他擁有鴞系統的最高許可權。」
眾守關人一起向他猛回頭:「誰?」
波瑞阿斯:「霍栩,他的父親表面上是守關人,實際上就是鴞系統的真正設計者。」
眾守關人:「……」
拿夜遊怪當文具樹的雙文具樹擁有者,烈性程度極罕見的終極暴力狂,關卡時間二十年還倖存的女人,知道兔子洞的失憶選手,K星人和地球人的混血然後這個K星人還是鴞系統的設計者……他們到底考核了一群怎樣的天選之子!
十五分鐘后。
遍布關卡世界的紫色漩渦消失,關卡世界恢復了前所未有的寧靜。不,不再是關卡世界了,沒有了鴞系統,沒有了闖關者,這裡只是一顆荒涼的星球。
……
北京時間,凌晨02:37,某私立醫院。
唐凜站在空蕩的病房中,極度茫然。如果不是還記得剛剛經歷的紫色漩渦,天旋地轉,還記得那一張張夥伴的臉,他會以為時光倒流了,自己又回到了還在醫院的日子。
所以他是被紫色漩渦傳送回了醫院病房?那范佩陽呢?其他夥伴呢?
唐凜快步走向病房門口,只幾步路,他卻心跳得厲害。
手剛碰到門,卻聽見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唐凜一頓,那聲音越來越近,竟來到門前直接將門推開了。
是值班的護士,推門看見唐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真的在這裡?」
唐凜在這裡養病多時,和她很熟悉,是一個性格活潑的前台護士,可唐凜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見唐凜不說話,護士也沒追問,直接解釋道:「范總都把電話打到前台了,說找不到你……」
片刻后,唐凜隨護士回到前台,拿起仍在通話中的座機:「范佩陽?」
那邊像是鬆了口氣,說:「果然。」
唐凜還是有點懵:「你在哪兒?」
范佩陽說:「公司,我第一次被卷進去,就是在公司熬夜加班。」
唐凜略微思索,有些想通了:「我們都回到了最初的地點?」被范佩陽拉進許願屋時,他還在住院。
「應該是。」范佩陽說,「你在那裡別動,我去接你。」
唐凜本來想說不用,可反應過來自己身上既沒錢包也沒手機,只好乖乖原地等待。
很快,范佩陽的車就出現在了醫院門口,快得唐凜懷疑他超速飆車。
「你不用這麼著急,我又跑不掉。」唐凜坐進車裡,莞爾道。
范佩陽搖頭:「那可說不準。」
唐凜說:「我身無分文。」
范佩陽看向前方,發動汽車,直到駛入主幹道,才平靜地說:「但你想起來了。」
安靜的空氣里,只有車行駛的聲音。
「去你公司。」唐凜忽然說。
范佩陽略微驚訝地看他一眼:「現在?」
「對,」唐凜說,眼裡染上一點調侃,「如果不是身上真沒錢,我就直接過去找你,不讓你往返跑了。」
范佩陽在下一個路口轉彎,開往公司方向。
「還沒和小狼好好道別,」唐凜低低開口,「它和小二特別像。」
范佩陽:「小二?」
唐凜說:「嗯,我小時候養過的一條哈士奇,生病死掉了,我傷心了很久,後來長大了,不管多喜歡,我都沒敢再養。」
前方紅燈,范佩陽將車停住:「你沒和我說過。」
唐凜淡淡看他:「嗯,沒說過。」
以前不說,是太久遠的事了,特意拿出來講給范佩陽,總感覺像在撒嬌求關注,後來沒說,是因為進了關卡世界后,這段同樣在他心裡留下傷痕的記憶,和戀愛記憶一起被[完好如初]抹掉了。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再說話,直到快抵達時,唐凜才看著窗外,淡淡地問:「你說霍栩回來了嗎?」
范佩陽說:「不知道。」
是啊,沒人知道。
霍栩留在了最後,說想自己決定。
「彆扭的傢伙。」唐凜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咕噥一句。
抵達公司,值班保安見到范佩陽又折回,還帶著唐總,一臉驚訝。事實上許久不在公司露面的范總,大半夜突然從辦公室里出來,已經夠讓人瘮得慌了。
唐凜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對保安笑笑,然後就和范佩陽一起返回了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唐凜就直奔范總的辦公桌後面。
范佩陽跟著他過來,原本是想看他究竟要做什麼,見他目光直直鎖定一個指紋鎖的抽屜,眼底閃過一抹驚訝。
結果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唐凜拉過去,按在了指紋鎖上。
解鎖的抽屜被輕輕拉開。
滿滿的電影票。每一張都是午夜場,每一張都是檢票過的,如果仔細看,還會發現,都是座位相連的兩張、兩張。
唐凜低頭看著,心裡疼得厲害,替范佩陽疼,替那個一遍遍陪他看午夜場,又一遍遍被他遺忘的男人疼。
「你……怎麼發現的?」范佩陽的聲音啞得厲害。他想不通,就算唐凜恢復記憶了,也不該知道他保留電影票的事。
「我每次和你一起看午夜場,最後都會被篡改成和單雲松一起看的記憶,可我每次問他要電影票,他都說被你收走了。」
「那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把電影票放在辦公室?」
「因為上次從關卡里出來返回公司,我就在你辦公室里發現了這個奇怪的抽屜。」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讓我打開?」范佩陽說,「你不要告訴我因為你那時還在失憶,所以推理不出裡面的東西。」
看午夜場事,早在2/10的神廟裡,就被得摩斯揭穿了,而單雲松說過電影票被收走的事,並不屬於「傷痕」範疇,所以並不會被[完好如初]抹去,兩者結合,再到看見這個抽屜,唐凜早就知道答案。
唐凜直起身,坦誠道:「因為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些。」
支離破碎的記憶,范佩陽的深情,還有自己混亂的內心,根本無從釐清。
范佩陽靜靜看著唐凜,良久,抬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水汽:「你恢復記憶之後好像特別容易哭,我還什麼都沒做,僅憑從前做過的那些,就又讓你傷心了,是嗎?」
唐凜壓下眼底的熱氣,說:「范佩陽,我想起了過去,不代表我忘記了後來。我記得我們是怎麼走散的,可我也記得你一遍遍帶我看午夜場,記得我們一起在關卡里搏命,記得我和你說,一個叫范佩陽的男人,我喜歡上兩次。」
范佩陽摸在他眼尾的手,輕輕地顫:「哪怕你想起以前?」
唐凜看著他,明明想笑,一彎下眼睛,卻酸澀得厲害:「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想起以前?」
范佩陽不說話了。
「如果我沒有再一次喜歡上你,你打算怎麼辦?」唐凜問,「如果我到最後也想不起來,這些電影票,你是不是就要鎖一輩子?」
范佩陽答不上。好半天,他才問唐凜:「你在生氣嗎?」
唐凜用力親上他:「我在愛你。」
記得傷心,也記得愛。
忘了傷心,也忘了愛。
如果讓唐凜選,他選記得,哪怕後面有那麼多的傷心,可他還是不想忘記,最初動心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