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蜀界（一）

杜若隔著雲層，見下面似乎有一群修士被妖獸圍住了，那些修士修為最高不過合道期，看得出對抗的很吃力。杜若疑惑的望著師父，師父想救他們嗎？什麼時候師父的善心這麼旺盛了？

「他們應該是散修。」林浩遠輕聲說道，「我們下去相助，就正好可以混到散修裡面去。」

杜若點點頭，師父之前說過，要帶自己去看好玩的東西，「師父，這就是你說的好玩的東西？」

林浩遠輕笑一聲：「算是其中之一吧。」說著取出了一個儲物袋，「我給你的靈髓珠呢？」

杜若將林浩遠送的金鎖拿出，林浩遠取下金鎖上的玉石，又從儲物袋裡拿出了一套道袍，是一套很普通的灰色道袍，幾乎沒什麼防禦陣法，還比不上雲霧宗的雜役服。林浩遠神色自若的拿起一件一看就知道是貼身穿的長袍，翻開長袍，裡面居然綉了一個八卦圖案，他將靈髓珠放入那八卦圖案里，靈髓珠剛碰到那圖案，八卦就漸漸的轉了起來，靈髓珠也跟著轉起來，很快靈髓珠和八卦圖案都不見了。

「把這身衣服換上。」林浩遠對杜若道，「這件貼身穿著。」

杜若臉一紅，默默的接過了衣服。

「怎麼了？」林浩遠見她只拿著衣服，身體卻沒有動，想了想，「放心，這衣服只是看著不起眼，其實比你身上穿的衣服好多了。」

杜若嘴角一抽，這不是重點好不好？「師父，你轉過身去。」

「轉身？」林浩遠戲謔道，「有必要嗎？」對他來說轉不轉身似乎沒什麼區別。

「有。」杜若很堅持，她也知道轉不轉身其實沒多大區別，以師父的個性也不會偷看自己，他一向是光明正大看的……但這是態度問題。

林浩遠輕笑搖頭，直接給她丟了一個防護罩，「你換吧。」

衣服在手的時候，杜若還沒什麼感覺，可穿在身上的時候，感覺就明顯不同了，衣料柔滑貼順就不說了，她還明顯的感到穿上衣服后，周身瀰漫著一股靈氣，杜若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這靈氣就和小空間里的差不多了，不過小空間里的靈氣似乎要更純凈些，「師父——」

「換好了嗎？」林浩遠問。

「好了。」杜若話音一落，防護罩就撤下了，林浩遠見她穿著合身，微微點頭，「不錯。以後就算是休息的時候，都不要把這衣服脫下。」他知道杜若愛潔，就算修真界的衣服都是點塵不沾的，她進房休息的時候，也喜歡把外面的衣服脫了。

「師父，這是什麼衣服？」杜若好奇的問，手輕輕的摸著衣料，「怎麼靈髓珠就沒有了？」

「這衣服沒名字，你要是喜歡就給它取個名字好了。」林浩遠不在意道，「靈髓珠已經溶入陣法里了,靈髓珠里的先天元氣可以慢慢淬鍊你的經脈骨肉，以後你修鍊的時候就能用先天元氣修鍊了。」

「先天元氣？」杜若微微錯愕，這種靈氣就是先天元氣？難道自己小空間里的靈氣是先天元氣？

林浩遠見雲下那些修士靈力已經接近枯竭的邊緣，就摟著杜若腰道：「該下去了，不然要死人了。」

「師父，你還沒和我說，我們的身份呢！」杜若說。

「我們是從堯光界來的，因為門派散了，就淪為散修。」林浩遠在她耳邊低笑道，「怎麼還叫我師父呢？」

「叫慣了嘛。」杜若撲閃著大眼無辜的說道，她才不要換其他稱呼呢！

她現在是築基期第九轉第五層，她原想一口氣突破到第六層，但被師父壓著，怎麼都不讓自己突破，理由是進階太快對她沒好處，她現在修為對外只有築基二層，而師父對外已經是金丹期的修為。要是兩人沒有這層師徒關係，外人看到他們兩個修為差那麼多，卻待在一起，想不想歪都難！

就算她已經和師父有不正常關係了，她也不願意被別人看成是和黃悅、黃欣一樣的人。雖說她並不在乎外人的目光，但當所有人都以有色目光看著她的時候，或許她自己也會認為自己是那種人，更不要說是師父了，而這點是杜若最不允許發生的。

以林浩遠的閱歷，杜若的心思，他基本能猜到大半，自然知道杜若堅持不肯換稱呼的主要緣故，他一時也不好強逼她，「也好，反正你師父也叫慣了，不會露什麼馬腳。」

杜若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兩人在離那些散修頗遠的地方下落，然後以飛劍趕路，那些散修正是支撐不住的時候，見半空中有人御風而行，頓時精神一振，這時妖獸也察覺到了兩人，原本攻擊散修的空中妖獸轉而攻擊兩人。

「阿若，讓我看看你這幾天箭法進步沒有？」林浩遠輕笑的說道。

杜若一聲不吭的拉起弓箭，眯著眼睛，憑空發出一箭，靈力在半空中凝成箭支，直接對穿一隻鷹獸的雙目。

「好！」少了空中妖獸的攻擊，下方的散修頓時少了不少壓力，眾人見杜若箭法出色，紛紛喝彩！林浩遠亦含笑點頭，「射得不錯！」

和對蕭瑀的挫折教育不同，林浩遠對杜若一向不吝讚賞，故杜若對師父的誇獎也沒什麼感覺，她出箭極快的將半空中的幾隻妖獸射殺，在杜若的幫助下，那些散修很快的就將妖獸給殺死了。

「多謝兩人道友出手相助。」兩人落地后，一名貌似年紀最大、修為最高的男修上前對兩人拱手行禮道，雖說出手的人是杜若，可他主要答謝的還是林浩遠。那男修已經是合道期，可還看不透林浩遠的修為，心裡不由暗暗吃驚，這人修為定是比他高！

「舉手之勞而已。」林浩遠客氣的寒暄道，「再說與人方便，也與已方便罷了。」

那散修微笑道：「道友自謙了，以道友的修為，想躲過那些妖獸的神識還不是易如反掌？」他笑容和善，心裡卻暗暗警覺，一個金丹期真人想要躲過這些低階妖獸還不是易如反掌？他突然出現是有何目的？因為那散修看不透林浩遠修為，故以為林浩遠是金丹期修為。

林浩遠搖頭苦笑道：「實不相瞞，我們師徒兩人來這裡也有五天了，還是第一次見到修士呢！到現在連這界喚名為何都不是太清楚！」

原來是外界來的修士！那男修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這幾天因為妖獸亂還從外界逃難來的修士數不勝數，聽說之前來過一個元嬰期的高階修士，不過剛到這裡就被明曉宗給網羅去了！

「道友是第一次來我們的鹿蜀界吧？不知道友是從何界過來的？」

「我們是從堯光界過來的。」林浩遠說。

男修眼底閃過一絲瞭然，堯光界算是受妖獸亂影響最深的一界，據說很多門派都因為妖獸亂而散了。他安慰道，「我們鹿蜀界雖然比不上那種大千界，可在中千界里也是數一數二的，靈氣也足，而且這裡雖然也有瘋獸，但瘋獸數量不是太多，這幾天可有不少修士來我們這裡，其中很多都是從堯光界來的，據說之前來了一名陳姓元嬰期修士，現在已經被我們鹿蜀界最大的門派明曉宗請去當客座長老了。」

「是陳道陵真人嗎？」林浩遠想了想道，「陳真人在堯光界也是威名赫赫的，不是吾等合道期修士可以企及的，不過我平時也閑雲野鶴慣了，門派雖好，可到底不及散修自在。」

男修心頭微微一喜，聽林浩遠的話，他似乎是散修，這樣話，說不定可以讓他加入他們的行列，「道友此話不假，門派雖好，可對我們散修來說，還是自在更重要！而且只要入了散修聯盟，就有太清真人傳下的修鍊功法，我們照樣比不那些門派弟子差！」

「不錯！」林浩遠附和道。

「散修聯盟？」杜若一直聽說散修聯盟，但一直不是太了解，只大約知道是太清真人——也就是師父，為散修建立，聽那男修的話，似乎散修要加入散修聯盟才能得到修鍊功法，那還不是和門派一樣嗎？杜若一直還以為師父依然會以金丹期修士的身份出現，沒想到他這次居然把修為壓縮到合道期。

杜若胡思亂想的時候，林浩遠已經和那男修說的很投機了，兩人也互通了姓名，那名男修叫管及，剛剛突破合道期，這次他是接了散修聯盟的一個任務，特地帶幾名夥伴一起來完成任務的，卻沒想到任務完成了，卻遇到了一群妖獸，要是沒有林浩遠的相助，說不定就交代這裡了。他原本就對林浩遠感激在心，在得知林浩遠已至合道期大圓滿境界，對他就又恭敬了幾分。難怪他能這麼輕鬆的就把他們救下，又不讓自己看出修為，原來已經是合道期大圓滿的境界了！

這也是林浩遠玩的一手小小的技巧，合道期大圓滿境界貌似已經離金丹期很近了，但很多修士一輩子都不可能突破這一屏障，故大家對金丹期修為以上的修士感覺很微妙，尊敬羨慕的同時又隱隱有排斥之感，他要是以金丹期修士的身份出現，就很難融入這些散修。合道期大圓滿境界既獲得這些散修的尊敬又很容易融入他們。

「林道友，時辰也不早了，你和貴徒還沒有落腳的地方吧？要是不嫌棄，不如先去寒舍住一宿？」管及邀請兩人道，說道貴徒的時候，他目光不動聲色的微微掃過杜若。散修朝不保夕，不是在壽元將近的情況下，一般沒突破金丹期之前是很少會收徒的。林浩遠看上去不像是壽元將近，而這徒兒又生的如此美貌可人，管及暗忖，一會得提醒下那些臭小子，不許那小姑娘的主意。

「那再好不過了！」林浩遠拱手笑道。杜若也第一次發現原來師父這麼會交際！幾句話就讓一向戒備心強的散修邀請他們回家住了。

「怎麼了？」林浩遠走了一段，見杜若一直望著他不說話，便低頭輕聲問道，「有什麼事嗎？」

杜若搖搖頭，「沒有。」眼睫微垂，模樣極是乖順，讓人看得愛憐不已，林浩遠拉起她的手，「今晚時間來不及，只能先麻煩管道友了，明天我出去看下，租間清凈點的院子。」

「好。」杜若困惑的眨眨眼睛，不懂師父為什麼和自己說這個，這些事不是一向都是師父管的嗎？她一向沒想過這方面的事。

林浩遠的這番舉動，讓一些對杜若躍躍欲試的年輕散修頓時歇了心思，原本有幾個性格跳脫些的，已經故意和杜若走得極近，正想尋機和杜若搭話，現在都不動聲色的離杜若遠些了。

那管及見林浩遠如此行事，在安排師徒兩人住宿的時候，特意將杜若放在林浩遠隔壁，之後的幾天林浩遠同管及早出晚歸，很快就和附近的散修打成一片了，連帶一直待在院落里深居簡出的杜若也得了不少人緣。

「阿若，你在嗎？」

這日杜若正在院落里打坐，聽到門口有人叫自己，忙走了出來，「方大嫂，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吧。」來者是管及的雙修伴侶方晴，因師父和管及這幾天關係不錯，連帶她和方晴的關係也與日俱增。

方晴接過杜若泡好的靈茶，她眉頭一皺，「阿若你別怪大嫂多管閑事，你和你師父漂泊在外，男人在外頭打拚，我們做女人還是要勤儉持家的好。這種靈茶外頭要買一塊上石一兩吧？這麼好的靈茶，你和你師父自己吃就好了，就不用拿出來待客了。」或許林真人以前的生活真的不錯，但現在他們都漂泊到鹿蜀界了，能省點還是省點好，方晴也是一心為兩人打算。

「但是大嫂又不是外人……」師父很愛喝茶，但她泡茶技術一般，平時師父想喝茶的時候，不是親自動手泡，就是讓師兄泡，而杜若平時愛喝白水和果汁，所以她身邊也沒什麼太好茶葉，這靈茶還是師兄上次塞給她的，說是有客人來的時候，拿出來的待客的。她原以為用來待客的茶葉，肯定不會太好的，卻沒想到師兄會給自己這麼好的茶葉，不過想起師父之前來往修士的身份，她也釋然了。

「你啊！真是傻孩子！」方晴笑著搖頭，「對了，阿若這幾天你有沒有空？」

「有啊，大嫂有事嗎？」杜若問，她原本以為方晴找自己有事，卻沒想到方晴是想給自己介紹工作。

「這幾天集市上新開了綉坊，正在招綉娘，我今天去打聽了，一天有十塊下石的工錢，要不我們一起去吧？」方晴爽利的說道。

「繡花？」杜若傻了，吞吞吐吐的說：「姐姐，我不會繡花啊！我已經很久沒有動過針了。」

「傻丫頭！我們這個繡花可不是凡人那種。」方晴笑了，難怪管及說過，杜若這丫頭說不定是那個世家的小姐，平時雖叫林道友師父，可大多時候都是林道友在照顧她，對一些女孩子該知道的事，她一概不懂，「那繡花挺好學的，我聽說你會煉丹吧？煉丹師神識都不錯，綉出來的花紋可比我們好多了。」方晴解釋道。

原來是神識刻陣法！杜若恍然，她記得小雅和自己說過，在修鍊初期是一種很好的修鍊神識的法子，不過以她現在的神識修為，應該沒太大用了吧？杜若想拒絕，但見方晴一臉熱情，也知道她是一片好意。師父說過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那她還是不要太出挑的好，「好啊！」杜若欣然應了。

「那我們現在去看看吧。」方晴是說干就乾的性子，一聽杜若答應了，拉著杜若就出門了。杜若原本一直不知道師父帶自己來這裡幹嘛？要帶著她體驗生活，也不是現在吧？可當她路上看到那個號稱是鹿蜀界最大門派的門主的時候，她隱約有點明白師父的意思了？難道這就是師父所謂的看好戲？但——這個人的死活有與她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