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蜀界（三）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林浩遠和管及都帶著一隊人出去了，那時候杜若還沒有醒，她是被方晴硬拉起來的，剛醒過來的時候，腦子還有點不清醒，「方大嫂——」
「阿若，你怎麼還睡覺呢？你打坐嗎？」方晴其實找杜若也沒什麼事，就是心理空落落的想找杜若嘮叨。
「我已經打坐過了。」杜若有氣無力的說，起身仰頭含了一口薄荷水，才清醒了不少，「方大嫂，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你管大哥和林修士一起去鬼窟找東西了，我心裡懸，你說他們不會有事吧？」方晴說。
「肯定不會有事。」杜若斬釘截鐵的說，昨天師父都跟她說了，那個鬼窟之所以死了不少人，就因為裡面有一頭一萬年殭屍。一萬年？估計剛到師父年齡的零頭吧？要是師父對上這頭殭屍都會受傷，那就是笑話了……
「真得？」杜若斬釘截鐵的話，讓方晴放心了不少，但管及一天沒安全到家，她就一天不放心。
「肯定。」杜若喝了一杯蜂蜜水，師父早說了中午會回來陪她擺陣法的，在儲物袋裡翻蘋果味的辟穀丹，「方大嫂，你吃過辟穀丹了嗎？要嘗嘗嗎？這是水果味的。」
「水果味？」方晴將信將疑的接過辟穀丹吃了一粒，果然是清香的蘋果味，「這個辟穀丹味道不錯，再哪裡買的？」
「我自己做的。」杜若見外頭天色不是很好，「方大嫂，今天還去綉庄嗎？」
「今天不去，後天去。」方晴說，「阿若，我這心裡慌慌的，連修鍊都靜不下心，以前我從來沒這種感覺的，阿若你說，要不我們去鬼窟看看？」
「去鬼窟？」杜若皺了皺眉頭，「不好吧，我們修為又不算太高，萬一出什麼事，還會讓管大哥他們分心。」
「我們不進鬼窟裡面，只在外面轉轉。鬼窟外頭沒什麼危險的，只有幾隻低級殭屍而已。」方晴連忙解釋道，「有不少修士喜歡去那裡歷練。」
「殭屍。」杜若想了想，「等我配置好了屍毒的解藥再去吧。」
「有什麼好配的，反正那些殭屍一劍一個。」方晴脫口而出。
「多準備些總歸沒死的，再說現在管大哥他們也進鬼窟了，就算去了鬼窟，外頭轉幾圈，也看不到裡面發生什麼事。」杜若說。
方晴想想也是，「那就說定了，我們下去過去。」
杜若皺了皺眉頭，沒多說什麼，正好有玉符傳信過來，她就先先出門接玉符了。方晴猶自打算著一會是不是在多叫幾個人一起過去，也好壯壯膽色。
發玉符的是楊逸雲，玉符上的信息很簡單，就寫了兩個字，「成功。」而這兩個字讓杜若欣喜不已，「太好了！」杜若知道楊世伯的意思就是已經確定解藥研製成功了。她先給在堯光界的幾個人發信，她走之前已經把如何製作解藥的法子，詳細的告訴他們了，現在他們只要加大生產就行了。
杜若又給羅峰發了一個玉符，把製作解藥的法子給他發了過去，過程寫的非常詳細，還附帶了一份她記錄的病患癥狀筆記。這是她答應羅峰的事，不管這人脾氣好不好，她只要完成承諾就可以了。再聽說羅峰是人獸混血兒后，她就猜測羅峰要解藥是為了救妖獸，這樣也好，對這個時代的修士來說，恐怕沒人會想去專門煉製藥劑救妖獸吧？
杜若給羅峰發了玉符沒多久，羅峰就回信了，「你在哪裡？」
要你管？杜若掐掉了那塊玉符，準備去集市買點藥材，煉製些屍毒的解藥，低級殭屍她是不怕，但高級殭屍呢？不用幾千年的，只要五六百年的就夠她們喝一壺了！更不要說裡面還有一頭萬年殭屍！
不過師父也說了，鬼窟本身就有一個陣法，把百年以上的殭屍都桎梏在了鬼窟里，只要不進鬼窟入口，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不過杜若就算遇到殭屍也沒太大危險，殭屍最怕火，杜若身上有天火附身，尋常的千年殭屍見了天火逃都來不及，更別說攻擊她了。
羅峰見那頭的玉符已經端了聯繫，微微苦笑，這丫頭還是生氣了。
「怎麼了？」暗夜揮手讓下屬退下，原本他們正在議事。
「獸毒解藥的方子到手了。」羅峰將杜若傳給她的方子複製到了玉符上，遞給了暗夜。
「杜姑娘給你的？」暗夜問，「她到挺講信用的。」
「她答應過的事一般都能實現。」羅峰淡淡的說道，「因為她一般不會答應事。」
暗夜啞然一笑，「杜姑娘在哪裡？下次見面可要好好謝謝她。」
「哪還有猜，林浩遠在哪裡，她就一定在哪裡。」羅峰板著臉說道，但語氣裡帶著的一絲酸意還是被暗夜捕捉到了。
「其實你要是真喜歡她，為什麼之前不說清楚呢？」暗夜輕嘆，「你們可是青梅竹馬呢！」
「然後在生一個雜種？」羅峰低低的笑著，「讓她每天對著我不人不獸的模樣？每天擔心被修士、被妖獸追殺？林浩遠——至少能給她安定的生活。」羅峰輕嘲的想到，再說杜若從沒把自己放在心裡過，他都沒有涉入過，談何說清楚？
暗夜聞言長長嘆了一口氣，感情這種事，外人真得不好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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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紫的皮膚、滿口的獠牙、僵直的雙腿、只有眼白的眼珠，杜若看到這些低級殭屍，嘴角直抽抽，將劍收回，隨手拿了一根木棍對準殭屍的腦袋狠狠一棍子下去，灰白濁黃的腦漿飛濺，殭屍腳抽了幾下，就不動了。
「……」現場一片寂靜，半晌方晴才幹笑道，「阿若，你真勇敢。」
「殭屍不是就是要爆頭嗎？」杜若困惑的問，她記得所有的末日文打殭屍的時候都是爆頭的。
「其實可以用火系道術。」同方晴一起來的一名黃衣女修弱弱的說。
「火系法術？那要很久吧？而且還要小心不傷別人。」杜若甩了甩棍子，「還是爆頭乾脆。」火系道術？放天火嗎？對付這種小殭屍太浪費了！
「杜道友，你的力氣真大。」另一名藍衣女修由衷的誇獎道，女修像杜若一樣大力的還真不多。
「還好，不及我師兄。」杜若隨意的說，這點力氣都沒有，她對得起師父專門給自己上的小課嗎？「要是我師兄來，這麼一棍子，那殭屍肯定成肉餅。」
「……」眾人無語，林道友這麼清雅的人，居然如此教導兩個徒兒，也太不——雅觀了！
杜若四處望了望，鬼窟這附近土地寸草不生，瀰漫著一股腐屍的臭味，這哪裡是鬼窟啊！簡直就是腐屍窩，這鹿蜀界的人真不會取名字。又見兩個殭屍蹣跚朝眾人跳來，杜若身體一晃，「砰砰」兩聲，兩具殭屍應聲落地，「方大嫂，我們現在去哪裡？」
「我們去鬼窟入口看看吧。」方晴遲疑良久，終於下定決心，「我們就如入口望一眼，入口應該沒有危險的。」
「危險總是無處不在的，方大嫂，你說了只在外界看看的，鬼窟的入口不是我們這等修為可以進入的。」杜若眼睛一眯，手中突然出現一張弓，虛虛一拉，一隻腐屍鳥應聲落地，「小心，這裡的腐屍有隱身的能力。」她就知道方晴來了這裡，就會想進入口，她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天啊！」大家嚇了一跳，各自撐起了最大的防護罩，黃衣和藍衣女修面面相覷，對方晴吞吞吐吐道：「方大姐，我們回去吧！我們總覺得這裡很危險，還是不要下鬼窟了。」
「可是——」方晴還有一點遲疑。
「大家小心。」杜若再次舉起弓箭，「我們被殭屍包圍了。」這下她覺得鹿蜀界的人取名靠譜了，這可不是鬼窟嗎？這些殭屍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
「什麼？」大家嚇了一跳，「在哪裡？」
兩個女修伸手就要拉杜若，杜若身體一閃，冷聲道，「用你們的神識用心感受！我只能盡量殺掉那些殭屍，但別指望我能保護你們！我才築基二層！」她可不是師父，沒那麼大的能力救這麼多人！
「我們撐起防護罩，讓杜姑娘負責攻擊。」方晴反應很快。
杜若嘴角一抽，唰唰射出三箭，「你們不用管我，保護好自己就好！」說著她閃身出了三人的防護罩，一出防護罩她的身體就隱身不見了，甚至來氣息都隱去了，你們會隱身，我不會嘛？杜若現在大腦很冷靜，但身體很興奮，這是她成年後第一次徹底的脫離師父的控制，獨自對敵，這種感覺和小時候淪落萬獸山感覺完全不同，那時候她沒有絲毫還手的能力，而這次她是佔上風的。
鬼窟外界並不是太危險，只要不進入口，一般有點經驗的修士都不會死在鬼窟外界的。這也是杜若答應方晴跟她來鬼窟外界的主要緣故，適當的冒險有助於修為的進益，不過冒險不代表送死，所以她之前不肯答應方晴進鬼窟。杜若悄無聲息的走到一隻殭屍身後，銀光一閃，殭屍的半隻腦袋就被削掉了！
杜若甩了甩剛剛被師父煉製過的寶劍，這寶劍是越使越順手了，有個會煉器的師父真好！會一直依照她的修為慢慢幫她進化寶劍。杜若身體幾下起落，又有無數殭屍落地，就在杜若殺的正起興的時候，突然腰被人抱住，一雙大手牢牢的扣住她的雙手，暖暖的熱氣呼入她的耳朵，「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林浩遠剛剛解決了那個殭屍，突然覺得心頭跳的厲害，連忙趕了出來，看到杜若在入口處殺殭屍，不由暗暗咬牙，之前她問過靠冒險提升修為的時候，他就覺得她對這個法子很心動，可沒想她居然這麼膽大，在他眼皮底下都敢這麼亂來，她不是不喜歡髒東西嗎？虧她敢對殭屍下手這麼狠！
「師父！」杜若眨了眨眼睛，師父才進去一兩個時辰吧？這麼快就出來了？
林浩遠冷哼一聲，這死丫頭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認定他捨不得罰她，是吧？他雙手用力一扣，身體一晃，兩人就消失在鬼窟上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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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三人目瞪口呆的望著半空中不時出現的爆頭殭屍，她們敢來這裡就是仗著自己已經進入築基期了，尤其是方晴，已經是築基五層。
「方大姐，這杜若真是築基二層？」黃衣女修懷疑的問，「我當家的怕都沒她這個本事吧。」光是這手隱身的功夫，就不是一般修士能學到的，這些都是大門派獨有的功法，密不外傳的，只有核心弟子才能學得。
方晴早愣住了，「不知道，管及說了她是築基二層，應該是就是二層。」
「這丫頭出手夠厲害的，一刀一個，這殭屍就跟砍蘿蔔一樣。」藍衣女修咂舌。
「或許是歷練時學的吧？」方晴苦笑，「你們找得到殭屍嘛？」
「找不到。」兩人搖頭，她們一點都察覺不到殭屍。
「鬼窟的殭屍都有隱身的功能，築基期八層以下的修士，神識修為不夠，根本察覺不到殭屍，來這裡就是送死。」管及冷冷的聲音在三人身後響起，「方晴，你過來找死嗎？」
「及哥！」方晴看到管及，興奮的什麼都不顧，直接往管及懷裡一撲，「你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
管及不想方晴會這樣，愣了愣，緩緩的扶起方晴，「你怎麼了？怎麼想到來這裡了？」方晴不是無故粘人的人。
「我不知道——」方晴茫然的說，「自從你走後，我心裡就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什麼事壓在心頭。」
「大嫂，這次要是沒有林真人，我們都得交待在這裡了！」一名修士嘆氣道，「你知道嗎？鬼窟里居然有一頭萬年的殭屍！」
「啊！」方晴捂住了嘴，「萬年殭屍！那怎麼辦？」
「那不是林真人湊巧突破了，晉陞到了金丹期，我們今天都要交待在鬼窟了！」管及說道，對林浩遠的稱呼也從林大哥變成了林真人，「這次真是太險了！」一萬年的殭屍，他們做夢都沒有想過居然會出現這種東西，幸好殭屍修鍊要比修士困難許多，萬年殭屍修為和金丹期差不多，大家才得以逃脫。
「對了，林真人呢？」方晴四處張望。
「應該是去找杜姑娘了吧？」管及責備的望著方晴，「你自己冒險就算了，怎麼還拖著杜姑娘呢？她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讓我怎麼跟林真人交待？」
「我這也是擔心你嘛。」方晴苦笑，「林真人救了你，杜姑娘救了我們。要不是她，我們也交代在這裡了。」
管及夫妻對林浩遠師徒心存感激，卻不知杜若正處在水生火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