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準備(一)
突然衝出的人影讓杜若戒備的將杜父拉到了身後,定睛一看,才看清是——「秦五?」杜若皺眉,並沒有放鬆戒備,她扭頭對杜父說,「爹爹,你進去看娘吧。」
杜父深深的望了秦五一眼,對杜若道:「阿若,想想你娘和你之前受得苦。」說完他嘆息的進了靈堂。
杜若掃了一眼跪在地上,名為哭靈,實則看戲的下人,對秦五說:「我們進屋談吧。」
秦五當了這麼多年秦家的大小姐,當然也不願意在一群下人面前丟臉,她起身傲然的走在杜若面前,一付主人派頭的對杜若說,「跟我走吧。」
杜若並不想在這種無用的地方置氣,秦家,秦五本來就比自己熟,現在她娘入族譜了,是父親的原配嫡妻,文氏在秦家的痕迹卻已經煙消雲散了,讓她擺最後一回秦家大小姐的架子又如何?反正她現在如何行事,到最後都只是一場笑話而已。杜若垂下眼睫,文氏有三個孩子,秦大、秦三、秦五,想不到最後為她出頭的,居然只有秦五。
「你要怎麼才肯放了我娘?」等兩人到了房裡之後,秦五一反之前趾高氣昂的態度,而是低聲下氣的求著杜若,「她都已經這樣了,你為什麼要不肯放手,非要她死呢?」
「死?」杜若面上聲色不懂,心裡卻暗暗詫異,她可從來沒想讓文氏死過啊?回想起之前父親語焉不詳的話,難道還有人要殺文氏?
「不錯,我母親之前是派人害過你,但你也沒有死,反而因禍得福了,現在我母親已經逐出家族了,什麼都不是了,你卻什麼都有了,你……」秦五滔滔不絕的說著。
杜若安靜的等她說完之後,才慢慢道:「照你的意思是,我是要感謝你母親了?感謝她當年追殺還是嬰兒的我、感謝她把我二舅的修為廢了、感謝她把我送到葯谷去、感謝她為了恢復自己修為而準備把我殺了?」杜若一條條的說著,越說越覺得自己命真大啊!這麼天羅地網的追殺,居然也能留了一命!秦五嘴唇微顫,杜若冷哼一聲,「要這麼說,你們還要感謝我把你母親給殺了呢!」
「你什麼意思!」秦五聽杜若這麼一說,激動的站了起來。
「感謝我給她一個痛快啊!省得她這麼不死不活的吊著!」杜若心裡撇嘴,準備一會和師父聯繫下,是不是他要殺文氏的?畢竟要是其他人要殺文氏的話,秦五也不會來找自己了。不過就算師父要殺文氏,杜若也不會去為她說清,她腦子又不是壞了!
「杜若你這個得志小人!我看你猖狂多久!有本事我們真刀實槍的打一場!只會躲在男人後面,靠著男人報仇有什麼用?」秦五怒聲說道,聲音極大,幾乎半個秦氏祖宅都聽到了,震得人耳朵隱隱生疼。
杜若原本已經準備離開了,手停在門把上,頭也沒回,「你?」她偏頭望著秦五,笑了笑,「一個二百年才修鍊到築基三層的人?」杜若說話的語氣輕柔溫和,聲音也不大,但整個秦氏祖宅的人都覺得這句話似乎杜若在他們耳邊說的。杜若輕輕一笑,「要不這樣吧?你回去好好修鍊給幾百年,到時候來找我徒弟比試吧!」說完杜若下巴微揚,高傲的轉身離開,不就是裝冷艷高貴嘛!誰不會?
秦五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杜若自己還沒有出師呢!哪裡來的徒弟?她就是明擺著看不起她!但她卻不敢輕舉妄動,剛剛那次鬥法,她就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了!她不是明明才築基二層嗎?怎麼會有這麼深厚的靈力!
杜若才出房門,就見秦晉文和杜維陽站在門口,擔心的望著她,「阿若,小五她任性慣了,你多待些,我讓她給你道歉。」秦晉文聽到秦五來找杜若的時候,的確吃了一驚,他可以坐視文氏死,但秦五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可不想她因為做了不當的舉動,送了自己的小命。
「不用了。」杜若搖頭,「我進去看娘了。」她現在希望和師父聯繫下,應該怎麼處置下文氏的三個孩子,這幾個人還真是一個棘手問題,聽之任之吧,說不定養虎為患!斬草除根吧,她又下不了那個狠手……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林浩遠原以為這丫頭這麼急著找他,有什麼急事呢!「全部直接下放到小千界去就是了。」
「小千界?」杜若不懂師父的意思。
「小千界大多沒有靈力,以他們的修為,自然可以在那裡作福作威,這樣還能讓他們的仇人找不到他們,也保了他們的安危。」林浩遠淡聲說道,「要是他們肯好好修鍊,以後或許還有出頭的日子。」
「是嘛……」師父這話聽起來很對,但杜若總覺得怪怪的,師父什麼時候這麼貼心了?
「阿若——」林浩遠突然放低聲音喚了她一聲。
「嗯?」杜若還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什麼事忘了問師父。
「你幾天沒和我聯繫,一聯繫我就問不相干的人?」林浩遠緩聲問道。
「明明是師父說的,照著規矩,我們在成親前是不能見面的。」杜若反駁道。
「我說不能見面,又說不能聯繫嗎?」林浩遠冷聲問。
「那師父為什麼不聯繫我呢!」杜若理直氣壯,本來這種事就該男人主動的!
「……」林浩遠暗暗磨牙,這小丫頭膽兒越來越肥了,居然跟他一句頂一句了!
「師父——」杜若軟軟的叫了他一聲,「你什麼時候可以過來看我啊?」
聽到杜若軟軟的說話聲,林浩遠心一軟,「這幾天我有點忙,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就過來看你,你乖乖的在秦家,別亂跑知道嗎?」
「師父,你忙什麼?是妖獸亂的事嗎?」杜若問。
「對。」林浩遠乾脆放下手裡的玉簡,專心和杜若說笑,「還有忙著準備你的聘禮。」
「師父!」聽著玉簡那頭小丫頭氣急敗壞的聲音,林浩遠眼底染上濃濃的笑意,這丫頭臉皮一向薄,現在估計連耳朵都紅透了吧?思及此,林浩遠眸色轉濃,還是要找個機會去看下她,順便把她身上的禁制解了,她也該突破合道期了……
同杜若調笑了一番,林浩遠心滿意足的繼續忙手頭的事,他最近忙的何止忙著處理妖獸亂的後續瑣事,還一直在各界爆發各種的天災人禍的處理,對於尋常修士和凡人來說無疑是一場天地浩劫,但對於高高站在修真界頂端的各個頂級大門派、大世家來說,無疑是一次權利重新分配的好機會。
林浩遠雖然閉關了好幾萬年,但並不代表他不問世事,不然他這次出世,那些大世家怎麼可能會這麼尊敬他?散修聯盟又怎麼可能事事聽他吩咐?畢竟當初建立散修聯盟的那批修士,大多已經不在了,現在掌權那批修士跟他已經沒多少關係了。
就算他是太清真人又如何?空有一身修為,沒有任何權勢的散修,各大家族多的是,明面上的尊敬是有,但實際上不過只是高級護院而已!以前的林浩遠無牽無掛,只需要管好散修聯盟就行了,但現在他都是有家室了,就如何文清說的,如果不能給妻子兒女最好的,成什麼親呢!
杜若等收回了玉簡,才想起忘了師父他是怎麼處理文氏的?算了,反正師父過幾天就要來找她了,到時候再問吧,杜若換了一身孝服,跪在了娘親的靈前。
「姐姐。」細細小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杜若偏頭望去,就見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小肉團團和她一樣跪在靈前,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目不轉睛的望著她。
「你是誰?」杜若輕聲問。
「姑娘,這是你弟弟啊。」一旁的一名身穿孝服的女子低聲說道,「等夫人出靈的時候,還要給夫人摔盆呢!」
杜若恍然,她娘就她一個孩子,在古人眼中算是沒後代的,所以這個小肉團是過繼在她娘名下的兒子?杜若好像聽誰提過一句,這小肉團好像是父親目前最小的兒子,生母是個凡女,好像生這個小肉團的時候難產死了,正因為這點才被父親看上寄到了娘名下。
杜若見小肉團怯生生的模樣,對他溫和一笑,抬手捏了捏他肥嫩嫩的腮幫子,「怎麼了?累不累?」
「不累。」小肉團見杜若和善,眼睛一亮,挪著小胖身體往杜若身上撲,「姐姐抱——」
杜若被小肉團的自來熟弄的一愣,但還是抱起了他,仔細打量了下,估摸著這小肉團可能兩歲都不到,說話能這麼流利倒也不簡單,「姐姐——」小肉團嘟嘟噥噥的叫著。杜若抱著他掂了掂,還挺沉的,起碼有二十來斤,「他是不是餓了?」
「回姑娘,奴婢剛餵過小公子。」一個圓圓胖胖的青年女子陪笑道,「姑娘和小公子真有緣分,難得見小公子這麼黏人的。」
一個小娃娃懂什麼?還不是大人教的?杜若暗暗嘆氣,將孩子橫抱在懷裡,輕輕的搖晃著,柔柔的哼了一首安眠曲,熟練的將他哄睡了,「把他抱進去吧!」杜若輕聲說道。
「可是——」保姆有些遲疑,「給母親守靈那是孩子應盡的責任。」
「這裡有我就夠了,他還小,別折騰病了。」杜若將孩子放在保姆懷裡,保姆見杜若堅持,只能抱著小肉團下去了。不過還沒過了幾個時辰,小肉團又出現了,看他嘴邊還留著奶跡,就知道剛剛吃飽喝足。杜若身上先天元氣充足,本身又帶了柔和的木系靈力,原本就很容易讓人親近,孩子還懵懂不知世事,親近過杜若一回后,就很愛黏著杜若。
杜若本身就很喜歡小孩子,這孩子長相又同她有幾分相似,個性也乖巧,更對他親近了幾分,有時候不忍心小肉團跪太久,就一直把他抱在懷裡。幸好她是修真者,不然還真沒力氣抱他一天,這也讓小肉團的保姆鬆了一口氣。也讓幾個暗中觀察杜若性子的秦家夫人動開了幾分心思,看樣子這丫頭還嫩的,哄上幾句應該挺好騙的。
三天守靈結束,秦家將杜伊璇風光大葬,讓秦家人震驚的是,林浩遠居然親自過來,雖說沒磕頭,但他能到場就足夠讓人知道杜若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了。過完五七,秦家就開始準備杜若的婚事了,一夜之間秦家的裝束由白轉紅,到處洋溢著喜氣。杜若趴在窗台上,看著窗前的紅燈籠發獃,等她出嫁后,這些東西也會一夜之間就沒有了吧?
「在想什麼呢?」清越柔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雙大手輕巧的將她抱了起來。
「師父!」杜若頭也不抬,就往林浩遠懷裡撲。
杜若撒嬌讓林浩遠心情大好,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見杜若雙頰粉嫩紅潤,就知道她過得不錯,抱著她往床榻走去,「怎麼不開心呢?是不是想你娘了?」之前杜伊璇下葬,林浩遠雖然來了,但被人圍著只遠遠瞧了杜若一眼,就匆匆離開了,兩人沒有說上話。
「沒有。」杜若搖搖頭,伸手摟住林浩遠的脖子,「師父,我想你了。」
杜若突如其來的情話,讓林浩遠心中一盪,正想將她摟在懷裡好好親熱一番,才掀開床簾,臉色頓時一僵,指著床上睡的正在吐泡泡的肉糰子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杜若困惑的抬起頭,輕輕的「啊」了一聲,「師父,他是我弟弟。」這幾天杜若和他相處出感情來了,小肉糰子就時常來找她玩耍,有時候玩累了就會留在她房裡午睡。
林浩遠嫌棄擰起眉頭,剛想說話,就聽到一陣輕柔的女子說笑聲,「阿若,你在嗎?」
杜若臉色一變,連忙把師父往床上一推,拉下床簾,「師父,你別說話啊!」慌慌張張的模樣,活像是被人捉姦一樣。
「……」林浩遠坐在床上,無語的望著杜若遠去的身影。
杜若安頓好師父,才走出房門,就聞到一陣濃烈的香風,眼前一片花團錦簇、五光十色,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次來了不少人,除了她名義上的幾個伯母嬸嬸外,還跟來了不少年輕貌美、修為在築基二三層左右的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