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再說秦王趙文煊,他自那日午後離開了通州報恩寺,便趕回了秦地進京的隊伍當中。

儀仗隊伍浩浩蕩蕩,速度自是慢上許多,到了顧士銘成親前一天,趙文煊方抵達京城郊外。

藩王進京,自有一整套嚴謹的規矩,秦王先命人向京中遞了摺子,皇帝當日便批了。

次日,禮部官員出迎,秦王的隊伍便可進京。

趙文煊先行進宮見駕。

建德帝年五十有七,保養得宜,看著不過四十許,他在御書房見的趙文煊。

趙文煊大禮參拜。

建德帝叫起賜座,並仔細端詳趙文煊一番,他見四兒子雖面色蒼白,但雙目有神,行動依舊有力,心倒放下了。

這兒子自小習武,為人沉穩且頗懂軍事,建德帝結合實際狀況,便將他的封地定在千里之外的秦地。

有親兒子鎮守秦地,北拒韃靼,他更放心,數年來,趙文煊也沒讓他失望。

不料,到了前兩年,建德帝欲宣他進京賜婚時,那傳旨之人到了秦地,反派人飛馬回報,說是秦王急病,來勢洶洶,已是不起。

建德帝大驚,趕緊遣了御醫太醫出京,快馬加鞭趕往秦地醫治。

萬幸的是,趙文煊身體一貫康健,到底熬過來了。

而趙文煊足足病了大半年,又養了一年身體,方啟程上京。

建德帝見兒子安好,心下甚慰,他待趙文煊坐下,方溫言道:「老四,你前年病勢洶洶,耽誤了娶妃之事,如今既已大好,便該大婚了。」

趙文煊恭敬應道:「兒子勞父皇費心。」說到此事,他不免想起顧雲錦,袖下的大手緊了緊。

建德帝捋了捋長須,笑道:「此乃應有之事也。」

隨後,父子二人又說了半個時辰話,建德帝政務繁忙,他便吩咐趙文煊去見皇后。

趙文煊起身告退,出了御書房,便往坤寧宮方向行去。

到了坤寧宮外,剛往裡頭遞了話,皇后便傳了趙文煊進殿。

趙文煊入殿見禮,皇后忙叫了起,讓他到跟前坐了。

「煊兒,」皇后目帶關切,道:「太醫回宮稟了,說你身體已大好,只需好生調養,便能無礙么?」

她眉心輕蹙,細細打量趙文煊面色,又說:「這已是養了一年,你臉色怎地還如此蒼白。」

皇后穿了玫瑰紅蹙金綉鳳宮裙,頭上未帶鳳冠,僅簪了一支寶藍點翠攢珠釵,她這一身是日常便服,平日若非見關係極親近者,絕不會如此穿戴。

趙文煊雖非中宮嫡出,但他的生母章淑妃卻與皇后同出一門,兩人是親姐妹。

章淑妃薨后,四皇子趙文煊還小,不過三四歲年紀,皇後作為親姨母,自是憐惜萬分,接了他養在膝下,百般關懷,其時未封太子的大皇子待遇一般無二。

因此,秦王與中宮關係一貫親厚,趙文煊對皇后也相當敬愛。

此時聽了皇后的詢問,趙文煊笑笑,解釋道:「我身體早已大好,日後再多加調養便是。」

皇后聽了也認同,她點了點頭,神色輕快不少,笑道:「你本來早兩年便該回京娶妃,不想卻耽擱了,這回母后定要仔細看過,給你選個好的。」

她說著,面上有些遺憾,嘆道:「若非如此,只怕你膝下已有了子嗣。」

本朝皇子多十七八年紀被賜婚,然後大婚。趙文煊兩年前十八,正是合適年歲,不想被一場病給貽誤了,拖到如今及了冠,方返回京城。

不過,趙文煊非但不引以為憾,反倒慶幸非常,若不然,他怕是不能與錦兒聚首。

他隱藏了欣喜,面上一派自然,道:「世事無常,晚兩年亦是無妨的。」

趙文煊想起一事,問道:「五弟也已十七,這回他應亦一起賜婚罷?」

皇后聞言,臉色不由得沉了沉,她道:「母后聽陛下所言,正是如此。」

這個五皇子,乃張貴妃所出,張貴妃得寵與建德帝跟前近二十年,愛屋及烏,他自是很得皇父青眼。

張貴妃母子受寵的程度,已到了連皇後母子都要倒退一射之地的地步了。

如今宮中有兩大勢力,皇后與貴妃分庭抗禮。

若建德帝昏庸,那還好說,只可惜與之恰好相反,他登基數十載,向來極為英明,這就只能說明一種情況了,張貴妃是他的真愛。

中宮安在,太子已立,建德帝本應最看重皇後母子的,只可惜理智與情感交戰,理智雖屹立不倒,但情感也不能輕易相讓。

這就導致了張貴妃坐大,五皇子到了年紀封王后,卻是沒有就藩。

沒有就藩也就罷了,他反而入朝辦差了。

五皇子留京這兩年,朝中大臣察覺到皇帝的曖昧態度,也各有心思,兩股勢力已經悄然形成。

太子的位置已不大穩當了,皇后如何能不急,提起這母子如何能不咬牙切齒。

趙文煊見皇后表現,心中瞭然,看來他的情報系統並未紕漏,這二年間,太子與五皇子之間的奪嫡之戰已開始。

有了前生的記憶,他當然很清楚,到了最後,建德帝急病駕崩時並未留下隻言片語,而五皇子不但能與太子抗衡,甚至還能穩勝,若非趙文煊千里揮軍,怕是太子便要敗北。

上輩子趙文煊一再「病重」,他無暇兼顧京城中事,因此具體細節確是不知道的。

他微微蹙了蹙眉,旋即另起話題,不再與皇后提起五皇子。

接著,兩人又說了約摸半個時辰話,趙文煊便告退了。

他本來想等等太子,讓兄弟二人見上一面的,只可惜太子臨時得了差事,他只得先行離宮回府,待來日再聚。

秦地隊伍剛進京,趙文煊並不清閑,且他還另有要事布置,在皇後跟前待上半個時辰,已是極限了。

他離了皇宮,返回京城中的,府內事務一概沒有搭理,反招來了暗衛頭領。

暗衛頭領正是那日報恩寺出現的青衫青年,姓徐名非,他此時已換了一身黑色勁裝,進了書房后利落跪地請安。

秦王府正殿的西二間,是趙文煊的外書房,他端坐在浮雕靈芝螭虎紋的紫檀大書案后,道:「起罷。」

「事情辦得如何?」趙文煊大手放在案上,食指在其上輕敲了敲,他直接開口詢問。

徐非從懷中取出一份名冊,因事涉機密,書房內並無宮人侍立,他便緩步上前,將名冊呈在紫檀大書案之上。

他隨即退回原位,拱手道:「回稟王爺,京中人手已經疏理妥當。」

當初趙文煊自報恩寺折返時,他並沒有帶徐非同行,反倒下了密令,將其先遣往京城。

趙文煊出京就藩前,京中有他布下的人手,待得他幾月前再世為人後,又將這幾年間培養出來的探子,分了一部分立即趕往京城。

后一批人的忠心程度足夠高,但前者放鬆幾年,便要重新審視一番了,徐非這次的任務,便是將這些人仔細梳理一趟,以確保其並無二心。

徐非能當上暗衛頭領,能力自然非凡,半個月時間,便已打點停當,待主子進京后,便立即回稟。

趙文煊拿起案上名冊,略略翻看一遍,見絕大部分並沒問題,只有幾個被策反。

他的手指在其中一個人名上滑過,徐非辦事妥當,後面詳細寫了這人的幾重上線,其中最後一個,便是此人的新主子了。

越王。

五皇子封號便是越,封地就在富庶繁華的江南之境。

趙文煊的食指在越王兩字輕點一下,他這五弟果然是皇父愛子,趙家開國四代,唯有本朝一個五皇子被封了江南。

建德帝既是君又是父,在其他諸子面前,他先君後父,也就趙文煊遭遇過大病,險些沒了性命,險些失去的總讓人更珍惜些,因此這回見面才會這般親和。

不過到了越王跟前,建德帝便先父后君了,也是由此,張貴妃母子的心越來越大,已經暗暗劍指帝位。

想到此處,趙文煊目光一寒。

越王想要順利繼承皇帝位,太子無疑是最大的障礙,而太子受封多年,根基頗深,他要扳動,就必先剪除皇後母子羽翼。

秦王養在皇后膝下,與太子同一母家,雖出京就藩,但秦地是邊境,因外有強敵,向來兵強馬壯。而他趙文煊本人,便是太子最大的天然黨羽。

上輩子,也是因有秦王帶兵趕到,越王方功敗垂成。

因此,度其能量,度其立場,趙文煊身中奇毒,很有可能就是越王手筆。他雖一直沒能揪出下毒者,但從上輩子,便已反覆揣測過此事。

案前,徐非繼續稟道「……咱們這邊叛了一十三人,背後新主,皆是越王。」

趙文煊放下冊子,沉聲吩咐道:「這十三人,暫不輕動,可放些小消息穩住,來日或有大用。」

這些人,若拔除了,越王自會另找法子,對方有心窺視,未必找不到空子,這般將人控制住,方是上策,況且到了緊要時候,這十來人亦有可能發揮出大作用。

徐非應是。

趙文煊接著又說:「至於原先潛伏在各府的探子,如今需盡數動起來。」他頓了頓,接著又說:「數月前一批人,讓前者好生接應,絕不得懈怠。」

建德帝的急病,連御醫都束手無策,趙文煊是掌握兵權的藩王,身份敏感,絕不敢以身涉險探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這數年裡掌握好京中動態,以便隨時應變。

一張龐大的情報網必不可少。

徐非領命后,他有些遲疑,猶豫了片刻后,還是問道:「王爺,慶國公府那邊,是否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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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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