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如果那老頭還在
張仲久聽見了楚羽嘉的話之後,笑的都快岔氣了,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之後,說道:「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在做夢啊,如果你真有那個本事的話,你來啊,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麼能耐與我斗。」
見到楚羽嘉要跨步上前,在楚羽嘉身後的庄嘉德抿了抿嘴,最終還是上前輕聲說:「少將軍……」
他這話還沒說完,便被楚羽嘉抬手打斷,對他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不用庄嘉德說話,楚羽嘉也知道他要說什麼,無非就是覺得楚羽嘉還是之前那個活在楚千文羽翼下的少將軍。
只是他們誰也不知道,楚羽嘉之所以會是一副書生模樣,只因為父親讓他藏匿自己的本領,不能太露鋒芒而已。
「我說二位,你們想動手能不能出去打去,咱們客棧的東西可是很金貴的。」
那風韻老闆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樓上下來,半倚半靠的倚在扶梯把手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笑吟吟的對劍拔弩張的二人說道。
「既然你想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張仲久冷笑著轉身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如果你有種,就跟我出來打。」
張仲久來到客棧院落中站定,隨手將長劍丟給了身後一名騎兵,而後說道:「也別說我欺負你,你既然不用武器,那我也不用。」
「不得不說,你的本領確實不俗,只是用錯了地方。」
「少廢話,領死吧!」
話音落下,張仲久猛然單腳一點地面,整個人宛如離弦之箭一般激射向楚羽嘉。
張仲久的本領著實不熟,已然達到了二品宗師境界,一招可殺普通江湖武夫二十人。
只可惜,他遇上了楚羽嘉。
張仲久的一拳砸來,楚羽嘉連閃躲的意思都沒有,依舊站在那裡,彷彿沒看見那拳頭一般。
只是這落在張仲久和其他人的眼裡,便是因為張仲久的動作太快,楚羽嘉都來不及做出反應了。
一眾西北軍老卒亦是暗暗捏緊拳頭,一眾騎兵也已經準備好要為張仲久歡呼了。
張仲久見到這樣的景象甚至已經開始想象起一拳打爆楚羽嘉腦袋之後的那種暢快了。
到時候那小娘自己便可據為己有,藏在自己新買的宅子中獨自寵愛,而那小丫頭便可拿去要挾那姓戚的王八蛋。
屆時自己是利益美人雙雙入手,真的是這天下一大幸事。
不知不覺間,張仲久的臉上便掛起了冷冽的笑容。
只是,在不到一秒鐘之後,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看見楚羽嘉動了。
楚羽嘉依舊沒有挪動腳步,腰身微微側開便將張仲久那勢如破竹的一拳給避開,緊接著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張仲久的胸口就是一掌。
這一掌的速度快如閃電,而且如今兩人的距離也太近了一些,張仲久想要招架但也已經晚了。
「嘭……」
楚羽嘉的這一掌正中張仲久的胸口,將張仲久整個人都拍的倒飛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十幾圈才停住。
等到騎兵將張仲久從地上攙扶起來的時候,他已然口鼻竄血。
這樣的情景把周圍的人都給看傻了。
剛才在場中那麼勇猛,哪怕是在整個月陵城都頗具凶名的張仲久,剛才還一副高高在上的高手模樣,但就這一會過去,竟然被人一巴掌就給放倒了?
「少將軍威武,少將軍霸氣!」
「少將軍打得好,少將軍打得好!」
「特娘的,這口惡氣總算出了。」
西北軍的老卒此刻一個個振臂高呼。
他們真的沒想到,自家少將軍竟然有如此身手。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少將軍不在這裡的話,那今天死在這裡的就是他們了。
張仲久倒也是條漢子,奮力的想要自己站起來,只可惜他已經沒了力氣。
楚羽嘉依舊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樣站在那裡,望著面前的張仲久,淡然道:「還不滾?」
面對楚羽嘉,張仲久感覺到了無力,他也是練劍的,自然能感覺得到剛剛楚羽嘉那一掌當中蘊含了多少分劍意。
就單憑這份劍意,張仲久就不是他的對手。
張仲久異不是傻子,以現如今楚羽嘉的本事來說,再加上有這些西北軍老卒的幫襯,自己這五十輕騎真的不是對手。
西北軍老卒的戰力蠻橫程度從剛剛的搏殺當中就不難看出,如果不是張仲久以絕對的武力將他們碾壓,他們這一百來輕騎真就不一定是人家的對手。
要知道,馬上對步下是有居高臨下的優勢的,而且還有張仲久這麼一個高手在其中,可西北軍老卒也依舊能在自身傷亡不到四十的情況下,殺死了五十多輕騎,由此便可看出這些西北老卒的戰力有多強悍了。
現如今西北老卒雖然只剩下二十幾人,而且還是人人挂彩,但有了楚羽嘉這麼一個高手存在,他這四十多人還真不夠看的。
張仲久冷冷的盯著楚羽嘉,重重的冷哼一聲道:「你給我等著……」
話音落下,張仲久便在手下輕騎的攙扶下跨上戰馬。
楚羽嘉緩緩地轉過身,看向身側這一張張面孔,以及地上的那些屍體。
這是第一次楚羽嘉為了自己的冷漠而感覺到後悔,他真的不知道這些竟然是西北軍的老卒,他真的以為這些只是江湖的普通武夫。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上的事他不想管,但是西北軍的事他不得不管。
因為西北軍灌注了他父親一生的心血,他父親一生都在為這支軍隊操勞。
他不止一次看過自己那官居二品的父親,要去親自上門求一個四品內史,為的竟然是讓人家能按照正常數額的給西北軍配備糧草和軍餉。
當兵拿響出兵拿糧這本是亘古不變的道理,但到了西北軍,卻要靠著他的父親親自操勞奔波,甚至很多時候都要自力更生。
誰能想象得到,叱吒西北的那支鐵軍,竟然在剛開始組建時連兵器都分不到每人一把,箭矢一人不足十支。
就是這樣一支軍隊鎮守西北近二十年。
看見那些屍體的時候,楚羽嘉忍不住在想,如果那個老頭子還在的話,他的兵還會被這樣殘殺,還會被這樣欺辱嗎?
庄嘉德與孟飛航就站在楚羽嘉的身後。
楚羽嘉痴痴地望著天邊即將落下的殘陽,口中喃喃:「當兵是為了什麼?」
「打仗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就是因為那保家衛國四個字?」
「這說的有些太大了,也不是我心中所想的,也不是所有人心中都是這麼想的,我們這些老百姓也沒那麼大的崇高理想。」
「我想,當兵打仗,將自己的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搞不好這次出征就再也回不來,就是因為想要有一口飽飯吃,就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妻兒不被外人**。」
「可如今呢?」
「西北鐵騎……西北鐵騎啊……」
楚羽嘉搖頭苦笑,笑著笑著,眼中浮現出了一些晶瑩。
「西北鐵騎竟然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了,那還談特娘什麼的保家衛國。」
「如果那個老頭子還在的話,他會讓這一切發生嗎?」
楚羽嘉搖頭笑道:「他不會,他愛自己的兵,勝過愛自己的家人,或者說,他的兵也是他的家人,為了他的兵,他可以坦然帶著全家一起去死。」
聽著楚羽嘉的這番話,庄嘉德緊緊地抿著嘴巴,這個依然過了四十不惑之年的老兵的眼圈紅了,忍不住開口感嘆道:「將軍命苦,一生奔波勞碌,我跟隨將軍二十多年,從東北走到西北,從開始的和晉國打,到了後來的和姑墨國打,這一路上有太多的兄弟不在了,也有太多的兄弟不知怎麼的就沒了,回首這二十載倒也是風雲變幻精彩萬分。」
「在我庄嘉德的一生當中,與將軍一路征戰是我一生中唯一的輝煌,與將軍征戰也是我的驕傲,能與將軍並肩作戰,能在將軍的帶領下斬下敵人的頭顱,亦是我的榮幸。」
「我也相信,並不止我一個人這麼想,而是在西北軍中絕大多數的將士都是這麼想的。」
「而且我也相信,一旦少將軍能回到西北軍,那些老兄弟知道以後也定然會重新回到軍中,幫助少將軍重新建設西北軍,在少將軍的帶領下,我們西北軍也定能重現當日輝煌。」
「當日的輝煌么?」
楚羽嘉望著遠方,殘陽落入地平線,天地間趨於黑暗。
這一日,楚羽嘉並沒有在客棧停留太久,而是與庄嘉德等一眾西北軍老卒一同前往月陵城,孟飛航也少有的沒有在繼續抱怨。
兩日後,楚羽嘉一行人抵達月陵城外。
望著那城高河寬的巨大城池,楚羽嘉亦是思緒萬千。
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離開這裡三年了,三年來城池沒有變化,但城中的人卻早已經變了。
鄴國雖然貧瘠,但月陵城畢竟是都城,繁華程度也遠非其他郡府能比。
東南方齊國的兵臨城下,似乎一點也沒影響到月陵城當中的喧囂與熱鬧。
隨處可見帶著奴僕扈從的公子哥,隨處可見帶著丫鬟在街市上挑選小物件的大家閨秀。
當然,更多的是平民百姓。
這裡的百姓比起邊境來說,自然是幸運的,因為就算虎嶺關被攻破,也似乎與他們沒什麼關係,畢竟王庭肯定會有對策的,只要敵人的大軍沒有兵臨城下,他們就可以繼續這樣安逸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