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故地重遊

「娘娘！」未央宮裡，突然有一個小宮女跑了進來，她滿臉笑意，對著正在大廳中央喝茶的顧凌說道：「綠水姐姐回來了。」

「綠水？」

顧凌有些不可置信，綠水不是早就離開京城去找柳臨風了嗎？如果她猜的不錯的話，從此以後綠水應該會和柳臨風在一起，永遠不分離，又怎麼會突然回京呢？

難道說，是因為柳臨風對她不好？

想到此處，顧凌連忙站了起來，對著那宮女說道：「快請她進來！」

結果事實證明是顧凌多想了，綠水的確回京了，但她是帶著柳臨風一起回來的，而且柳臨風並沒人欺負她，兩人的關係好著呢。

「娘娘！」綠水一進門，便喊了一聲，然後才對著顧凌行了一個禮，張嘴說道：「綠水參見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柳臨風見狀，也連忙跪了下來，對著顧凌道：「草民柳臨風，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快起來吧！」

顧凌盯著二人，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不過數月未見，綠水便圓潤了整整一圈，看樣子，她在愛情的滋潤下過的很好啊。

「謝娘娘！」

兩人又朝著顧凌行了一個禮，在二人入座后，顧凌轉頭看著柳臨風笑道：「柳公子，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柳臨風連忙點了點頭，當初相遇之時，他也曾想過顧凌與綠水身份不一般，不過那時的她以為兩人頂多是京中世家的夫人與丫鬟，卻從來也沒有想過顧凌會是皇后。

「最近過的怎麼樣？」

她笑意吟吟的朝著柳臨風問道。

「勞娘娘挂念，草民過的很好。」

柳臨風如實回答道。

「那綠水呢？」他盯著柳臨風的眼睛，接著問道：「綠水過的怎麼樣？你可有好好照顧她？」

柳臨風聞言，轉頭看了看綠水，只見綠水朝著他點了點頭，他這才回答道：「綠水也過得很好，我們很快樂。」

顧凌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她一直擔心，綠水會過的不快樂，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她與綠水當初沒有看錯人，柳臨風的確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此次回京，你們有何打算？」

她接著問道。

「回娘娘！」綠水抬頭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我們，準備成親了。此次回京，主要是來通知娘娘與皇上一聲，並打算將京中的宅子賣了，以後，就在江北城定居了。」

綠水跟在趙彥則與顧凌身邊多年，兩人賞了她不少東西。

那時她孤身一人，沒有愛人，便把那些東西都變賣了換成銀票，在京中買了幾座宅子，想著等自己老了，可以用來養老。

如今她有了歸宿，那些宅子留著自然也就沒有用了，不如將它賣了，換成銀票。

「成親？」

顧凌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這兩人的進展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正是。」

「你可想好了？」顧凌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們可一定要千萬想好了。」

「想好了！」

顧凌話音剛落，兩人便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面對彼此的默契，他們相視一笑，臉上儘是幸福的表情。

「以後，草民定會照顧好綠水的，還請娘娘放心！」

柳臨風知道，顧凌是不放心綠水，生怕綠水會委屈過得不好，故他再次朝著顧凌保證道。

「既然你們心意已決，那本宮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綠水本宮身邊的人，本宮定會為她準備豐厚的嫁妝，夠你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但是……」

她突然加重了語氣，轉頭看著柳臨風，一字一句的說道：

「柳臨風，你且給我記住了，倘若有一日，你敢對綠水不好，那本宮一定會要了你的命。甚至，你整個柳家，都會因此而喪命。」

「草民明白！」柳臨風對著顧凌點了點頭，說道：「所以還請娘娘放心，草民一定會對綠水好，不論如何，都不會讓她難過的。」

綠水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去，臉上爬上兩團紅暈。其實她從前一直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可以被人如此的珍視。

她一直以為，自己這一生的宿命，就是保護顧凌。她也未曾想過，要去嫁人，可是有時候，遇見的就是遇見了。

她遇見了柳臨風，並且愛上了他，改變了自己以前的想法，她想要嫁給他，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而她也終於明白，原來真正愛上一個人，是會因為他，而改變自己的想法的。

就像她遇見了柳臨風，然後改變了自己從前許多的想法。

「對了！」綠水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來看著顧凌說道：「青山呢，怎麼也突然離京了，這次回來，居然都沒能見著他。」

「嗯……」顧凌聞言，一時間竟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猶豫了片刻以後，她才抬頭看著綠水說道：

「或許是因為在京中待久了，想換一個新的地方重新生活吧，他是成年人了，也該有自己的生活，總是留在我和皇上身邊也不是個事兒呀。」

其實就算青山不明說自己究竟為什麼離開京城，顧凌也知道他究竟是為何離開。因為綠水不在京城了，所以他覺得京城於他而言是一座空城，便離開了。

其實青山對綠水的心意，他們都知道。他與趙延澤也曾想過，將綠水賜青山，但又覺得不便插手別人的感情，所以一直沒有做什麼。

青山對綠水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只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綠水身在其中，故一直不知道。也只有她一直以為，青山真的只是把她當作妹妹而已。

「嗐！」綠水擺了擺手，笑道：

「這小子，可真不講義氣，我估計他早就計劃著要離開京城了，只是一直沒跟我們說而已。害得我還以為，他會一直留在京城，就連上次離開時，也沒能和他好好告個別。」

綠水一直以為，青山會一直留在京城中。故上次離京去找柳臨風時，她只是匆匆和青山說了一聲，並沒有好好同他告別。

因為那個時候的她以為，只要青山還待在京中，他們就會再見。只是沒想到，青山離開了，他不知去了什麼地方，或許這一生，他們都沒有機會在見面了。

綠水最難過的，不是青山離開了京城，以後可能不會再見面，而是還沒來得及好好同青山告一個別，他們便離開了彼此的世界。

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誰先來？倘若意外在明天之前先來，那麼這一輩子，他們就真的不會再見面了。

就像顧明一樣，她永遠都記得，顧明還年少的時候，總是跟在她屁股後面，叫她「綠水姐姐」。

後來，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顧明便長大了。他長成了英俊的少年郎，成為了這京中的大將軍，他不再需要她的保護，他甚至反過來保護她與顧凌。

她一直覺得顧明會前途無量，卻從來沒有想過，顧明有一天會英年早逝。他們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個別，他便離開這個世界了。

今生今世，她再也沒有機會能夠再聽顧明叫她一聲「綠水姐姐」了。

「下次分別的時候，都認真的告個別吧。」顧凌的語氣突然有些低落，「因為你不知道，今生今世，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那個人。」

綠水聞言，知道顧凌定是同她一樣又想起顧明了。關於沒能和顧明好好告個別這件事，她們都很遺憾。

只是遺憾歸遺憾，誰也不能讓時間倒流，過去的事，終究是過去了。顧明終究是走了，縱使後悔，他們也沒有機會再見顧明一面。

「聽說今日有位故人回來了！」

殿外突然傳來趙彥則的聲音，綠水轉頭，便見趙彥則正笑意吟吟的朝著他們走來。

當初離開之時，趙彥則的精神還不是很好，如今，他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看來，病已經完全好了。

想到此處，綠水的臉上不自覺的浮現了一個笑，看到趙彥則和顧凌過的好，那他就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了，以後，會安安心心和柳臨風一起過日子的。

「綠水，參見皇上！」

眼見趙彥則越走越近，她連忙跪下來，朝著趙彥則行了一個禮。

柳臨風見狀，為連忙跪下來朝著趙彥則行了一個禮，張嘴說道：「草民柳臨風，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原來，這就是當今聖上。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年輕許多，也要親民許多。

「柳臨風是吧？」

趙彥則站在他面前，伸手將他拉了起來。柳臨風整個人都愣住了，能被皇上親手拉起來，這是多麼大的榮幸呀。

看來，綠水在皇上和皇后心中的地位，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高一些。

「回皇上，正是草民。」

雖然心中十分激動，但他面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若是將自己的激動表現了出來，只會讓人覺得，他不夠沉穩，或許不是綠水最好的選擇。

「嗯！」趙彥則見狀，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處事不驚，遇是不慌，看來，綠水果然沒有看錯人呀。」

「皇上過獎了。」

柳臨風連忙笑道。

「綠水！」趙彥則沒再同他說話，而是轉過頭去看著綠水，問道：「近來可好啊？」

「勞皇上挂念，綠水一切都好。」

雖然這個問題顧凌已經問過了，但綠水還是耐心的回答道。

「好便好，好便好啊！」趙彥則點了點頭，對著綠水笑道：

「你是不知道呀，你不在京城的時候，皇后是多麼挂念你，總是擔心你過的不好，朕叫她給你寫封信去，她又不願意，說是怕打擾了你的生活。」

「皇上！」

顧凌轉頭看了趙彥則一眼，示意不要再說了。

「你看！」沒想到，趙彥則不僅沒有住嘴，還伸手指著顧凌說道：

「皇后還不好意思了呢，擔心就擔心吧，說出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了綠水，這次回來，還走嗎？若是不走的話，朕這就命人在京郊置兩座宅子，然後給臨風安排個一官半職的，保你們後半生衣食無憂。」

綠水聞言，笑了笑說道：「皇上的好意，綠水心領了，只是臨風的家在江北，以後，我們也打算在江北定居，此次回來，是想求皇上與娘娘為我們二人賜婚的。」

她沒有親人，如果要成親的話，唯一需要彙報的，也就是趙彥則與顧凌二人了。

「這樣啊！」趙彥則見她心意已決，便沒有再挽留，只是點了點頭說道：「你若是不願意留在京城，這也不會強迫你，明日，朕就為你們賜婚。」

皇上親自賜婚，稱之為御婚。御婚不能隨便和離，趙彥則答應為他們賜婚，也算是為綠水的以後做了一個保障。

四人又聊了一會，在未央宮中用了晚膳以後，綠水和柳臨風才出了宮。

他們沒有回綠水在京中的宅子，而是徑直的朝著城東走了去，然後在一座宅子面前，停了下來。

抬頭，只見門上寫了兩個大字——顧府。

綠水在顧凌身邊時，身份不僅僅是丫鬟，更是是暗衛，是殺手。

為了能夠保證顧凌的絕對安全，她一般不與人來往，古雖在京中多年，朋友卻不多。而顧明，算是其中一個。

「唉！」看著面前的顧府，他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著柳臨風說道：「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顧小將軍的故居。」

在江北城的時候，綠水沒少同柳臨風講顧明的事情。她講他小時候是怎樣的調皮，長大后又是如何的英勇，再到後來在戰場上被毀了容，最後離開了這個世界。

每每同柳臨風講起顧明時，除了不舍以外，更多的，是感嘆。

顧明還那麼年輕，如果他活著的話，以後會有很多可能，可是天妒英才，他早早的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其實有時候，我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呀，夢醒了，一切都還好好的，顧小戰軍還沒有離開這個世界。」

夕陽西下，有餘光打在水的身上，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這原本應該是無比美好的場景，可是在此刻，柳臨風卻看到了無盡的悲傷。

悲在何處？悲在故人已逝，悲在物是人非。

「我相信，顧小將軍在另外一個世界，也一定會有一番作為的。他只是離開了這個世界，換了一個世界，重慶生活而已，我相信，他一定不希望你因為他的離開，而一次又一次的難過。」

柳臨風伸手拍了拍綠水的背，安慰的說道。

誰都不願意看到顧明的離開，可他就是離開了，這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的一個事實。

當初顧明離開時，身在江北城的他也聽到了這個消息，那時候大家都為顧明的離開而感到惋惜，只是那時候的他不知道，綠水有多難過。

他不知道自己不在綠水身邊，綠水是怎樣熬過那些難過的日子的。

「卡吱！」

突然，顧府的門從裡面被人打開了。只見一老者從裡面走了出來，在他看見綠水的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十分震驚。

「綠水姑娘？」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喊道。

「是我，陳伯！」

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顧府從前的管家陳伯。

「老奴聽聞您不是已經離開京城了嗎？」

「嗯！」綠水點了點頭，回答道：

「前些日子，的確離開京城了。這次有事回京城，便想著，來看看小將軍的故居，本以為這裡早已人去樓空，卻沒想到，會遇見陳伯您。」

「唉！」

陳伯聞言，也是嘆息了一聲，說道：

「將軍離開后不久，顧府的下人，便也都散了。娘娘也曾給過老奴一些錢，說是讓老奴離開，只是老奴伺候了將軍大半輩子，又能去哪裡呢？」

陳伯說著，言語間滿是物是人非的感嘆。

「所以老奴便留下來了，留在這顧府里，為將軍打掃著故居。說出來也不怕綠水姑娘您笑話，老奴其實一直覺得，將軍，他並沒有死。那些骨灰不是將軍的。

所以老奴便一直在這裡等，老奴相信，將軍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顧明的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當初為他收屍的是他的師傅吳子虞，所以他並不可能認錯。

陳伯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因為不想接受顧明已經離開的這個事實，想給自己的餘生，留一個盼頭罷了。

「我也是這樣相信的！」

綠水伸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對著陳伯說道：「我也相信，總有一天，將軍，他一定還會回來的。」

綠水不願讓陳伯難受，便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瞧我！」陳伯突然伸手拍了拍腦袋，對著綠水說道：「姑娘來了，也不知道請姑娘進去坐坐，姑娘，進去坐坐，喝杯茶吧。」

「嗯！」

綠水點了點頭，沒有拒絕陳伯的邀請。故地重遊，她心中感慨萬千，就連杯中的茶水，也不如當初那般好喝了。只是不知，下次再喝這樣的茶水時，又會是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