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蕭晚本來是想找蕭雪滿的,結果先碰見了秦樓。

兩個人頓時都陷入了一種不知道該怎麼和對方開口的尷尬感，本來兩個人也算不上熟悉，倒是秦樓先開口叫他一聲：「小晚,找雪滿嗎？」

蕭晚點了點頭。

「他今天應該要晚一點起,」秦樓道,「我們先聊聊？」

蕭晚沒有拒絕，他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道：「我以為你想不起來我了。」

「還是想起來一點的,」秦樓道，「雪滿告訴過我，我之所以可以重新回來,是因為你給的那塊石頭，謝謝。」

「不用，」蕭晚道,「你把爹爹救回來了，那些都不算什麼。」

兩個人坐下之後，秦樓又開口,他的語氣稍微沉鬱了一些：「我在你心裡,從來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吧？」

即使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他和小晚之間也不親昵，秦樓感覺得到。缺少陪伴,半路才出現,頭幾次見面的時候留下的印象也不好,不知道在親子關係上踩了多少雷點。

「年少時候,是不太接受,」蕭晚坦誠,「但漸漸長大了之後,也知道事情並沒有我認為的那麼簡單，不是你的錯，真的。」

成年人的世界變得複雜，他漸漸也理解秦樓在其中收到的苦難與委屈。

蕭晚自覺自己是個極幸運的人，他年少時候有蕭雪滿庇護，天賦也很好，幾乎沒吃過什麼真正的苦頭，修鍊對他來說並不算真的苦，後來即使蕭雪滿意外離開，他和秦樓留下的勢力也足夠把他照顧地很好，那種被生活反覆磋磨的苦，他拍馬難及秦樓和蕭雪滿，這兩個人的生離死別都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了。

因為長大了，所以理解了，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是完美無缺的。

「爹爹昨天和我說，他和你錯過太久，如今重新和你在一起，也希望得到我的祝福，」蕭晚道，「我很願意祝福你們的。而且我長大了，以後也會護著你們的，不讓那些事情再發生，這事真心的。」

秦樓需要重新開始，蕭雪滿的分-身也沒有鍛煉到最好，在靈界大陸里，短時間內確實需要小晚的保護。

「我們是一家人。」蕭晚補充道，「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兩個人的關係能得到小晚這樣的祝福，秦樓今天也是無比幸福的一天。

蕭雪滿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到中午了，但他一醒來就聽到外面大廳很熱鬧的聲音。

是誰來了？

秦樓聽見房間里的動靜，很快進來幫他把衣服穿好，蕭雪滿全身依舊有點軟，懶倦地攀在他身上問：「誰來了啊？」

「小晚帶著雲融，沈觀也沒走，後來林願她們也來了，」秦樓把他抱起來，「家裡一起吃個飯。」

那是真的很熱鬧。

蕭雪滿一下子就精神了，他收拾完之後，很快走了出去。

小晚和秦樓一起做了糕點，宿酩酩和江衍做了拿手的菜，沈觀從狐族帶了酒，銀鷹被叫回來了，他還不忘從下界帶回點特產，是蕭雪滿喜歡的果乾，郁崢嶸也從競技場來了……

大家都到齊了。

他們坐在席間，見蕭雪滿和秦樓走出來，這場景就更熱鬧了。

好似他們從來沒有離開過。

回到望天仙門的日子便顯得悠閑又幸福。

在這裡的修鍊資源和下界是沒有辦法比的，秦樓為了快點恢復記憶，修鍊就更加努力了。

他和蕭雪滿回來的事情門內也漸漸傳開，這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雖然宇宙樹的事情不是人人都知道，但是畢竟那是望天帝君，他和蕭雪滿劫後餘生，就算靈力升地再快，知道的人自己都會找到許多理由來解釋這一切。

蕭雪滿回了這裡之後也不是純粹閑了下來，他也有事情要做。

他走之前有答應煉藥師協會宗蔓羅的事情，雖然後來他從秘境裡面獲得了不少好的藥材，雲衡幫他帶回去了，價值上算是還了秦樓那個丹藥的人情，但仔細算也可以說是失約了。

蕭晚知道這件事，他後來和煉藥師協會有些合作，主要是宿酩酩那邊在做。

丹閣和煉藥師協會經常會有些交流，是互惠互利的，一方面，望天仙門成了煉藥師協會最堅實的靠山，另一方面，煉藥師本來就是很珍貴的一群人，就蕭晚從來不吃虧的個性，他在這事情上也是賺的。

人情早就由小晚還掉了，且現在煉藥師協會還會經常送人來丹閣交流學習，蕭雪滿那個時候答應了會幫宗蔓羅培養後輩，現在他煉不了葯，但是理論知識也無人能及。

且秦樓平時認真修鍊的時候，他也需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蕭老師就高高興興地上去講課了。

不過他也不是每一天都去，畢竟也不是每一天都有交流活動，隨他喜歡，去了就認真負責地教。

學生們一開始有點拘束，大概聽過蕭雪滿許多傳言，後來發現他脾氣好，便漸漸大膽了起來。

有的時候他上課上得晚了，秦樓來接他，學生們趴在窗戶上看著，看等在門外的那個人見到蕭雪滿出來就自然而然地露出些笑意，最大膽的學生甚至會當場起鬨。

蕭雪滿也不扭捏，他光明正大地牽著秦樓的手，有的時候還會吻他的臉頰。

管他們去起鬨，小屁孩們連戀愛都沒談過呢，哪裡知道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日子有多高興？

「等久了嗎？」他問道。

「也沒有，」秦樓牽著他的手慢慢往外面走，「今天又想起來新的一點，我和你慢慢說。」

兩個人就這樣拉著手往回走，蕭雪滿也認真聽著。

秦樓想起來的那些事情其實在那個時候看並不是多好的經歷，他艱難升級，壓著自己對蕭雪滿的暗戀說不出口，總是酸澀的，但他給蕭雪滿講的時候，怎麼說都是好的。

他們還有很長的路途可以一起走。

秦樓把記憶完全想起來的時候，比他預計的還要早一點。

十年一晃而過，他重新摸到了靈神階的門檻。這具身體也是真的很好用，且他又有基礎，少走了不少彎路。

到了靈神階，他的修鍊自然而然地慢了下來，離突破還有距離，雖然對秦樓來說那層屏障很弱，但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他的神格還要留著交換給蕭雪滿呢。

蕭雪滿後來有時間了，偶爾會抽時間回宇宙樹，一點一點地提升自己分-身的能力，現在他這具身體也好用不少。

秦樓完全恢復記憶的那天，兩個人在房間裡面溫存里好幾天。

因為這個過程是漸漸的，秦樓和蕭雪滿之間最苦的那段記憶也是時不時冒出來的，頭一次因為大戰生離死別的那次記憶被他回憶起來之後，秦樓悶悶不樂好幾天。

蕭雪滿一點一點把他哄回來的。

他談戀愛的時候又甜又軟，和秦樓說著那些話，讓他再也傷心不起來。

「我哪裡還有什麼事？你看那些事情全都過去了，」蕭雪滿哄道，「你現在覺得不高興，我才覺得有事。」

秦樓就偏偏吃他這一口。

後來又是重逢的事情，秦樓也知道為什麼蕭雪滿要在十五重天送自己新的定情信物了。

因為這份心，也真的把他那時候的傷心覆蓋掉了，他摸著脖頸間蕭雪滿送給他的神格項鏈，心也跟著暖起來。

再後來，就是他們把真相說開，秦樓又想到藍海競技的事情。

「其實你那個時候就心軟了，不然不會給我煉藥了，八星的還不夠，硬是練了九星的，」秦樓偷偷的笑，「你關心我，就是不承認。」

蕭雪滿：「……你說當然也是。」

秦樓那個時候問他怕什麼，蕭雪滿當時並沒有回答出來，他也許在怕自己和秦樓又沒有結果，並沒有完全看清楚自己的內心，但許多舉動卻非常誠實。

其實就算沒有規則制裁那件事，在秦樓的攻勢之下，蕭雪滿遲早也會軟化的，他們終究會重新走到一點，只是在極端環境下加速了這一點而已。

兩個人相互尋找著記憶里那些閃光點，蕭雪滿卻突然想到什麼一樣，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還有件小事，」他說，「現在我想起來了，突然很好奇。」

秦樓：「什麼？」

「我們去個地方。」

蕭雪滿以前也會和秦樓往下走，披上壓制靈力的靈器，去中界或者下界看一看，算是小小的旅行，也有利於秦樓恢復記憶。

這回，他帶著秦樓回到了十三重天的那座小城市。

是南安的家鄉，他曾經和秦樓一起回來過。

他這回又來了之後，帶著秦樓去那間老鋪子那裡又買了鮮花餅，兩個人分著吃了。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只是心境變了，鮮花餅吃著也比之前甜了。

很巧的是，他們來的日子特殊，今天晚上又有和上次一樣的慶典活動。雖然隨著時間過去，慶典活動上有不少新的形式，但一些固定活動還是保留了。

比如那被放飛的燈，用一絲靈力許願之後，看著願望慢慢升空，彷彿很快就會實現。

蕭雪滿不能用靈力了，他和秦樓一起領了一個燈籠然後把它放飛了，紅色火光的燈籠漸漸漂浮著往上，兩個人沒有往人群裡面擠，在一邊相擁在一起，如同這裡任何一對普通的戀人。

秦樓記得自己那時候的一點靈力附件的所有燈籠都引爆了，最後還是蕭雪滿救回來的。

幸好這回沒再炸了。

「當時你許了什麼願望？」蕭雪滿問他，他心裡就這一個小小的疑惑，「還是有關於我嗎？」

「自然有關於你，」秦樓道，「你那個時候說，自己沒有什麼願望，我聽著覺得難受。」

蕭雪滿確實不喜歡許願，「願望」這種東西對那個時候的他來說等於一種虛無縹緲的祈求，好似只有弱者會這麼做。

其實不是的，把許願這件事等同弱者是很狹隘的認知，蕭雪滿那個時候內心並不是這個他所以為的原因，就是很難再計劃將來。

就像他現在變得更強大了，反倒是會許願了，燈籠點燃的時候，他心裡冒出很多願望。

希望他和秦樓以後都一直在一起，希望小晚每一天都快樂，希望大家……

因為換了心境，所以也有願望了，也因為過的比之前幸福再無遺憾，所以也有許多勇氣來計劃往後。

「這便是我的願望了，」秦樓道，「希望我的雪滿，能過好現在，也會期待將來。」

蕭雪滿抬起頭來看他，他的眼睛晶晶亮亮。

「那你現在又許了什麼願望呢？」

秦樓低頭親親他：「和你一樣的。」

小城裡的燈籠漸漸往上漂浮著，像是一點一點的星辰。

有情人就在這樣的夜裡親吻著對方，對方的願望就是自己的願望，他們如膠似漆，也永遠不會再和彼此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