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相逢
林拾一不動聲色地往裡面走去，偶見躺在地上哀嚎的人，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許是乞討的人，亦或者見到蓬頭垢面的女人抱著小孩子，手中拿著半個骯髒的饅頭。
她心中苦澀，不忍見此，加快了腳步，就聽到最裡面傳來了孩童的聲音。
「小野狗！小野狗！」幾個孩子的聲音齊齊整整地傳來，似乎在說笑玩鬧。
林拾一卻能聽見，裡頭還夾雜著幾聲怒罵聲，那熟悉的聲音，不正是薛星瀾的聲音嗎？
她疾步上前，見幾個也是衣衫襤褸的孩童圍著什麼在亂叫，手中還拿著石頭扔砸。
林拾一沉下臉來，走上前去，卻見薛星柔正抱著薛星瀾，面色兇狠地看著周圍的孩子。
「不許打我姐姐！」薛星瀾躲在姐姐懷中，想衝上前去，卻被薛星柔緊緊桎梏。
二人被孩子欺負，也只能蜷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你們這兩個小野狗從哪兒來的？也敢占著爺撒尿的地方！」為首的孩童嬉笑道，一面說著，一面做出幾個侮辱的動作，「小娘子，看你樣子不錯，晚上給爺暖暖床？」
周邊的幾人皆笑出聲來。
畢竟是出自市儈的孩童，言語之間卻也如此污言穢語。
薛星柔漲紅了臉，對著那大孩子啐了一口，那孩童大怒，高高舉起手中的石頭，「該死的臭娘們！」
話音未落，卻被人從後面拎著領子提了起來。
眾人大驚，抬起頭來。
就看林拾一臉色黑沉，眸中帶血，臉上皆是肅殺冷冽的模樣，「你再敢亂動，我便將你剁碎了，扔到集市上賣！」
幾個孩童見此，知道林拾一不好惹，尖叫一聲作鳥獸狀跑了。
林拾一扔開那孩子，看著薛氏兩姐弟，鬆了一口氣。
「阿姐！」二人見林拾一，心頭一熱，紅了眼眶，衝上前去將她抱住。
兩個孩子的衣服有些髒了，應當是方才坐在地上蹭到的。
林拾一側目，幾個孩子依舊躲在不遠處小心翼翼地觀望著三人，口中罵罵咧咧。
算什麼孩子！
林拾一惱怒地想到，瞪了幾個人一眼，繼而收斂了眸光，回過頭來。
「這兩日苦了你們了。」林拾一心頭一熱，伸手摸了摸二人的頭。
不過幾日不見，二人卻比初見時候還瘦了一些。
兩個孩子搖搖頭，不多說什麼，緊緊抱著林拾一，唯恐轉瞬即逝一般。
好容易等二人冷靜下來，林拾一才仔細檢查著他們，確保沒有受到別的傷。
「這幾日你們住哪？如何生活的？」林拾一急忙問道，看著周圍的環境，若是二人在此風餐露宿，只怕是她心中會更加愧疚。
「阿姐別擔心，你隨我們來就知道了。」聽林拾一說如此，薛星柔便開口道。
她伸手，一手牽著林拾一，一手牽著薛星瀾，朝著街頭的伸出走去。
這地方是外人見不到的破落衰敗，林拾一隨著她繞過了幾條小巷，心中詫異。
原來這街頭破舊，是乞丐居住之處，但是往裡走也是有人家居住，卻也不過是貧窮人家。
林拾一不明白二人是如何找到這地方來，看著兩個孩子瘦弱的背影，不由得回想起了那日薛氏倒下的模樣。
她心頭一動，想來薛成如此殘忍，這兩個孩子她必定是要保下！
「阿姐，就是這裡！」薛星瀾的聲音打斷了林拾一的思緒。
她抬眼，望著眼前殘破的屋子，皺起眉頭來。
這屋子獨立於其他的房子，蓋在一處空地上。
那房頂是茅草蓋住，雖然簡陋，卻也能遮風擋雨。
外牆已經看不出顏色，或是長出斑駁的苔蘚，窗棱已經斷裂，堆疊起磚頭遮擋，厚重的木門上黏黏膩膩，不知道沾染上了什麼。
外面還圍著柵欄，門口幾個破舊的鋤頭扔在地上，不知道是何人的。
林拾一輕嘆一聲，這地方雖破，但到底也是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阿姐，你來。」薛星柔說道，推開了門。
屋子如意料之中的狹窄。
但出乎林拾一意料，屋子裡面收拾乾淨。
也只有一桌一床一把椅子，上面一些零碎的用品，不過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這……」林拾一詫異，這兩個孩子絕沒有這麼多錢財購置這些東西。
難道是有好心人收留了他們二人？
「是一個大哥哥帶我們來的！」見林拾一面露疑色，薛星柔連忙開口解釋道。
她眼中忽閃，長長的睫毛下帶著幾許歡欣，「多虧了大哥哥，我和弟弟才不用露宿街頭！」
大哥哥？
「那天我們跑出了樹林，找不到阿姐，也不知道去哪裡，好在有那個大哥哥把我們救下，隨後我就說想要住在這裡。」薛星柔繼而說道。
林拾一蹙眉，登時警覺了起來。
經此一遭之後，她卻也不相信世上真有這麼好的人，又碰巧救了這二人，還準備了這麼些東西。
想到如此，林拾一疾步環繞了這小屋子，卻也沒有發覺什麼不妥的地方。
抬眼看著薛星柔，她面容有些污跡，許是方才護著弟弟時候沾染上的。
那雙溫和的瞳眸與薛氏如出一轍，鵝蛋臉兒上顯露出與年齡不符合的堅強。
末了，她才頓了頓，看了看身後坐著飲水的薛星瀾，微微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我想著貧民窟隱蔽，人又多，也不容易被別人發覺。」
林拾一靜靜地看著薛星柔，只覺得幾分熟悉。
她年紀雖小，卻心性成熟，當時情況危急，能想到如此，著實不易。
這倒像是前世的自己。
「長久住在這裡也不是方法。」二人緘默了片刻，林拾一才開口道。
拿出隨身攜帶的絹帕遞給薛星柔，讓她擦拭面上的污漬。
方才還看到薛家的黑衣人來到此處，若是總找不到二人，一來二去，總會發現這個地方的。
眼下自己住的苑子甚好，倒也不用太擔心會被人搜查。
那赫煜寧想來應該是一個有身份的人，言行舉止，衣著打扮皆不同常人，若是同他一說，也許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