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侍寢
要說起習武,雲從瑢師從隱山一門,與太極一脈講究見招拆招、四兩撥千斤的穩重不同,隱山更信奉的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隱山一門武功招式細拆來看簡直漏洞百出,但勝在速度驚人,往往在對手看到破綻之前就能迅速接下一招掩蓋上一招式的破綻。
而輕功同樣如此,論輕盈不及凌波微步,論耐力不及北冥神功,唯一的優勢就是速度極快,巡邏的侍衛和守夜的宮人只覺頭頂一陣疾風略過,待到抬頭的時候,卻只能看見疏雲朗月。
雲從瑢並沒有受到什麼阻攔,更沒有見到傳說中皇帝身邊神出鬼沒的暗衛,她不過輕輕一躍繞到了守門的小順子背後,一個手刀乾淨利落地將他打暈,便大搖大擺地走進蕭啟元的寢殿。
蕭啟元是個明君,自然要有明君的樣子,殿內擺設與她在電視劇里看到的想比可以說質樸了許多,沒有什麼大片鎏金的橫樑,也沒有鑲滿明珠的奢華屏風,案桌上只有堆積如山的奏摺,和幾隻寫禿了的毛筆。
雲從瑢不禁有些感慨,說是坐擁江山,但顯然蕭啟元要付出的不比任何人少,入宮前雲侍郎曾和她感慨過,本朝重文輕武,言官盛行,別說什麼皇帝出遊,蕭啟元少上一天班、多吃一顆棗都能成為言官發泄情緒的筏子,什麼「懶政昏庸」「奢靡苛民」的帽子一點不客氣地往他腦袋上扣,全然不把皇帝當人看。
「唔……」
雲從瑢手一抖,往一旁叢叢紗幔后看去,顯然是睡夢中的蕭啟元聽到了細微的聲響,朦朧中發出一聲夢囈。
雲從瑢更加放輕了腳步,踮著腳尖幾乎是用跳芭蕾的姿勢旋轉著靠近了蕭啟元的床榻,輕輕掀開輕盈如煙的鮫紗帳,緩緩俯身去看沉睡的蕭啟元,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月光透過鮫紗帳柔柔地鋪滿了蕭啟元的床鋪,蕭啟元閉著眼睛,似是睡不安穩,扇子似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月光撫摸過他本就白皙如玉的臉龐,又賦予了他一層淡淡瑩白的柔光,更襯得他脫俗絕倫,宛如月下仙人。
「啪嗒」——
色中餓鬼雲從瑢沒能忍住自己奔涌的哈喇子,竟然啪嗒一下滴到了蕭啟元的眼皮上,蕭啟元猛地睜開眼睛,瞳孔都還沒聚焦,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翻身往床里滾了一圈,一隻手迅速伸進枕頭底下拔出了一併寒光凜凜的匕首,又反身朝雲從瑢襲來。
握草!這皇帝竟會武功!雲從瑢覺得自己小瞧這貌美如花的皇帝了,她利用系統剛給她恢復的輕功,靈活避閃。一雙如暗夜般深邃的瞳孔閃過一絲寒意,皇帝不肯善罷甘休,手持匕首,朝她的喉嚨處刺去。
雲從瑢倒吸一口涼氣,頭一偏,側身閃過,手起刀落間,一縷青絲飄然落地。見狀,雲從瑢臉色大變,向後倒退,皇帝窮追不捨。
兩個人就在寢殿中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雲從瑢一邊運起輕功不斷閃躲,一邊在心中暗暗吃驚,一個養尊處優且忙於政務的皇帝,怎麼會有這樣驚人的武功,雲從瑢畢竟內力尚未恢復,儘管招式還在,但在蕭啟元凌厲而又密不透風的攻擊之下很快就落了下風,漸漸體力不支,閉上眼任由蕭啟元的匕首揮向自己的動脈。
可只是耳畔一陣疾風,雲從瑢等了半晌,竟沒有等到臆想之中的疼痛,這才顫顫巍巍地睜開眼,剛好對上蕭啟元戲謔的目光。
蕭啟元懶洋洋地坐回床邊,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方帕子,假惺惺地有一下沒一下擦著根本沒有沾到任何血污的匕首,說話聲音都還帶著久睡初醒的低沉沙啞:「你說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穿著這身淑女品級的衣服還蒙什麼面紗,整個後宮就你一個淑女,輕功這麼好你就是躥隔壁蕭貴嬪宮裡偷件衣服換上,都比這個講究點,說,你深夜偷潛入朕寢宮,是不是要對朕……咳咳!」
後面的咳咳可意會不可言傳,雲從瑢意會了,頓時覺得這個人不止記仇直男,還臭不要臉十分自戀,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嘖。」蕭啟元斜眼睨她,「狐言媚骨,行止放浪,真真無恥之極。」
雲從瑢:「?!!!!!」
蕭啟元一把扯下雲從瑢那個沒有起到屁用的面紗,仔細一看,這女人竟然夜襲之前還精心地描眉化妝了,心中更是認定了面前這個女人虛榮好勝,想一步登天,想盡辦法也要得到自己的恩寵為家族爭光,呸,真是臭不要臉,但是朕喜歡。搜書吧www.soshuba.net
想到這裡,蕭啟元意味深長地「噫」了一聲,又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朕可以勉強犧牲一下自己的色相成全你」,遂把雲從瑢整隻拽倒扒拉到床上。
雲從瑢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已經被蕭啟元當個大布娃娃抱著懷裡,繼續呼呼大睡。
「??????」雲從瑢睜著眼睛看著頭頂上的鮫紗帳,不明白為什麼事態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第二日清晨,隨著小順子一聲尖叫,皇帝夜半突招雲淑女侍寢的消息傳遍了後宮,還沒待後宮眾妃反應,蕭啟元又下了一道聖旨,將雲從瑢晉封為「選侍」。
皇后這才方寫道「夫妻之道,參配陰陽」,聞得消息,不禁手一抖,在紙上落下一點醜陋的墨點隨著宣紙的紋路逐漸暈開,她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對著身邊神情嚴肅的女官端芳又重複了一邊:「你說雲淑女昨兒一整晚都留在皇上的乾安宮中?昨晚皇上不是讓眾人散了,沒有點召任何人嗎?」端芳看了一眼旁邊也難得一臉錯愕的珍貴妃,肅聲道:「此事有關宮規,奴婢怎敢妄自污衊主子,方才皇上的聖旨也已經下到了明華宮,說是直接晉封雲淑女為選侍,還賜下了前日南海省府剛上供的一匣子東珠。」
皇后深吸一口氣,微微蹙起眉,轉頭對珍貴妃道:「按著祖宗規矩,也是為了皇上龍體著想,妃以下位分是不允許留宿乾安宮的,縱然承露,也得在事罷之後立刻譴回其宮,雲淑女入宮之前還聽聞乃是禮儀模範,怎麼會做出如此放浪形骸、無法無天的事情來!」
珍貴妃不想接她的話茬,實在是心裡認為這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雲淑女能夠留宿乾安宮,必然是蕭啟元的意思,然而她不說話,皇后卻沒有放過她,肅聲喚道:「珍貴妃,你認為此事該如何?」
珍貴妃愣了一下,皇後點名讓她說話,她就是在不願意開口,也得找上幾句話來說:「恕臣妾直言,看在皇上喜歡的份上,也不過只此一次,便隨她去吧。」
「皇上喜歡便隨她去吧?!」這句話彷彿引爆了皇后心中壓抑已久的情緒,登時狠狠一拍桌子,神情顯然是怒不可遏,但珍貴妃卻從她的憤怒中嗅到了一點點酸味,「無規矩不成方圓,何況皇上是九五之尊更是萬民表率!正因如此,皇上理當比我們更懂規矩,更守規矩,否則宮規何在,祖訓何在,國法何在?本宮去向皇上進諫!」
說罷,皇后一摔筆正欲出門,不料,珍貴妃那如空谷幽蘭的聲音又響起:「皇後娘娘息怒,或者當中有什麼隱情也未可知?皇上是太後娘娘撫養長大,太後娘娘當年就是最謹慎守矩不過的人,皇上這麼多年來也未曾做過這樣的事情,一定是有什麼隱情,您貿然進諫,或許惹怒皇上,反倒不好……」
皇后聞言,倒是清醒了一點,深吸幾口氣,腦子也漸漸清明了過來,想起昨日見那雲淑女的第一面,雲從瑢打扮得妖妖嬌嬌,媚態橫生,一看也不是什麼規矩的人,必然是這個妖女勾引皇上,這才不過入宮第一天,就能引得皇上為他破例,這樣的人……絕不能留……
珍貴妃眼看皇后目光中一閃而過的殺意,不由得眼皮一跳,總覺得要發生什麼,心裡不由得為那位新晉的雲選侍擔憂起來。
她長嘆了一口氣,望向殿外的天空,如果她昨晚沒有看錯,從窗外一閃而過的那個身影應該就是這個活潑好動的雲選侍吧,這座規行矩步、死氣沉沉的宮殿里,唯獨這個跳脫的雲選侍讓她感受到了春日花開的生機。
不管旁人怎麼想,四仰八叉躺在龍床上聽封的雲從瑢就差沒樂出一臉褶子:「哎呀,睡了一覺起來陞官了,美滋滋。」
坐在一旁自食其力不指望雲從瑢幫忙梳頭的蕭啟元手上一頓,隨即冷冷瞥她一眼:「你今早不用去皇後宮里請安?」
雲從瑢愣了一下,隨即理直氣壯叉腰道:「老娘侍寢不辛苦嗎?她又不侍寢,憑什麼嗶嗶我?」
「你侍寢?你侍了什麼寢?!你昨晚睡姿簡直令人髮指,朕差點被你踹下床去,你還得意呢?」
蕭啟元沒聽懂嗶嗶的意思,但是聽懂了雲從瑢這臭不要臉的誇耀口氣以及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驕傲,頓了頓,又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回頭對雲從瑢肅聲道:「你別沒個正經的,朕沒有同你玩笑,在這個宮裡便是朕也要謹守宮規,何況你晉了位分也不過是個小小的選侍,今日的請安,朕念在你昨夜辛苦可以替你免去,但你要知道若你因此恃寵而驕,以皇后的身份要處置你根本無需過問朕的同意。」
雲從瑢「哦」了一聲,表情仍舊嘻嘻哈哈,似乎還是沒當回事兒,從昨晚暴露了武功開始,她知道自己在蕭啟元面前早就被看破了偽裝,自然就懶得再頂著一張規規矩矩的假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