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零:
最早的時候這對父女關係不算差,雖然六六老嫌他,也就是嘴上嫌嫌實際沒太往心裡去,兩人關係破裂還是在六六南下之後,那幾年發生的事讓她有很多怨氣,一直都沒消除反倒越積越深,現在說是父女其實陌生得很。
以前六六還埋怨他,現在也不埋怨了,只當沒這個爹。
至於賠錢,他歲數到這精力遠不如十年前好,要壓住想法不一的大臣還要頂著四面八方給的壓力去搞建設搞發展已經讓他疲憊不堪,他無暇去想其他事了。
梁國現在儘力在做他們能做的事,但因為技術跟不上,發展速度還是慢。他們花大價錢弄到了一些機器,比如照相機,之前花不少錢弄到兩台,一台給皇上娘娘們用著,另一台被人小心拆了,拆了也沒看明白。
照相機還無傷大雅,頭疼的是另外一些機器。
他們沒有足夠的知識儲備,連原理都不明白,自己反覆折騰造不出,怎麼辦?只能從南邊搞現成的。
現在秦國方面管制沒那麼嚴了,只要價錢合適,一般的設備都買得到的,但買回去你無從拆起,拆了重組不上等於直接報廢,就這麼用吧才寥寥幾台產出供應一地都困難莫說供應全國。
他們提出過想大量訂購,可需要設備的不是只有這一國,多少人排著隊等,哪能全給他們。
裴乾唯一慶幸的是,三年多前秦國招那一批外國學子中有超過十人都是他們梁國的。
聽說他們一共讀四年,再有半年他們就要學成回國,裴乾就盼著這些人能給他驚喜。
殊不知被他寄予厚望的這些人裡面,也就混日子的才想著四年終於要到頭我能回去了,多數人忙著在找門路。
他們可是零基礎來的,哪怕專註於數理化三科,四年所學就能推動國家工業發展嗎?
——開什麼玩笑。
對數理化一無所知的時候他們覺得這沒什麼,學了幾年之後,敬畏心有了,大家也有了自知之明,明白自己這點程度算個屁。
要想坐到教授那樣,可能還要鑽研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才行。
皇上能等他們那麼久嗎?
朝廷出錢送出來這些人都很煩,煩也得積極面對,他們商量之後覺得一部分人畢業立刻就回去,回去指導目前的工作,另一部分還得留下繼續深造才行。
「你們看謝爾蓋,他二年級的時候就把四年課程都學完了,之後還被教授帶著跑了一年,現在沒給教授做助手了但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只有在秦國才能不斷學到新的知識,這邊是沃土,回去沒有這麼好的環境。」
「也不合適拿好命的鵝國人舉例,他留下難道不是為六公主?」
「六公主雖然迷人,他這樣也太對不起國家栽培!若是我,絕不會做這種選擇!」
「……你先搭上了人再說。」
這一瓢冷水澆得好,剛才義正辭嚴抨擊謝爾蓋的聽罷就蔫了。他們已經知道了太子的親姐姐——大秦女皇儲同謝爾蓋成功牽手的事,時至今日依然不敢相信。
梁國人的婚嫁觀念是比較傳統的,他們最講究門當戶對,其次才是自身品貌才情。在秦國生活了幾年之後,生活習慣是朝著這邊靠了,但有些骨子裡的東西,不是一下能擰過來的。尤其他們一直在學校裡面,放假才出去玩玩,平時接觸的其實還是留學生居多,沒有徹底的融入秦國的氛圍,總之,給他們看來那兩個人就是不配,各方面都不配。
配不配的放一邊,他們最不明白的是女方是因為什麼喜歡上男方的。
只是學識???
啊……
頭疼。
越想越頭疼,還不甘心。
蘇程作為蘇妃娘娘的侄兒,跟八皇子關係頗好,他跟八皇子傾訴過,八皇子為了他去問過賠光光,問他知不知道六姐怎麼想的?
「我姐啊,十二個字就能概括——好好做事,幸福生活,開心戀愛。」
「真就定了是謝爾蓋?」
賠光光聳了下肩:「誰知道呢?不過照現在看來只要他不犯渾事情應該能成了,遲早的。反正我姐自己喜歡,娘也覺得不錯,她說不需要多強勢多尊貴的對象來和我姐打擂台,他倆一個搞政治一個搞研究挺好的。謝爾蓋跟我們雖然沒多少話,同我姐很有說的,你少聽蘇程他們說的,他們那是心裡不服試圖通過貶損他來讓自己痛快點。」
八皇子當然也知道。
他們都知道,能用不到兩年時間學完四年份課程的都不是尋常人。聽教授的意思,謝爾蓋好像都在研究能飛上天的機器了。
「就是可惜了,蘇程他喜歡六姐挺久的,若能修成正果也會對她十分不錯。」
「他一個單相思的還能比咱父皇更慘?咱父皇都想開了,他想不開?」
賠光光以前確實質疑過謝爾蓋,跟了兩年進度之後也看出來他姐跟人感情好得不得了,遲早要走到成親那步。
放下偏見之後客觀地看,謝爾蓋比狀元還要狀元,說是稀世之才不為過。
單看他倆是登對的。
條件這個東西她們不太在乎還有什麼可說?
再說要比較蘇程和謝爾蓋的話,賠光光覺得謝爾蓋好很多啊,公爵兒子也沒有比不過丞相孫子吧?
賠光光懶得理會心有不甘那幾個,他只想了一件事,這兩個還準備戀愛多久?他來學校報到那年姐姐就十六,現在人都十九了,離公開喜訊不遠了吧?賠光光還指望兩人搞快點,這樣他還能觀個禮再回去,要不然可能就只能安排人將賀禮送到了。
事實證明六六才不考慮他呢。
人一點兒沒著急,先跟馮念一道將鐵軌鋪向全國各地,讓火車成為跑長途的主力。也不忘記增辦小學中學,降低入學門檻,搞好基礎教育。
她學著自己母親的樣子,不斷去傾聽,了解百姓需要什麼,推動發展的同時為群眾解決問題。多數時候,謝爾蓋只關心她,不太過問她做的事,除非需要技術支持。
謝爾蓋還在造飛機,這對有些人來說很荒唐,聽著感覺沒意義,他卻從在校期間做到畢業后,畢業之後第二年,他親手造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台飛機,並且背著降落傘去進行了試飛,去之前就做了墜機準備結果竟然挺理想的。
作為史上第一台,無論材質或者造型都稱得上簡陋。
但好歹飛上天了,還飛了好一會兒。
他母親和女朋友都去看了這次試飛,達莎給拍了相片,後來這相片就被刊登在報紙上,是馮念同他倆商量之後決定的,借試飛成功正式向百姓宣布造出飛機的就是六六的未婚夫,再借著報紙給百姓講講飛機的價值。
秦國是靠工業發展騰飛起來的,現在本來就有一股崇拜科學家的風氣,得知小殿下找個對象是科學家,哪會覺得人不配?
提起來都說登對得很。
在刊登出來的照片里有兩張上面能看到六六。
一張是試飛成功之後她撲上去同謝爾蓋擁抱,還有一張他倆的正面合影,看身高和相貌都很匹配,六六驕傲的挽著男朋友的手,好像是在對所有人炫耀他。謝爾蓋甚至沒看鏡頭,他低頭看著自己女朋友,情意都從相片里漫出來了。
都知道小殿下二十多歲了,全國人民都在等他們公開婚訊。
等了有半年,消息還是通過報紙放出去的,這時候賠光光早已經回到梁國,因為裴乾身體不太好,精力越發跟不上,身為太子的賠光光根本沒法離京。
他派人前去送了賀禮,還不止是他一個人的,還有太后、皇帝、宮裡娘娘包括宗室甚至大臣們給的,拉過去幾大車。
六六親手拆了幾樣,別的直接收起來了。
她呀,好不容易得來半個月婚假,打算跟謝爾蓋到海邊莊園里住一陣子。
去是去了,玩得也很開心,苦的是回來之後她舅就提起禪位的事。
嬴政覺得時候差不多了,能教的東西他都教了,剩下的需要自己學習領會。現在各行各業已經走在正軌上,勢頭很好,對繼任者來說不存在太大挑戰……就算有點小麻煩,還有妹子幫襯著,能解決的。
「可我擔心,若我做不好墮了您的威名怎麼辦?」
「多數皇帝在最初登基的時候都是不自信的,哪怕我再給你五年甚至十年,你依然會覺得沒準備好,這個根本不需要準備,坐上那位置當幾天你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舅啊……」
「就再給你幾個月,年末我再卸任。」
想想現在才春天,六六鬆了好大口氣。
當時有逃過一劫的感覺,回去之後還是沒忍住把自己埋進了丈夫懷裡,她拱啊拱,拱了好幾下。
……小豬嗎?
謝爾蓋讓自己腦補的東西逗笑了,他伸手捧起六六的臉:「怎麼了?」
「舅舅說他準備退休了,讓我從明年起接他的班。」
有點意外,謝爾蓋還是很肯定說:「你能做好的,想想百姓對你的信任和愛戴,你已經做得很好,會是名垂青史讚譽滿身的女皇陛下。」
六六讓他捧得臉紅——
「那你就是最英俊最聰明的皇夫。」
「是這樣?我還以為自己是運氣最好的,有那麼多人愛慕你,勝利者卻是平平無奇的我。」
「我快不認識平平無奇了。」
謝爾蓋很知道怎麼替她解壓,幾句話說下來六六就忘了她本來緊張的點,整個人又神采飛揚起來。
自打她結婚之後,馮念就沒跟她住一起,不過兩座宮殿也不遠就是。
馮念每次過來都會更深刻的感覺到謝爾蓋很配自家姑娘。
他能包容六六一切的嬌蠻任性。
還不是忍讓式的,就是橫看豎看都覺得可愛,沒有任何問題。
因為是皇儲嘛,人出去總得端著一點,有時候私下她會小作,謝爾蓋都很配合。他倆甜蜜起來,宮裡日日都是春天。
本來事業紅火生活幸福,一切都很好,結果過了沒多久,就夏天的時候梁國來人說陛下身體不對了,他想見見馮念以及女兒女婿。
有些話臣子不敢說,馮念一耳朵就聽出時日無多的意思。
她讓六六準備一下。
女兒是很驚訝的,驚訝於她那個爹竟然就不好了。因為很長時間沒見面,她記憶還停留在當初離開的時候,那會兒人瞧著年富力強的。
可她離開才七八歲,過去都十五年有多。
這麼算下來,她爹確實……快到花甲之年了。
也不對啊!
「太后不是還好好的?他怎麼就?」
「自古就是太后長命皇帝短壽,管的事多算的人多耗了那麼多心力能活到現在都不錯了。正好,你還沒登基有時間出去,去看看吧,別留遺憾。」
六六想了會兒,點點頭。
她現在其實還沒原諒她爹,不過既然人不好了,是要去看看的。
「我晚點同謝爾蓋說,讓他把時間安排出來。娘呢?娘去嗎?」
馮念誠實的說她沒想好。
「去吧,咱們就當出國訪問,去看看他們搞成什麼樣子了。娘不想看看以前欺負過你那些?這次錯過以後沒機會了呀。」
不只是六六,群里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都在瞎起鬨,全讓她去。
呂雉:「梁國不是也修了好多年的路?你直接把軍車開去,多帶點人,也出不了事。」
韋香兒:「是應該去聽聽他臨終遺言看看他後悔的樣子。」
妲己:「去呀!這是最後的拉踩機會了,讓他們瞧瞧拆夥之後誰過得好。」
夏姬:「別猶豫了,去!」
王政君:「看完這場熱鬧我立刻把那個長壽技能發你!妥不?」
……
妥了。
秦國這邊立刻調來軍車,備足汽油,還給配了數十名荷槍實彈的保鏢。同時宮中侍女為親王以及小殿下收拾了行李,謝爾蓋那邊想到要在車上待很長時間,他帶了一箱子書走,準備沒事翻翻,就這樣,一行人踏上了北上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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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寫到這兒了!
裴乾要上牌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