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part105貪婪與祝福

他在消失！

瀧島彗拚命的拉住他的手,可是他仍舊在漸漸的往下沉沒。

他的臉上浸滿了眼淚，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可以哭得這麼無聲無息，卻讓他覺得心裡像是被針扎似的痛。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也許從趣味遊戲結束，從他選擇遠遠觀望、用時間遺忘、用距離緩解開始,就已經再也沒有進入他內心的機會。

可諷刺的是，他還是分不出，他對他的心動跟心痛，是純粹的為了他，還是因為那個遊戲里，逃不出的魔障。

「藤原也彌！」瀧島彗放開他的手，捧住了他的臉，沖他大聲吼道,「你想要睡到什麼時候，快點醒過來！」

他沒有太大的反應，濃密的睫毛下，滾出來的淚珠越來越多，他的顫抖著，嘴唇動了動，然後吐出幾個聽不太清楚的音節，但是瀧島彗卻清楚的知道他在叫誰。

碓冰……

他的眼裡也只有碓冰拓海一個人而已。

幻覺生於心，也只有心裡足夠光明強大的人，才能不被糾纏，誘惑。

他雖然不是什麼高尚的人，但是，他有明給他的東西，不然，就憑此刻藤原也彌在他身邊，也許他陷入幻覺的程度，恐怕要深得多。

伸手撫摸著他濕潤的臉頰，他靜靜的看著他，然後低下頭輕輕含住了他眼角滑落的淚珠，也只有在這種事情，才能這樣隨意的接近他。

「該怎麼辦呢，藤原？果然，還是把你送回去才是最好的吧……」

這樣，就沒人能得到你，而我也將能遠離你對我情感上的牽制，這樣，是不是很好？！

但他知道，這只是他內心很自私的想法罷了！

他清楚自己的內心，從小就很清楚，所以，對於同類型的人，他深感警惕和厭惡。因為那個人跟他一樣，在光鮮的另一面里隱藏著許多陰暗的、自私的、貪婪的心性。

總想要掌握一切，將自己想要的一切據為己有！

漂亮的表皮下，他的內心有著人性中最根本的醜惡，所以必須要隱藏起來，做一個淡漠的人，對一切雲淡風輕。絕不能輕易讓人走進去，因為走只要進去，那個人將再也無法從裡面出來。

所以，隱藏自己，也是對他人的善意。

繞在手腕上的那條小蛇滑落到地面，頓時恢復成了原來的大小。

圈圈「嘶嘶嘶嘶」的吐著舌頭，卷著他的腿慢慢的滑了上來，舔了舔包裹在藤原也彌身邊的黑霧，這時候奇迹出現了，那些將他的身體漸漸吞噬的黑霧停止了蔓延，只是依舊沒消退。

瀧島彗看了看圈圈，圈圈立刻「嘶嘶嘶嘶」的對他叫喚了一下，然後他竟然奇迹般的發現，他聽懂了圈圈的話。

「你是說，只要等他自己醒過來就可以了？」

「嘶嘶嘶嘶……」圈圈乖巧的點頭。

啊啊，難得能這麼靠近的看著他，但是沒想到是在這種時候。

手上突然一緊，瀧島彗低頭一看，發現藤原也彌緊緊抓住他的手，白凈的臉痛苦的皺了起來，嘴裡的話越來越清晰。

「我不要回去……」

「不，你不是他……」

他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眼淚也漸漸幹了，只是抓住他的手絲毫不肯放鬆，反而越來越近，甚至浮起了用力過度的青筋。

那種力度，像是攥在了他的胸口一般，讓他覺得呼吸得有些難受。瀧島彗將另一隻手覆上他的手，輕輕的對他說：「你的碓冰，沒事，他在別的地方，只是現在暫時將你放在了我這裡。」

他很大膽呢，竟然如此輕易的將你交給我，看來他對我們各種，都很有信心吶。

*******

血紅過後只剩下濃重的黑暗，眼前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那個在人群中遠去的背影。

不是他，這個人不是他，即使一模一樣也不是他，碓冰，絕對不會這樣對他。

可是，腦海里卻響起了另一個自己的聲音，『他』說：「是他，這就是他，因為你放棄了他，所以他已經變得不像他。」

「我沒有放棄他！」他抓住自己的頭大喊，「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會放棄他？！」

「哈哈，就因為我是你，所以我知道，是你放棄了他，因為你選擇了鑰匙，所以你放棄了他。」

「不是這樣，我只是……」他想要過濾腦海里的這個聲音，可惜毫無辦法，他依舊穿梭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你無從狡辯了吧，藤原也彌。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要為了他而留下的想法，即使知道這樣會讓他痛苦，你也沒有給他任何安心的承諾。」

藤原也彌痛苦的抱住頭，「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無法說出任何承諾，因為不能兌現的承諾將會更加傷人。

「你明知道他愛你，卻在讓他知道你的真相之後，留下他離去，藤原也彌，你可真是殘忍。」

「你既想要他的愛，也想要自己愛的親人，你的內心，真是貪婪……」

「他」一字一句的，將他原本的內心，殘酷的剖白在自己的面前。

是的，貪婪……

藤原也彌冷冷的笑了起來，可是，人類本身就是非常貪婪而不滿於現狀的種族，所以，這有什麼不對？

「是啊，這有什麼不對嗎？」

藤原也彌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眸熠熠生輝，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絲亮光，「我想要更多的東西，我想要更多的愛，我同時想要抓住更多的人，我想要更多我愛的人在我身邊，這有錯嗎？」

「我是不能放棄另一邊，十七年的歲月不是假的，而我對碓冰的喜歡也不是假的，我在尋找著更好的平衡點」藤原也彌的眼睛越來越亮，「我希望在雙方都沒有失去的情況下，在一起生活下去。」

『他』冷冷的哼出一聲，「別說不可能的話，你這些年的養成的所有呆板思維都在告訴你，你不能這麼做，也不肯這麼做。」

「是的，不可以，所以我需要他們的認同、理解與支持。我愛他們，所以不想、也不會做出讓他們失望的事情，至於碓冰……」藤原也彌忽然笑了起來，在昏暗的虛無中分外的耀眼，「他會陪我一起承擔，而且，跟我一直承擔下去！」

「你！」

那個聲音稍稍驚訝了一下，忽然瘋狂的笑了起來，「哈哈哈，真是太無聊了，你竟然想到了要這麼做，這真是無聊的解決辦法。」

藤原也彌有種說不清的憋屈，明明是自己的聲音，可是怎麼聽起來就這麼的彆扭？

他握了握拳頭，無視他的嘲諷，「這樣做才是最好的，理解、溝通，這才是人類的解決辦法，也是語言跟情感保持的基礎。」

「哼，是啊，要取得認同，可這種荒謬的事情不是誰都能相信的，而且，你以為通道是你家的嗎？你想開就開了，想走就走了？」

「他們會相信我。」藤原也彌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即使……真的像之前的那段幻境，通道關閉了，我也不會放棄他，有朝一日，我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辦法，而碓冰他也一定會在那裡等我，」

「這種事還真像你會做的，愚蠢、可笑至極。可你藤原也彌，卻根本沒有讓他等待的資格，因為你連承諾都給不起。」

「那只是暫時的，因為，我想通了」藤原也彌笑了笑，難得的爽朗，「啊啊，因為那個環境太真實了，被刺激得有點反常了，以至於我差點就要被你迷失在那裡，說起來，我真應該謝謝你呢，艾爾茲珀斯。」

看著眼前混沌的迷霧漸漸散開，他直視著前方，「感謝你讓我看清了自己。」他還是只是一個軟弱的普通人，所以，他需要親人，同樣也需要自己所愛的人，不想缺少任何一方。

那既然這樣的話，他只要將主動權掌握在手中，努力不失去，就可以了吧。

前方的道路漸漸清晰了，『他』嗤笑了一下，嘆息道：「天真而愚蠢。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你被你所信任的一切拍打在地的表情，那一定非常的愉悅。」

「不會有你想的那一天」藤原也彌抬起腳慢慢的走出去，跟上那條墨綠的路引，「即使是有，碓冰也會伸手拉起我。」

「哼，既然你堅持，」『他』的聲音漸漸的變了，低啞而雌雄莫辯「那我，祝福你。」

藤原也彌漸漸遠去的身後出現一個模糊的影子，濃重的黑霧中，那一雙琥珀色的的眼睛，若隱若現，他最後的話也隨之化在了虛無中……

「如果你信任的他，就是將你打到在地的人呢，藤原也彌？」

*******

看著藤原也彌起伏的胸口，漸漸變得平和，圈圈吐著舌頭忽然纏了上去，張開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身上發出一陣陣墨綠色的光。

他低低的叫了一聲，伸手抓住他涼滑的蟒身，在過了一會兒之後，緩緩的張開了眼睛。

那些攫住他的黑霧漸漸後退，藤原也彌半陷的身體在黑霧中慢慢浮出，瀧島彗伸手接住了他下墜的身體。

視線里還有些隱隱的紅，像是之前的場景還凝固在他的眼前。藤原也彌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像是剛剛卸下了千斤重擔。

「哈哈……」

他忽然笑起來，有點神經質，泛紅的眼角淌著淚，凄美而詭異，他唇瓣輕啟，低喃著：「太好了……果然是假的，那一切果然是假的……」

瀧島彗皺著眉搖了搖他的肩膀，「藤原，你怎麼了？」

看到眼前的瀧島彗，藤原也彌呆了幾秒，忽然伸手掐了掐他的臉頰，眯著眼，像是在感受著手中的溫度。

直到他不太高興的橫起眼睛，藤原也彌才放開，然後忽然抱住了他的脖子，低笑道，「太好了，能摸到，也能能感覺到……這才是真的，這裡才是真的……」

瀧島彗僵著身體，任由他將臉上的液體蹭在他的衣領上，抬起的兩隻手僵了僵，而後又緩緩的放下，垂在身側。

他的喜悅，並不是因為他。

藤原也彌有些反常的鬧了一下，終於吐著氣放開了他，瀧島彗看著他放鬆的樣子，扯著衣袖幫他擦了擦臉上濕潤的水漬。

「謝謝你，瀧島。」藤原也彌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只是難得沒有拒絕他這種親近的行為。

「沒什麼。」

瀧島彗收起手，看著他，說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我是被圈圈喚醒的時候我只看到了你，沒看到碓冰。」

「沒看到？」

藤原也彌看了一眼四周，黑霧散去，這裡是一片青翠的草地，除了他、瀧島彗跟前這隻叫圈圈的蟒蛇，確實沒有一點碓冰拓海的影子。

他的心忽然沉了下去，為什麼只有碓冰不見了？

他，是不是也像他一樣被拖入了幻覺之中？！

他知道他被圈圈救了，是那條墨綠的破開前方的陰霾將他帶了回來。

感覺到他立刻綳起的心情，瀧島彗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他頓了一下，別開了臉，「你放心吧，他應該像我一樣，不會有事的。」

看著藤原也彌疑惑的神情，他伸手摸了摸圈圈的墨綠的腦袋，「明把它放在了我的手腕上。

這就像在玩遊戲前，給了我線路跟外掛一樣，只要啟動它，我就不會被攻擊，只要心無旁騖的跟著它走，就一定能到達盡頭。」

能聽出他話中有話，藤原也彌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是什麼意思。」

瀧島彗看著他，忽然勾起了嘴角，「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說，藤原，太相信他了。」

藤原也彌沉默了幾秒，低聲道：「我只相信他。」

只相信他……嗎？

笑容稍稍的僵在了嘴角，瀧島彗的眼睛暗了暗，那些來不及看清的情緒瞬間被他掩去，很快恢復成從容不迫的樣子。他說：「既然在這樣，我們去盡頭等他吧，你應該也相信著，他一定能和你到達那裡，不是嗎？」

對上他的眼睛，那雙淺褐色的眸子里，有太多藤原也彌看不清的東西，雖然他也不想看清。因為那些深沉而讓人驚心的情感，他承受不起。

不著痕迹的退了一些，藤原也彌躲開他的手，淡淡的道：「那，瀧島，我們走吧，去終點。」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啦~\(≧▽≦)/~現在倒數第五了~還有四章就完結，所有的東西和鋪墊，都會在這幾章交代清楚，下一章就是碓冰倒個戈~也彌他，好吧，他會痛苦一下不過，下面有更可怕的真相在等著他。

越是到最後越是糾結，這幾天我盡量日更，所以大家要給我動力！~這陣子留言跟點擊都略少，大家快用力鞭策我吧╭(╯3╰)╮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