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廟會
白奉天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呈上來,佟裳接了通道:「白公公一路辛勞,阿綠,拿些銀子給白公公喝茶。」
「使不得佟姑娘,奴才若收了您的賞錢,回去大人非剝了奴才的皮不可。」
佟裳笑了笑道:「你也說我如今是尊貴的,我賞你的,大人應該不會說什麼。」
白奉天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佟裳,可上回匆匆一別,根本沒來得及細看,這回細看之下,這佟大小姐根本不像外面傳言的那樣蠢笨無腦,她伶牙俐齒、處事周到不說,渾身上下還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從容勁兒。
要說相貌,佟家大小姐更是聲名在外,京城數一數二的美人兒,這會不過穿著家常衣服,已讓人移不開目光,若打扮起來,那更是天姿國色了。
易恆今年二十七歲,一直孤家寡人一個,太監結婚的雖少,卻也不是沒有,何況像易恆這樣身份地位的,以前皇后皇上也沒少給他說親,只是易掌印一直婉拒,這次卻主動求皇後娘娘賜婚。
白奉天一直奇怪這裡頭的原因,今天看到佟裳,他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更明白易大人為何要替她頂罪了,笑著道:「那奴才就多謝佟姑娘賞了。」
打發白奉天走後,佟裳便拆開了信,空白的宣紙上只有一句話。
「倒真省筆墨。」佟裳咕噥一句,隨手將信扔到火盆里燒了。
易恆約她逛廟會,難道當真是要跟她約會談戀愛不成?
佟裳拿不准他的心思,也不敢不應約,心裡萬分的苦惱。
阿綠看不出她的情緒,只是道:「小小小……小姐,您怎麼知道大人會有話給你?」
佟裳苦笑,「這麼多銀子就是扔進水裡還要聽響呢,他出了這麼多銀子哪能什麼都不圖,天下男人都一樣。」
阿綠瞅著她,「小姐說得好像很了解男人似的。」
佟裳發笑,她死之前可是活到了三十歲呢,三十歲的女人就是人精,什麼沒見過?
阿綠盯著滿滿一屋子的金銀財寶發獃,易恆送來的東西除了平時小姐用的首飾之外,還有一些上用的衣料、當下最時興款式的成衣、胭脂水粉,另一個箱子里裝的是金銀錠子,還有一些金瓜子和金葉子,大概是給她平時賞人用的。
「小小姐,姑爺想得可真周到,連手帕香扇都有。」
佟裳卻不足為奇,他在宮裡侍候女人這麼多年,這點周到還是有的,「阿綠,你把這些東西讓人收起來吧。」
「是。」
一箱箱的聘禮抬進來,把佟府的院子堆了個滿滿當當,管家帶著帳房先生對著單子正在清點禮金。
王氏帶著佟佳惠站在廊下,也不知站了多久,腳有些麻了,母女兩個的表情多少有些彆扭。
佟佳惠語氣含酸地道:「這易掌印不過是個四品內官,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銀子,他就不怕皇上查抄他的財產?」
王氏笑著道:「皇上病中,哪管得著這些,他掌權那麼多年,這些家底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再說,你真以為這些全是他的東西?易恆如今代皇上批紅,手裡握著生殺大權,底下多少人等著找他辦事,他要結婚,不用吱聲,下面就有人給他操辦好了。」
看到王氏臉上猶豫,佟佳惠驚嚇地道:「娘,你不會是看到銀子動了心,想把我許配給太監吧?」
王氏瞪了她一眼道:「今天你父親請客,府里人多口雜,你說話當心點,那易恆的眼線遍布朝廷,萬一讓他的爪牙聽去了,他豈會饒了你?」
佟佳惠不以為意,「他再怎麼厲害,還能對一個女人動手不成?」
王氏輕笑道:「你別把他當一般男人看待,他若不是壞事作盡,也爬不到如今的地位。」
「再有權利又怎麼樣,反正就是個太監。」
正月十五的廟會格外熱鬧,天還沒亮,佟府上下就忙活了起來。
王氏每年正月十五都要帶著兩個女兒去城皇廟燒香拜佛,這是每年的慣例,因此下人們一早起來就開始準備。
往年都是王氏獨自乘一輛馬車,佟裳與佟佳惠乘一輛,裝作姐妹情深的樣子,今天卻不必了。
王氏從內殿出來,身上穿了一件品綠色的褙子,孔雀綠的披風上綉著鳳穿牡丹圖案,通身的翡翠首飾,一看便知成色不俗。
佟佳惠則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衣服,捥著白狐狸毛的抄手,黑色的長發綰成飛雲髻,用白玉釵固定,耳朵上戴了一對成色很好的白玉耳環,看上去清麗可人。
王氏點點頭,很滿意女兒的妝扮,「佳惠也長大了,過了年也該給你張羅婚事了。」
「娘,女兒不要這麼早嫁人,女兒還想多陪您兩年呢。」
「女大不中留,哪有女孩不嫁人的?」王氏笑著道,母親情深過後,她抬頭看了眼天色,不悅地道:「這佟裳搞什麼鬼,這麼久還不出來。」
佟佳惠道:「興許為了打扮吧,娘忘了?姐姐每年廟會這天都打扮得格外隆重。」
王氏想起佟裳以前的打扮,忍不住發笑道:「憑她再怎麼打扮,怎麼比得上我女兒。」
話雖這麼說,佟佳惠還是叫了個小廝過來吩咐道:「去大小姐院里看一眼,就說夫人等著呢,讓她快點。」。
「是。」
佟佳惠捥著母親道:「咱們家雖然不必搶位置趕頭香,可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城裡的貴婦人勢必都要去的,娘早點去也好跟她們熟絡一下。」
王氏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佟世霈在宮裡的官位並不算太高,一些重要的場合她是不能參加的,所以很多時候女人間的應酬,還需要王氏自己去走路子,儘可能地多認識一些權貴夫人們。
王氏派去的人少傾回來稟道:「夫人,大小姐一早就出門了,她讓人帶話給您,讓您不必等了。」
王氏已經等了她半個時辰,聽說她先走了,這會氣得臉色紫脹,卻無處發泄,「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哪有大姑娘自己去上香的,真不嫌丟人。」
佟佳惠勸道:「算了,反正她也要嫁人了,咱們娘倆去還清靜些呢。」
另一邊,佟裳的馬車已經出了城門,正往城皇廟走,城皇廟的入口只有一條小路,這會路上擠了不少馬車,全是上香的人。
佟裳今天起得早,一上車便在補覺,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她才醒了過來,「到哪了?」
「還沒到呢,前面車子太多走不通,小姐再等會。」
佟裳撩簾看了眼天色,離易恆跟她約定的時間尚早,她其實不必來這麼早,只是為了避開與王氏母女同行,她只好讓自己起了個大早。
剛才補了一覺,這會已經精神多了,佟裳道:「我看也不遠了,咱們下車走走吧。」
佟裳給了車夫一些碎銀子讓他在山下等著,她則沿小路帶著阿綠徒步往山上走。
城皇廟入口的官道兩旁全是賣東西的小販,馬車與人將路擠得水泄不通,好在空氣清新,走起來不算特別費勁。
佟裳走了一會便有些熱了,鬆了松脖子處的披風繩結道:「阿綠,你去買點喝的來。」
阿綠看看四周的攤販道:「前前前……前面有賣冰糖雪梨的,奴婢過去買,小姐您在這裡等等等一下。」
佟裳找了塊乾淨石頭,剛想坐下來,便聽見那邊傳來女人的哀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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