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蒼山
坐在前方的蒼崖子沒有回頭，他的周身蕩漾著一股淡淡的彩色光暈，微風輕拂道衫，如夢似幻，真像是仙人臨世。
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個青色葫蘆，扒開塞子，一股香醇無比的酒氣便蕩漾而出，即便是從未喝過酒的聶磐，也忍不住有些心馳神搖，醺醺微醉。
蒼崖子喝了一口，發出一聲爽快的輕嘆，一聲朗笑，放聲高吟：
朝游南山暮北湖，
瓊漿仙液藏玉蘆，
醉卧雲巔無人擾，
清夢不知誰是吾！
聶磐不知蒼崖子詩中何意，但只覺一股瀟洒自在洒脫天地之感回蕩不休，心中頓時想起了小時候娘教給他的山歌。
正要放聲而唱，蒼崖子卻是忽然回頭，微微一笑，以拂塵指著下方，道：「孩子，前面就是蒼山派了，到了那裡要守規矩，要聽師父長老的話，明白嗎？」
聶磐視線順著蒼崖子拂塵看去，只見一片巍峨壯麗的大山連綿不斷，不知有幾千幾萬里，前方一座絕巔高聳入雲，似是貫通天地。山上綠意蔥嶸，奇花異草遍布，清香氣息似是隨風而動，飄入鼻息。
異獸奇鳥嬉戲耍鬧，發出陣陣鳴叫，雲彩化作絲絲薄霧，氤氳于山川天地之間。
一片連綿的長河在群山中蜿蜒環繞，流通向天邊，在最高的山腳下形成一片碧波蕩漾的大湖，**磷光閃爍，倒映出整個天地。
聶磐心中好奇，神仙不是都住在仙宮裡嗎？這裡只有青山綠水，那蒼山派在哪呢？
蒼崖子拂塵一抖，白玉葫蘆直衝那座最為高大的山峰飛去，轉眼間便到山前，聶磐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蒼崖子竟是要操縱葫蘆撞向山崖！
葫蘆撞中了山崖，卻沒有任何震動，竟似是穿透了雲霧一般飛了進去。
眼前景象豁然一變，金光灑落萬丈，半空中一輪金色太陽照耀，那太陽竟不斷變化形態，化作種種鳥獸風景之形，腳下是一片巨大的青玉石平台，足足有千丈寬闊，數不清的人影在下方修道練劍。一座座亭台閣遍布，更令聶磐感到震驚的是，有好幾座殿宇，竟然是懸浮在半空之中，散發出道道光華。
這山崖之內，竟是自成天地，而且還無比寬闊深遠，在那奇異的太陽旁邊，又似是極遠處之外，另一輪太陽懸空高掛，光輝在雲層間映射出七彩虹霞。
聶磐心中驚異，在這山崖內的世界里，竟然能看到外界的真實景象，而外面卻看不到裡面。
蒼崖子帶著聶磐和聶峰飛過青玉平台，緩緩落在了一處寬闊的大殿之前。
這裡早站著了幾個身影，有老有少，個個身穿道袍，看見蒼崖子到來，齊齊作揖躬身道：「見過師叔祖！」
言語之中，充滿了恭敬。
聶磐眼珠轉了兩轉，看來這蒼崖子，在蒼山派中的地位十分尊崇。
蒼崖子擺擺手，看向當先一名中年人，此人身材魁梧，比周圍人皆高出一頭，穿絳紫色道袍，一頭白髮散落肩側，背上一把寶劍，這寶劍竟是無比巨大，幾乎與他身軀一般長短，劍身更是寬闊如同腰身，只是看上一眼，就有無窮威勢。
「燕鳳鳴，這便是我那故人的後裔，僅剩這一點骨血，你安排他們做入門測試。」
叫燕鳳鳴的中年人看向聶磐，眼中精光閃爍，神華內斂，似有無窮的迫力。聶磐與其視線所觸，竟心中一顫，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跪拜之感。
但聶磐七歲父母雙亡，自己帶著弟弟艱難求生，見過世間人情冷暖，也養成了倔強不服輸的性格，心中好勝心起來，深吸一口氣，直直的看向燕鳳鳴的雙眼，一眨不眨，與其對視。
燕鳳鳴眼中露出一絲訝色，旋即微微一笑，看向身邊一名比他低矮一些，但同樣壯碩的中年人，道：「張師弟，這孩子倒是韌性很足，與你年輕時有些相似。」
那姓張之人微微點頭，眼露一絲欣賞之色，沒有說話。
燕鳳鳴視線略過聶磐，看在了聶峰身上，頓時愣住了。
此時聶峰站在聶磐旁邊，閉著雙眼，臉上掛著鼻涕，發出細微的呼嚕聲，竟然……睡著了。
周圍幾人也漸漸神色各異，想笑又不敢笑，只是齊齊看向蒼崖子。
蒼崖子臉色有些發紅，似是十分尷尬，乾咳一聲道：「咳！這孩子心智是有些……不太靈光，但天道無仁又無不仁，既是造化眾生的一員，自也有學道修仙的權利嘛……」蒼崖子聲音越來越小，似是自己也無法被自己說服。話語一轉，嚴肅的道：「總之……我是你們的師叔祖，我既然帶他來了，自然沒有送回去的道理！你們……那個給我好好照顧！……我剛想起來，還有一爐丹藥沒取，我先去了，你們慢慢商量！」
蒼崖子說完這話，當即駕起白玉葫蘆，似是落荒而逃般呼嘯遠去。
燕鳳鳴扭頭看向眾人，大家互相對視，面面相覷。半晌后，燕鳳鳴沉吟著道：「師叔祖突破在即，想是要斬心中執念，否則也不會下山將這兩個孩子接來。大局為重，我們也只好從權。」
一名中年女修士道：「掌門說的是，但我想還是要約束弟子，此事不要出去亂提，以免墮了我蒼山派的名頭。」
燕鳳鳴點點頭，道：「既是如此，張師弟，你去將新入門的弟子叫來，在此統一測試。」
那姓張的修士應一聲，雙手掐訣，眼前一陣氤氳，嘭的一聲，一隻白色的碧玉蟾蜍忽然出現在他身前，高約一丈，身軀就像是一座小山包。
這突然出現的蟾蜍把聶磐嚇了一跳，連那正在睡覺的聶峰也給嚇醒，當即號啕大哭，亂嚷亂叫起來。
聶磐急忙上前安撫聶峰，燕鳳鳴等人微微皺眉，臉上露出一絲不豫。
那姓張的修士躍到蟾蜍背上，蟾蜍「呱」的一聲鳴叫，四肢下升起雲霧，馱著張姓修士騰空而起，飛向遠處。
一會兒功夫，半空中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呼嘯聲，聶磐下意識的轉頭看去，頓時張大了嘴巴。
一艘無比華麗，閃爍著七彩光華的大船從遠處飛來，船頭上雕刻著一隻巨大的虎頭，栩栩如生，彷彿能聽到猛虎的咆哮。
在船身上，站著約有四五百個孩童，年紀與聶峰彷彿，也有一些和聶磐差不多大，這些孩童好奇的左顧右盼，滿臉興奮之色，不時發出一陣陣驚呼。
大船飛到上空，聶磐抬頭看去，就像是一座山峰飛了過來。
那姓張的修士站在船頭，操縱大船緩緩落下，所有的孩童按照命令從船上下來，緩緩的在殿前站定。
聶磐和聶峰，頓時被圍在了這些孩子們中間。
孩童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聶磐微微皺眉，覺得有些心煩，帶著弟弟往外走了幾步，站到了人群之外。
此時，忽然有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你們看，是個傻子！」
聶峰此時正含著手指，看著這麼多的孩子，發出傻笑，鼻涕口水流滿前胸，聽見有人說他，他當即嘿嘿一樂，喃喃的道：「傻子……傻子，嘻嘻……傻子。」
人群中爆發一陣鬨笑，一個比聶磐還高一頭的少年說道：「傻子也來修仙啊，真是好玩，我看他爹娘也傻，要不怎麼會把傻孩子送來。」
聶磐轉過頭怒目而視說話的少年，聶峰嘻嘻笑道：「我……我爹娘早死了，我，我爹娘不傻……」
「哈哈！」那少年無視聶磐的神情，笑道：「我說呀，要不是早死了，怎麼會做這種傻事。傻孩啊，你這麼傻，怎麼知道你爹娘不傻的？」
聶磐眼睛眯起，冷聲道：「閉嘴！說夠了沒有！」
「喲，小孩，你知道我是誰嗎？敢這麼跟我說話，蒼山派的仙長是我家供奉！我看你是不想學仙了，傻子，傻孩！孩子傻，大人更傻，一家子傻蛋！哈哈！」
少年旁若無人的大笑，燕鳳鳴冷眼看著這個少年，眉頭皺起正要說話，卻見聶磐沒有任何徵兆的上前一步，微微低下頭，身子一弓，嘭的一聲便撞在了那少年的臉上。
少年發出一聲慘叫，踉蹌倒退一步，一顆牙混著鮮血從嘴裡噴出，痛的他眼淚橫流。聶磐還不罷休，又上前一步，狠狠一腳揣在了少年的褲襠處！
「啊！！」少年慘叫驚天，捂住襠部就倒在了地上，滿地掙扎打滾，小臉痛的煞白，號啕大哭。
「住手！」燕鳳鳴一聲大喝，身形一動，眾人只覺眼前一花，燕鳳鳴魁梧的身形便已經擋在了聶磐和那少年之間。
燕鳳鳴怎麼也沒想到，這師叔祖帶回來的孩子，竟敢當著自己的面打人，而且出手還這麼狠！看來這小子人雖不大，架可沒少打過。
他隨手一彈，一道清光漫到少年身上，少年嘴中的鮮血當即止住，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尤其是他的襠處，更是清光瀰漫不斷，顯然是在治療傷勢。
孩子們下意識的發出呼聲，為這仙法驚訝，燕鳳鳴轉身注視聶磐：「誰讓你打人的？」
燕鳳鳴聲音很平靜，但在這些孩子們聽來，卻隱隱有種聽到了驚雷的感覺，胸口似乎也悶的喘不過氣來，不由齊齊後退數步，幾個年紀小些的，當即坐到了地上。\');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