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來電
我23歲從警校畢業加入重案中隊二探組,做了五年的刑警工作。
後來因為腰傷而不得不轉到文職工作,現在也結婚生子,享受快樂的人生。
但我想說的是,這五年改變了我的人生觀,也顛覆了我的一些傳統認識。
刑警,尤其在重案組,絕不像電視里演的那麼風光;沾滿鮮血的罪惡,也絕沒有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你們能想象得到,一個把殺人當做藝術、當做樂子來對待的恐怖分子竟是個斯文人么?能想象到一個逃脫法網的劊子手就活在你身邊,還跟你做朋友的那種可怕么?
不要問原因,或許在午夜睜眼時,就有一個人正用鎚子砸向你的腦袋;不要求解釋,或許轉過一個衚衕,就有一個黑影用鋼繩死死勒住你的脖子。
我說的這八樁離奇兇案(改寫),不是我遇到的最血腥的,但罪犯的狡猾、手段的殘忍、處理屍體的怪癖以及整個案件的詭異,絕對能跟中國刑偵一號案相媲美,每一個案件背後牽扯出來的故事,更能震撼到你的心靈。
我按照時間順序,把這八樁兇案依次用故事的形式講出來,或許我寫的很慢,但能讓大家了解到真正的重案刑警,了解那些殺人專家的準則,這就夠了。
先從第一個重案說起吧,我把它命名為「午夜十字架」。發生時間是在我剛進警局的第二個月。
正文:
凌晨一點,我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這個時間段正是一般人睡的最沉的時候,被硬生生的吵醒,多少都會抱怨。但我並沒有,反而睜開眼后還迅速的拿起電話,看著來顯。
電話是劉頭兒打來的,我知道一定是有事發生。
接了電話,劉頭兒並沒多說,只強調一句,「十分鐘后在你小區門口等我。」
十分鐘!短短的十分鐘,要出門的話連洗臉刷牙都緊巴巴的,尤其現在外面還下著暴雨,我望著窗外罵了句操蛋后,就急三火四的穿起衣服來。
疊著整整齊齊的警服,就放在我的枕邊,為了搶那可憐的幾秒鐘,我最後襪子都沒穿,直接踩了一雙皮鞋,拿了一把傘就急匆匆的出了門。
我是租的房子,而這小區環境也不咋滴,連個路燈都沒有,還是土路,被暴雨一洗刷異常的泥濘。我也不知道自己踩到水溝里多少回,反正鞋裡都被泥水灌湯了,那種鞋幫貼著腳皮的感覺,多少有些噁心,甚至刺激的讓我有些發癢。
趕得很巧,在我剛奔到小區門口時,就遠處出現一個車燈。車速很快,燈開的遠光,一束強光照過來,我忍不住抬手遮掩。但心裡也明白,這大半夜的,能開這麼飈的車,也只有劉頭兒了。
車子只稍微停頓一下,等我上車后又飛一般的向遠處駛去。
劉頭兒全名叫劉千手,在警局還有個外號叫「邋遢探長」。如果有人問我他為什麼叫千手,我回答不上來,但問我他為啥叫邋遢,我絕對會迅速說出原因。
他頭髮亂蓬蓬跟個鳥窩似的,鬍子也不刮,總愛眯個小眼跟沒睡醒一樣,身上不管穿襯衫還是警服,永遠皺皺巴巴。
上車后劉千手跟我說了事情大概,警局剛接到報案,有個民宅發生命案,其實這種事對剛參加工作的我來說不一定要去,而且我來警局時定的崗位也是文員,卻不知道怎麼搞的,借調到了重案組。劉頭兒的意思,今晚帶著我算是給我一個鍛煉的機會,還反覆囑託讓我給他長臉,千萬別在現場吐了。
雨夜本來不好開車,不過這難不倒劉千手,二十分鐘后我們就趕到了。看著現場停的其他車輛,我知道法醫已早一步趕了過來。
劉千手招呼我往樓道里走,這次命案發生在六樓,但沒想到樓道里也挺熱鬧,一個民警和一個胖爺們堵在過道上,這胖爺們別看長得壯,哭的卻跟淚人似的,鼻涕都流到下巴上了,拿著紙巾不停的擦拭著。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也知道樓上死的那位弄不好是他妻子。本來做筆錄輪不到我和劉千手,民警就能搞定,可劉千手卻突然停了下來,支個耳朵專心聽著胖爺們的話。
劉千手是我老大,他不走我也不能催促,只好也旁聽著。
胖爺們情緒激動,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一會又是鬼啊神啊的,一會又是他愛人怎麼慘怎麼慘的。
我擰著眉頭理解老半天,才算把他的意思弄明白。
這爺們是個倒班工人,他下夜班回家一開門,發現妻子在家裡自殺了,而且按他的意思,妻子肯定是被鬼上身了。她前陣跟一幫朋友去河南封門村遊玩,回來后就變得古里古怪,要麼偶爾自言自語,要麼就在夜裡嘻嘻傻笑。
不得不說,我聽完覺得瘮的慌,心裡也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我本是無神論者,但被他這麼一描述,不由得暗暗嘀咕起來。
劉千手沒發表任何看法,一直盯著胖爺們的眼睛,最後又帶著我一聲不響的上樓。
我忍不住,趁著爬樓梯的時間問了句,「劉頭兒,這事你怎麼看的?」
劉千手外表邋遢,笑聲也有特點,他咯咯笑了幾下,盯著我回答道,「李峰,你信這騷爺們的話么?看他穿那大花褲衩子,就知道多不正經,咱們先看看死者再說。」
我們來到六樓時,有一個民宅的門前已經拉上警戒線,還有一個民警站崗。劉千手跟這民警熟,打了聲招呼先一低頭鑽了進去。我本想跟他學,可湊近了看著屋子裡的環境,一時間又停在警戒線外。
真不知道怎麼搞的,屋裡黑咕隆咚連個光都沒有,給人種異常陰森的感覺,我一直沒忘胖爺們的話,被眼前這股黑一刺激,心裡砰砰亂跳。
不能說我軟蛋,我上警校那會也看過屍體,但它就在福爾馬林里靜靜的泡著,一點都沒有現在這種恐怖的氛圍。
看我不進去,劉千手喂了一聲,特意擺手催促。我害怕歸害怕,不想被他看扁了,一咬牙邁了進去。
在剛進屋的一剎那,有一個電筒對我照了照,光源來自於客廳。我順著光看清了拿電筒是小鶯。
小鶯是警局內的一號法醫,別看是姑娘,但在法醫方面特別精通,有個外號叫眼鏡鶯。
這外號跟她的打扮有關,按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她整個就一可愛蘿莉,還戴著一個大眼鏡,文文靜靜的感覺,要不說出她法醫的身份,陌生人保准以為這是個在校大學生。
小鶯故意拿電筒晃我,說了一句,「這裡停電,李峰,一會別被嚇到,上次大玲子姐看屍體,當場吐了不說,還差點昏在屍體旁呢。」
我知道她開我玩笑,心說自己有那麼廢物么?我沒跟她說啥,繼續隨上劉千手來到卧室。劉千手是個老探長,他倒真習慣這種場合,可我剛來,立刻被裡面飄出的腥氣噁心住了。
這腥味跟水產市場的還不太一樣,稍微有點甜甜的感覺,不用猜都能知道,這味道來自於剛流出來的鮮血。
此刻我突然覺得小鶯的話有點道理,也多少理解大玲子了,她能暈倒絕對有充分的理由。我不隱藏自己的感覺,趁著這環境緊閉一下雙眼,呲牙咧嘴的想發泄一番。
我自認這舉動不會被人看到,甚至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可等我睜開眼時,劉千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臉湊了過來,用他那綠豆眼盯著我問,「幹嘛呢?」
我被他嚇到了,還好忍住沒叫,我也會找理由,急忙順勢使勁搓了搓臉說,「這不剛醒睡么,臉皮子緊。」
劉千手當然不信我的話,他還壞笑起來拉著我強行進屋。這屋子也有個打電筒的民警,他把電筒要過來,對著床上的那個女屍照上了。
他按從頭到腳的順序照了個遍,我順著光源瞧個仔細。說心裡話,這女屍有點怪,她腦門上被劃了個十字架,脖子上有個小孩嘴那麼大的傷口,流出的血把半張床都沁紅了。
我看的腿肚子有點抖,不知道是害怕的還是純屬某種條件反射,劉千手又把電筒對準女屍的褲襠,指著問,「這裡你懂吧?」
我腦袋有點空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打心裡還合計呢,這女屍死就死唄,怎麼死前還尿一通呢?
但我緩神也快,一下記起那個說法來,死後尿失禁。這其實是一種正常現象,人死後肌肉都會鬆弛,尤其女性,死後肌肉很快鬆弛而屍僵卻來得很慢,導致女性死後小便失禁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劉千手又把電筒上移,對著女屍的脖頸照起來。這期間小鶯從客廳走進來,站在我們旁邊。
劉千手讓我湊過來看,指著女屍脖頸說,「脖子上刀口角度略微向下,很明顯刀是從下斜向上切入的,切口處很整齊,跟死者右手握的刀具很吻合。」
我特別用心的聽著,還贊同的點點頭。
劉千手又說,「咱們再細看整個傷口,左面的刀傷深,到右邊后刀傷反倒要淺一些,這說明死者是自殺,因為自刎時會有一種劇痛感,讓她在條件反射下會收手。另外,小鶯你也說說看法。」
小鶯應了一聲,「這裡就該是第一案發現場,從血跡凝固的程度來看,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脖頸下方全是被動血跡,在床單上還有一些中速撞擊血跡,這該來自於死者的頸動脈噴射,按血滴的長寬比及尾巴的大小能判斷出,血滴噴濺方向出自於頸動脈。我還在整個屋子瞧了瞧,並沒打鬥痕迹,也沒有可疑足跡的出現。按上面這些推斷,死者自殺無疑。」
我覺得有劉千手和小鶯的雙重推斷,這起命案已經板上釘釘了。
可劉千手卻出乎意料的搖起頭來,還向死者腦門湊了湊,指著十字架問,「如果是自殺,那這個傷口怎麼解釋?」
小鶯咬著嘴唇,很明顯也被難住了,但想了想她又有了一個看法,「會不會是死者的一種信仰呢?希望死後能超渡亡魂極樂升天?」
劉千手仍搖頭,「如果真是跟十字架有關的信仰,那她雙手或是整個身子也該配合一下,要麼雙手做十字,要麼身子擺成十字架樣才對吧?」
這麼一來,氣氛沉默下來,我是一直沒接話,心裡卻有一個觀念,心說如果真是惡鬼上身?這一切是不是就都能解釋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