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 麗江狼人(一)
回軍與狼群作戰的消息不日便在麗江範圍內傳開,由於不斷地經傳播者加工,版本也不斷發生變化。
也不知道究竟是老百姓胡編亂造,還是當局為收服民心有意為之,蒲子軒聽到最離奇的一個版本是:回軍將士在密林內布下天羅地網,一眾將士用自身當誘餌吸引群狼追擊,狼群踩到了機關,霎時間,地面上出現了一個方圓數丈的大坑,狼群便紛紛落入回軍將士布下的陷阱中,緊接著,四面八方萬箭齊發,將數十匹惡狼盡數射死。
祝元亮對別人稱自己為「回軍將士」頗為滿意,聽到這個說法亦是哈哈大笑,對蒲子軒嘆道:「看吧,這便是世人的悠悠之口。亂世之中,百姓如同驚弓之鳥,你做的好事壞事,都會被放大十倍百倍,所以我說啊,那個深夜出現的巨狼,八成是胡編亂造。這不,都十日過去了,麗江不也沒發生什麼怪事嘛?」
然而,就在祝元亮說完這話之後的第二天,便一語成讖了。
上午,城北之外三十里處的黃家村,一個村民報案稱:「最近三日,幾戶村民家中懸挂的臘肉連續遭遇野狼偷盜。」祝元亮便滿不在乎道:「看來那些殘餘的狼餓慌了,又下來偷葷了,待我們晚上召集幾個人將餓狼射死便是。」
午後,祝元亮便會同盧震等人前往衙門再次協商獵狼事宜,蒲子軒也在場。會談正酣之時,門外又急匆匆地衝進一男一女前來報案。
男的道:「我叫黃平安,是黃家村人,這是我的婆娘吳遠桂。」
不等兩人說案情,祝元亮就先開口道:「又是黃家村?想來你們家的臘肉也是被偷了吧?要過年了,這些東西最好不要掛在屋外。」
吳遠桂哭喪者臉道:「要是有那麼簡單就好了,是我們的娃子,出生才五個月的娃,被狼給吃掉了!」
人命關天,眾人頓時嚴肅了起來,盧震問:「幾時的事?」
吳遠桂道:「就是今天早上,我外出辦事,想到一會兒工夫就會回家,便把娃子放在床上……」
黃平安一聽頓時勃然大怒,罵道:「你這臭婆娘,辦事?辦什麼事?明明是你逛集市給自己買新衣裳,嫌娃子煩躁,把娃丟在家裡,才害死了他!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掙血汗錢,你他娘的在後面給老子捅婁子!你狗日的就是罪魁禍首!」
吳遠桂反抗道:「好,我承認,我是出去給自己買衣裳,我就是想對自己好一點,有什麼錯嗎?你呢?你在外面掙的錢,有給過我和娃子一個銅板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的錢,都給了青樓那個姓風的狐狸精!」
黃平安大怒,抬手便給了吳遠桂一記響亮的耳光,罵道:「你狗日的再胡說八道,老子抽死你!」
吳遠桂捂著臉大哭道:「娃子是在我手裡丟的,你打吧,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黃平安正要抬手繼續施暴,祝元亮制止道:「兩位的家事,可否回家慢慢料理?你們還是把案情詳細說來聽聽吧。」
「哼,回家再慢慢跟你算賬!」黃平安謾罵完畢,轉而對眾人說道,「今日上午,我去松庄給人做工,便一直心緒不寧,感覺家裡會發生什麼事情,便早早回家看看。還沒進屋,便看到一隻巨狼叼著我的娃子,從窗戶跳出來,跳上房檐,飛快地跑出,一溜煙就不見了。我趕忙進屋一看,只見床上的娃子確已不見蹤影,只剩一灘血跡!」
蒲子軒頓時一驚:「又是會飛檐走壁的巨狼?」
祝元亮嚴肅問道:「黃平安,此事實在蹊蹺,你可要如實相告,你可看清楚了?確定是狼叼走了娃子?」
「千真萬確!對了,我還在床上發現了一顆狼牙,想來必然是那巨狼掉落。」說完,從懷裡掏出一顆獠牙,交給祝元亮。
祝元亮端詳一陣,又交給盧震。盧震看後點點頭:「確實是狼牙,看來巨狼之說,並非空穴來風。」
黃平安立刻跪倒在眾人面前,哀求道:「我們不是那巨狼的對手,求各位大人一定要為我們作主,殺了那畜生,為我們報仇啊!」
祝元亮道:「不必驚慌,黃家村近日來連續遭餓狼偷盜,我們本來也打算再度上山滅狼,一定為你報仇!」
蒲子軒頗感興奮:「好,我這手正好癢得難受,又可以去打獵了!」
盧震思忖了片刻卻說:「諸位莫慌,此事和上次不同,狼本是群居動物,絕少有狼會單獨行動,此次的罪魁禍首,想必就是那一隻獨來獨往的巨狼,我們要上山圍獵捕獲,怕是極難。我認為,那畜生既然連夜盜竊,今晚也一定會再來黃家村,我們呢,就來一個『請君入甕』,埋伏在村子里,待那畜生現身,用連弩射死便是,省時省力。」
黃平安一聽,直說「好好好!」又提了一個請求:「只是,請諸位大人讓我參加此次行動,我一定要親手宰了那畜生,為我娃子報仇雪恨!」
盧震血性地應道:「好,不如讓村民都準備好,待我們射傷那怪物,大家一起出來,亂刀砍死它!」
祝元亮問:「此次行動,召集多少人?」
盧震想了想道:「此次狙擊行動,不必大動干戈,你、我、蒲子軒三人,我再叫上另外一人。」
蒲子軒問:「誰?」
盧震說完便朝內屋候命的捕快隊伍喊了一聲:「紫晴,你過來一下!」
蒲子軒聽到這個名字,立即睜大了眼睛。他平日酷愛尋花問柳,其中一有染的女人名字,正是方紫晴,頓時心亂如麻,直祈禱這是重名巧合。
誰知,一名翩翩女子從屋內走出來,正是蒲子軒所認識的那個方紫晴!蒲子軒目瞪口呆地囁嚅:「你……你是……」
方紫晴見了蒲子軒,頓時也是驚恐萬分,只好皺皺眉宇,沖他做了一個「噓」的口型!
盧震好奇地問:「怎麼?你們認識?」
蒲子軒趕忙找託詞:「不不……那倒不是,只是女人也要參加如此危險的行動嗎?」
盧震得意道:「怎麼,祝先鋒可以找外援,我盧震不可以?告訴你們,這是我內人方紫晴,自小也是一把習武的好手,想加入起義軍,卻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今晚就帶她去練練,也立個小功。」
蒲子軒頓時更加惶恐,關心的倒不是她身手問題,而是她的身份!若是普通身份,倒也罷了,沒想到,他居然染上了盧捕頭的妻子,這要是穿幫,該如何收場?
方紫晴也只是慌神了一下子,便調整好狀態道:「蒲公子放心,小女子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聽起來既像是在說捕狼之事,又像是在對蒲子軒暗示著什麼。
對對,只要我不說,她不說,事情永遠也不會被外人知曉。蒲子軒一邊這麼想,一邊順水推舟說道:「既然兩位早有安排,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