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話 大渡河水怪(三)
一夜無話,第二天待天剛破曉,二人便起床吃了些田毅家裡的饃饃,填飽肚子,往西面的黑風山走去。
春光早已光臨人間,一路上,田野里儘是黃燦燦的油菜花,叫人心曠神怡,不過越靠近禁區,那黑灰色山體的輪廓便愈發清晰,沿路的人家也愈是稀疏,約莫半個時辰后,兩人便到達了禁區附近,這裡果然荒無人煙,土地上衰草連天,毫無耕作氣息,還有那山頂上瘴氣繚繞,遠遠便能感覺到一股陰森之氣。
為節省凈化之力和妖力,二人都未施用法術趕路,一直步行,就在二人離黑風山大約還有不到一里的當頭,他們聽見了那熟悉的妖怪呼吸聲「哈——哈——」此起彼伏。
兩人停下了腳步,四下張望,但並未看見任何妖怪的蹤影,即使用凈化之力也在山外搜尋不到,看來那妖怪只能是在山裡了。
陳淑卿問道:「你要真正進入妖怪的世界了,害怕嗎?」
蒲子軒笑道:「我更怕你突然良心泯滅,背後偷襲我的心臟,唉,千萬不要拖我的後腿啊。」
陳淑卿知道蒲子軒是在開玩笑,與之相視一笑,二人便繼續前行。
原以為會就這麼走到山上去與妖怪遭遇,不想走著走著,陳淑卿突然在蒲子軒身後停下,驚道:「等一等,這裡似乎有點問題。」
蒲子軒轉身,只見陳淑卿正伸手在前方試探著什麼,可那裡空空如也,便不明就裡地問:「怎麼了?」
「這裡有一道看不見的東西,把我擋住了。」
陳淑卿一邊說一邊朝前走,只見她越走越慢,不到三五步又停下,急急後退,說道:「像是一根皮筋,越走便將我綳得越緊,被彈回來好幾次了。」
蒲子軒納悶地問:「可我怎麼過來了?」
陳淑卿蹙眉道:「我想,這應該是某種結界,人類都可以無礙通過,可妖怪不行。」
蒲子軒頓時心生不安,便折回去和陳淑卿並肩而站,只見她搖身一變,變作狐妖形態,後退數丈后開始助跑,隨後一躍而起,想跳過那個結界,豈料她在空中亦遭遇到某種力量,生生被彈回到地面上,摔了個結實。
「你沒受傷吧?」蒲子軒關切地問。
陳淑卿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沮喪道:「傷倒沒傷,不過看來這結界上至高空,下至地下都設好了,這裡肯定是過不去了。」
蒲子軒提議繞過這片區域而行,陳淑卿搖搖頭道:「這是凈化之力織成的結界。昨日在田毅家中聽他講故事時我就有一個疑問,為什麼那山裡的妖怪只等人類進入以後才實施侵害,卻從來不出來主動襲擊人類?現在看來,必然是這整個黑風山都被凈化使者織的結界圍了起來,以防止妖怪外出害人……究竟如何,我探一探便知。」
說完陳淑卿便坐下,凝神屏息,閉目道:「果然,整個黑風山都被凈化之力環繞,而這凈化之力的來歷,是八張帶有凈化之力的封魔符文,正好在八卦陣的八個方位,只要取下其中一張,這結界便可部分解除。目前離我們最近的一張符文,就在東側不遠處。」
於是二人按照陳淑卿感知到的方位前進,只一盞茶的工夫,便來到一棵槐樹下,果然見那槐樹上貼著一張橙色的布條,上面寫著看不懂的符號,或者說是文字。
蒲子軒擔心陳淑卿會被符文的凈化之力所傷害,便主動走上前去將符文取下來,一看,這符文毫無褪色老舊之相,估計不是遠古之物,而上面的文字應是梵文。
「現在應該可以進去了吧?你試試……」蒲子軒正說著,卻見兩支利箭忽的從不遠處的樹蔭上分別向兩人射來。
當下陳淑卿尚未變回人形,蒲子軒一時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竟飛速跳至她的龐大身軀前面,頓時,一隻利箭射入了陳淑卿的後背,另一隻朝蒲子軒射來的箭便落了空。
陳淑卿慘叫一聲,瞬間明白自己中箭,對蒲子軒驚呼道:「有暗箭射來,你不提醒我,竟然用我當擋箭牌?」
儘管昨晚蒲子軒才和她共枕一床,但陳淑卿變成狐妖時那種威懾力和平時是完全兩種氣勢,立刻愧疚道:「那晚白髮女妖刀槍不入,我想你比她強那麼多,肯定身體也是鋼筋鐵骨,怎麼會……」
陳淑卿怒目圓瞪:「那晚是月圓之夜,所有妖怪都比平時強大數倍,豈是平時我們這血肉之軀可比?」
蒲子軒急忙連聲道歉,就在此時,更多的利箭從另一片樹蔭上向二人射來,一時數不清楚,但起碼不下六七支。好在二人已有所提防,眼疾腳快,飛撲出去,躲過了大部分,剩下一支被陳淑卿抓在手裡,一折而斷。
敵人在暗處,二人在明處,蒲子軒便沖四周大罵道:「他奶奶的,有種出來和我們正大光明決鬥啊,背後使暗箭,算什麼英雄好漢?」
話雖如此,但蒲子軒溘然想到就在不日之前,在麗江的黃家村,他們不也是這麼使暗箭將狼人射下嗎?只不過這次角色互換,獵物換成了自己,頓時覺得臉上有些無光,也沒有了再罵的底氣。
只見更多的箭從周邊的樹蔭上還在朝二人胡亂射來,二人左支右拙地躲避,伺機反擊,可蒲子軒絲毫感覺不到妖氣,陳淑卿無奈道:「根本找不到敵人,莫不是因為我們摘了那封魔符,觸動了機關?你快將符貼回去試試。」
一語驚醒夢中人,蒲子軒趕忙將手中的封魔符原封不動地貼回那棵槐樹上,四下觀察了一陣子,確實再也沒見任何利箭飛來,便道:「果然如此,看來這符文是不能啟下的。這下麻煩了,結界破除不了,你又如何才能進入?要不,你且回去休息,我一個人上那黑風山,找那妖怪。」
陳淑卿搖頭道:「若你有先生十分之一的力量,我也不怕你獨自上山,可你連凈化之力都還未完全覺醒,敵人雖不強,但能力怪異又人多勢眾,我不能讓你去冒這風險。」
蒲子軒便問:「那你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破除這結界?」
陳淑卿想了想說道:「我身負箭傷,雖無大礙,但也傷了元氣,今日就算能進山,也恐凶多吉少……所以,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
「我建議我們先去凌雲寺找那釋然方丈,一來,田老漢說他那裡有治傷靈藥,可醫治這傷口;二來,這封魔符上的文字為梵文,必然出自佛家子弟,想來那方丈應當知曉其來歷和破解之策。」
雖不甘心無功而返,但蒲子軒思來想去,也無其他辦法,便點頭同意,與陳淑卿一同往回走去。
田毅雖然已不在島上,但幸而這島上的船夫也不止他一位,到了岸邊,二人登上前往凌雲山的渡船,正午之時便抵達了凌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