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話 仁慈的代價

將死人變作殭屍，自然是旱魃的絕活，而此時殭屍成群產生，自是表明旱魃在和蒲子軒對戰後，並未死亡，且打算利用這些殭屍做些什麼。

若是龍大貴無礙，龍雪茹定要跟著這些殭屍往那邊趕去，但此時龍大貴命懸一線間，救人為第一要務，龍雪茹也只好顧不上那些遠去的殭屍，一手抓住龍大貴的右上臂，一手抓住右下臂，大喝一聲，將其掐著龍大貴脖子的那隻手，從肘關節處掰斷。

殭屍應是可以感知到疼痛，斷臂后，龍大福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龍大貴也便利用這一瞬間的功夫，「哇哇」亂叫著，手忙腳亂地將那隻手從脖子上扯下來，再將兄長踢開。

龍大福看了一眼龍雪茹，知道這女人不好惹，轉而將目光望向旱魃所在的方向。

那個方向，不時傳來一陣轟鳴聲，應是打鬥得十分激烈，龍大福便也不再與二人糾纏，疾步往那邊跑去。

在這個過程中，龍大福身上的爛肉也逐漸消失，變成了一堆純粹的白骨，剛跑出沒幾步，突然像是找回了意識般，停下了腳步，認真端詳了一番自己的左手和下半身，隨後，說出句人話來：「嘻嘻嘻，原來，還可以這麼活著。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愁吃愁穿了！」

見哥哥「活了過來」，龍大貴趕緊喊話道：「龍大福，你能說話了？你還記得我這個弟弟嗎？」

龍大福轉過身來，用他那雙空空如也的眼洞望著二人，應道：「當然記得，一個是我前世的弟弟龍大貴，一個是咱們龍勒村的頭號美女龍雪茹嘛……」

龍雪茹驚道：「既然你還記得我們，那你幹嗎要去旱魃那邊？」

「嘻嘻嘻，如今旱魃大王賦予了我新的生命，是我的主人，人間又不可能再容得我，我為何不去幫他？」說著，龍大福指著龍雪茹，玩世不恭道，「說起來，前世我作為人類的時候，不敢表白，但現在我已經無所謂了。龍雪茹，老子前世有多喜歡你，你知道嗎？我常常做夢夢到你，而且，不是一般的夢，而是春夢啊，嘿嘿……」

龍雪茹被說得滿臉尷尬，厲聲喝道：「大福，你住嘴！我知道，那不是你的真心話，而是你變成妖怪之後，胡言亂語罷了！對吧？」

「嘻嘻嘻嘻……」龍大福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隨後，不依不饒道，「當然是真話，如假包換的真話！只不過，你們人類的思想太複雜，道德約束又太多，常常自己假話連篇也渾然不覺而已！讓我告訴你吧，不止是我，你旁邊站著的龍大貴也是一樣，你以為，他晚上就沒有夢到過你嗎？他不但夢到得更多，而且，一覺醒來，還常常跟我分享夢中的好事啊……」

龍大貴被說到了羞恥之事，心中的痛苦頓時比肉體的傷痛還強了萬分，慌忙喝道：「龍大福，你他娘的別說了！」隨後，又忙不迭地對龍雪茹解釋道：「他說的都是謊話，別信他！」

龍大福冷哼道：「是真是假，你心裡比我更清楚！你好生想想吧，咱們這些以撈屍作為謀生手段的人，他們有幾個人是真心看得上咱們的？咱們做著最臟最累、別人都不願意乾的活，卻還要受他們的冷眼，受他們背後的風言風語，一輩子生活在壓抑和屈辱中！這樣的人間，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龍大貴頓時被說得有些無言以對，趁此機會，龍大福也不再多話，立即轉身往旱魃處奔去。

事實上，旱魃此時將全村的屍體都變作殭屍叫去幫忙，正是應了他跟吐土屍說的那句：「即使我失了手，也有安全撤離的辦法。」

儘管旱魃已是當前妖界戰力的頂峰，然後，在蒲子軒面前，他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對手，兩者對戰三十回合下來，旱魃已完全落了下風。

速度上，旱魃擁有短距離內幾乎可稱得上「瞬間移動」的速度，然而，只要不是真正的瞬間移動，蒲子軒便完全可以捕捉到旱魃位移的軌跡，給予躲閃或是反擊。

力量上，旱魃可劈山破地，每一次出擊都足以讓大地晃動一番，然而，體型比他小了許多的蒲子軒只需正常招架，便可讓他的出招無功而返。

此時，在半空中，旱魃又使出渾身解數，擊中了蒲子軒的面門，蒲子軒的腦袋稍微往後仰了仰，便又移回原位，對旱魃咧嘴一笑。

緊接著，星河龍王伸出龍爪，抓住旱魃的右臂，在空中扯著旱魃瘋狂地打旋，最後，將其從半空狠狠扔回地面，將土地砸出一個大坑來。

隨後，蒲子軒飄然落地，放慢了腳步朝旱魃走去。

吐土屍趕到了旱魃身邊，驚恐萬分道：「旱魃大王，我們是打不過他的，快跑吧！」

「哼，還用你說嗎？」旱魃雖心中極度不甘，但已沒有其他選擇，早已打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於是，就在蒲子軒步步逼近旱魃的過程中，突然，無數的殭屍從他的後方和左右兩側蜂擁而至，轉眼間便將蒲子軒給里三層外三層包裹了起來。

這些殭屍全部為龍勒村的村民，有些斷了手、有些斷了腳，但只要頭部還在的，皆擁有行動能力，無一不為其主子效勞。

殭屍的形態也分為兩種：一種是只會喊出「殺！殺！殺！」的筋肉型殭屍，約佔所有殭屍的八九成；另一種，則是會說人話的白骨怪，數量雖只有幾個，但由於其具備智慧，便顯得異常活躍。

「旱魃大王，我們來保護您撤退！」

「快走吧大王，這裡交給我們就好！」

還有一個只有一條手臂的白骨怪，倒在地上，死死拉住蒲子軒的左腿，哭喊道：「大王，我叫龍大福，生前單生一個，無兒無女，我死之後，你得給我立個碑啊！」

蒲子軒本打算將殭屍全部震碎，一聽到這些人話，尤其是那個龍大福的深情懇求，立即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若是野妖，或是純粹沒有意識的殭屍倒也罷了，但這些白骨怪皆是龍勒村村民所變，倘若直接除掉旱魃能讓他們變回人類，此時卻在自己的攻擊下死去，那麼，和殺人又有什麼區別？

見圍堵蒲子軒的策略奏效，旱魃得意地對吐土屍解釋道：「看到了吧？這個蒲子軒的弱點，就是不夠心狠手辣。當初在樂山那個島上時，我發動了地動，在火山爆發之前，他明明有足夠的逃生時間，完全可以殺掉伏魘然後離開，卻因為捨不得拋棄那些村民，竟然跟伏魘做起了交易，結果，愣是讓伏魘給逃了……」

吐土屍頓時明白了旱魃的用意，讚不絕口道：「嘿嘿，大王英明！大王永遠是最厲害的！」

見蒲子軒一時無法行動，旱魃來了底氣，保持著足夠距離，又朝他挑釁道：「怎麼樣蒲子軒，你只要宰了那些殭屍，便沒人可以阻攔你，你就可以來追殺我們了，快動手啊！」

這句說完之後，旱魃明顯有些體力不支，突然捂起了胸口，連連呻吟。看起來，此前這妖王在和蒲子軒的戰鬥中，已是傷得不輕。

旱魃越是挑釁，蒲子軒便越下不了手，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見蒲子軒遲遲沒有動作，一旁的熊梟忍不住喊道：「蒲子軒，那些村民早已經死了，你快殺了他們，去對付旱魃啊！」

蒲子軒正猶豫不決時，龍雪茹又趕了過來，喊道：「蒲子軒，手下留情！」

「哈哈哈，要不要動手，你們幾個慢慢討論吧，本王恕不奉陪了。」旱魃說完，便拉著吐土屍，急速逃離了龍勒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