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話 極限戰爭（十五）
石林一帶，余向笛與吸血屍的戰鬥已持續了一陣子，雙方均非真正持劍之人，卻一個依靠雙手光劍，一個依靠鋒利的雙翼，如劍士一般出招拆招，打得無比激烈。
這一帶嶙峋的怪石高低起伏，形態各異，成了雙方施展實力最好的舞台。吸血屍會飛翔，自是能在其間穿梭得遊刃有餘，余向笛雖不會飛，但依靠著輕功，在怪石之間穿梭跳躍，亦是不在話下。
只是，苦了這些岩石，它們對於普通人類來說自是堅硬無比，但對於兩大高手而言，卻顯得十分脆弱——余向笛與吸血屍並不會特意以這些岩石為攻擊目標，但光劍和鐵翼不長眼睛，所到之處，岩石彷彿被砍瓜切菜一般，裂的裂、斷的斷，一段時間下來，地上已到處是大大小小的岩石碎塊。
至於余向笛，能與強悍的敵人作生死決鬥，更是樂在其中。自從他加入蒲子軒的團隊以來，他曾經在江西崇石城斬殺過鯊梟和劍梟，在河南永夜大賽的賽場斬殺過伏魘，在山東泰山頂住了巨門星汪暮芸，又在直隸的熱河地宮外與何天傲過招，大大小小的野妖，更是擊殺無數，雖可謂戰績斐然，然而這些對手要麼實力不濟，要麼因立場問題導致雙方不會使出全力，這對於一直追求練成極致劍術的余向笛而言，始終是難以獲得滿足感。
如今面對一個滿月夜的屍王，又是毫無保留的對決，儘管余向笛此前已經被吸血屍分別在左胳膊和右腿上割出傷口，被吸了不少血，但心中始終毫無怯意，表現出越戰越勇之勢。
地面上，余向笛使出御妖劍法，連連向吸血屍展開突刺，吸血尸利用雙翼招架，雙方又短兵相接了幾招之後，吸血屍突然遠離余向笛，飛到一塊岩石碎塊的後方，右翼一揮，將石塊當作炮彈，向余向笛破空推來。
這石塊足有一張桌子大小，若是被擊中，哪怕強壯如牛的人也會頃刻間暴斃。余向笛敏銳地捕捉到了石塊飛來的風語，氣定神閑地喊出：「破！」
電光火石之間，余向笛雙手光劍交叉，砍出十字斬擊，將巨石擊破為大小几乎相等的四塊，在阻擋了巨石前進的同時，又將其中兩塊巨石回推給了吸血屍。
石塊反向飛去的速度亦是奇快無比，吸血屍反應過來時，石塊已飛至他的身前。他趕緊展翼而起，躲過了其中一塊，卻被另一塊擊中了左翼。
不過，這並未給吸血屍帶來太大影響，他停在了一塊岩石之上，對余向笛稱讚道：「你這瞎和尚果然有兩把刷子，眼睛都瞎了，一招一式還能如此精準，可真是讓本屍王開了眼界啊！」
余向笛右手光劍指著吸血屍，不無得意地笑應道：「那可不？我這肉眼雖然看不見，但我這心眼，卻是十分明朗。你現在就停在我右前方五六丈遠的一塊巨石上，大概在思考，接下來該用什麼方式攻擊我了吧？」
吸血屍饒有興緻地端詳了一番余向笛的光劍，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那個殺死伏魘的人，不會就是你吧？」
余向笛沒料到會在此地又聽到伏魘的名字，愣了愣，應道：「不錯，那小鬼是我殺的。怎麼，這麼小一點事兒，居然也傳到了你的耳朵里？」
吸血屍笑道：「當然，那伏魘原先可是咱們旱魃大王的編外手下，旱魃大王本給他機會在南方拓展勢力，不想他能力平平，幾年時間下來沒弄出什麼像樣的軍隊，還被人用結界困在一座小島上，最後又被初出茅廬的蒲子軒殺了個落花流水，可謂丟盡了旱魃大王的臉面。可即便如此，旱魃大王也沒有放棄他，不但消耗了極大的妖力發動千里地動救了他，還親赴廣西打算親手殺掉蒲子軒為他報仇。旱魃大王對他恩重如山，不想，那傢伙居然如此忘恩負義，離大王而去，投靠了啥也不是的犀渠。後來，紅夜叉奉大王之命，去調查蒲子軒的活動軌跡時，特意調查了伏魘的下落，這才知道，原來那叛徒在河南嵩山被一個凈化使者和尚所殺，據說，那和尚使的就是你這樣的光劍。那麼，不是你，還能是誰呢？」
「呵呵，原來如此，感謝你的解答。」余向笛咧嘴一笑道，「我正想說，和那樣的小妖作戰真不過癮，本想親手殺掉黑山老妖或是旱魃這樣的妖界頂尖戰力，才能證明我是天下第一劍士，才配得上我身為一個劍士的榮耀，可惜，黑山老妖已死，旱魃又被蒲子軒給搶了去，那麼，今夜能將你這個犼形態的屍王斬殺，也不枉我這十多年的修鍊之路了。」
「哈哈哈哈……」吸血屍聞聲大笑道，「就憑你？」
余向笛冷哼道：「我曾經認識一個可以將法力強弱量化的朋友，早在河南時，我的法力值便達到了六千，之後我不但一直在修鍊提升，而且體內還多了一塊柳泉八木。我一直好奇，若是我那個朋友還在，現在再探我的法力值，應該有多少？我的自我感覺是，應該上萬了吧？若是黑山老妖再世，想來我也定然可以戰勝他。」
吸血屍不屑道：「你執著於天下第一的名頭和戰鬥力數字的增長，只能說明你的心中存有執念。我雖不懂你們人間的佛法，但也略有所聞，像你們這些和尚，本該在寺廟中念誦經文，兩耳不聞窗外事才對。執念，只會讓你喪失自我，將你的人生帶向一條毀滅之路！」
余向笛本來只是跟吸血屍談論強弱，不想，對方竟然提到佛法一事，頓時心生感慨，啞然不語。
「呵呵，無話可說了嗎？無話可說的話，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拿你的話來說，今夜將你這個入侵者處決，也是我身為暗影堡屍王的榮耀！」吸血屍說完，便從岩石上一飛而下，向余向笛急速襲來。
余向笛依舊舉著兩把光劍高接低擋，但緊緊四個回合之後，胸口的破綻便被吸血屍給抓住，斜向劃出一道不淺的傷口來。
瞬間，一大股鮮血噴涌而出，被吸血屍吸入口中，隨後，吸血屍的實力又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將余向笛壓製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論雙方實力，余向笛與吸血屍此前一直處於四六開的局面，雖被割出了兩個小傷，但總體而言每次交鋒都能支撐二十個回合之上，斷不至於幾個回合之後就處於如此被動的局面。
妖力提升之後，吸血屍對獲得最終的勝利更加有了底氣，一邊保持著高強度的攻擊，一邊張狂道：「你不是要殺了我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不會受一點傷嗎？而現實是，你已經由於失血過多快暈倒了，而本屍王的實力卻有增無減！瞎和尚，這就是輕狂的代價，到了地獄后，好好感謝我幫你上了這一堂課吧！」
吸血屍說得不錯，此刻的余向笛，正在經歷這趟旅程，或者說，這趟人生的旅程中，最為艱難的一刻。
不行，風語好亂，這蝙蝠的攻擊路數，我已經快捕捉不到了……
不對，不是風語亂了，而是我的心亂了……
是啊，師父慧遠方丈一直教導我和其他弟子潛心修佛，即使練習武藝，也一再告誡我們要以渡人為先，何時曾教導我們要以追求天下第一為目標？又何時曾教導我們要將自己的榮耀建立在殺掉某個特定對手之上？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
是遇上蒲子軒開始？是妹妹被害開始？還是更早的某個時候……
心亂如麻時，余向笛左臂又被割傷，一大股鮮血就此被吸血屍吸入並轉化為妖氣。
失血過多的余向笛，終於支撐不住，連連後退了幾步，背靠在了一塊巨石上，手上的光劍也消失而去。
「呵呵，沒意思了，接下來，便取下你的首級吧！願你在另一個世界中，能重見光明，嘻嘻嘻……」吸血屍陰笑著步步逼近，右翼架在了余向笛的脖子上。
然而，接下來，吸血屍卻未能成功劃破余向笛的脖子，而是愣在了原地，「咦？我為什麼動不了了？」
再看余向笛的表情，雖雙眼被黑布蒙著無法讀出他的眼神，但整張臉泰然自若，絲毫沒有痛苦或驚恐之相。
「我若是想重見光明，早就可以重見了……我故意不讓小樹治好，是因為我說過，我這肉眼雖然看不見，但我這心眼，卻是十分明朗……」余向笛說完，大喊了一聲，「苦海無涯！」
剎那間，光劍再度出現，直取吸血屍的兩翼而去！
吸血屍無法動彈，如鋼鐵般堅硬的兩翼，就此眼睜睜離他身體而去！
隨後，失去了雙翼的吸血屍又可以動彈，他不敢相信剛才所發生的一幕，驚呼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通靈劍法。」余向笛冷哼道，「剛才那一瞬間，我將你的妖氣轉為己用，不但短時間控制住了你的身體，而且將那些本該屬於我血中的力量，全部用我的劍賞給了你！」
余向笛的這番成就，比何天傲當初所言更進了一步——永生門的通靈刀法，只能短暫控制對手的凈化之力，這一次，余向笛竟然依靠小周天的運轉，將對手妖氣也如此使用！這一切，正是余向笛憑藉著極高的武學天賦，在極度困難的局面下，通過正心，領悟了出來。
面對殺氣騰騰的余向笛，吸血屍轉身邊逃跑邊大喊道：「哇哇哇！和尚是不可以殺人的！」
話音剛落，余向笛已飛身至吸血屍身後，手起劍落。
一道藍光橫貫吸血屍的脖子，這位落魄的屍王，就此身首異處而去！
「呵呵，你又不是人……」余向笛揶揄一句，隨後也無力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