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驚心動魄

第二天是星期天，周正鈞一早就出去了，趙舒卿則是在家裡打掃衛生，洗衣服。

「媽，我出去溜達溜達。」

9點左右，周小北從房間里出來，他寫了一早上論文，雖然只是背上輩子寫好的，但是寫的手酸。睡一覺起來，他昨天那個800度的眼鏡也戴不了了，換了好幾個，最後戴上一個400多度的。

「去吧，別太晚回來。」趙舒卿在陽台上應了一聲。

「媽，我去開你的車。」周小北抖了抖手裡的鑰匙，笑嘻嘻的說道。

「你又哪會開車了，別亂擺弄，當心危險。」趙舒卿笑著叮囑，她沒把兒子的話當真，以前兒子有過鑽到她的車裡待著的經歷，甚至還睡著過。

昨晚後半夜下了一場大雨，現在外面不光涼快，而且空氣還很好。天空碧藍如洗，藍的直透人心。93年的麗山市不像10幾年後那樣污染的厲害，不光是麗山市，整個江淮省都沒什麼像樣的工業。和環境好相對應的就是經濟欠發達，這似乎不太好調和。

不過周小北現在並不關心這些，他琢磨著開車去城西麗山，到他被撞下懸崖的那個地方看看，算是將心裡的一些東西做個了結。

周小北在小停車場找到他媽媽那輛桑塔納，剛打開車門，一個個子挺高的女人領著一個小女孩兒從他身邊走過。

女人有1米70多，一身素白的連衣裙，飄飄若仙。戴著墨鏡，頭髮盤在腦後，只有幾縷彎曲的垂在耳際，將修長的脖頸凸顯的更加白皙細嫩。雪白的胳膊，纖細的小腿，踩著一雙黑色的高跟鞋，看起來比周小北要高出一大塊，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根本沒有瞄他一眼。

周小北聞到一縷幽香的同時，也感到了一股冷冽，這女人墨鏡下的臉蛋，沒有一絲柔和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整日都綳著臉。

女人領著的小女孩兒是朵朵，是朵朵的媽媽？可感覺有點兒年輕。

「原來朵朵臉上的冷淡，是跟這個女人學的。」周小北有些恍然。

一身嫩黃連衣裙的朵朵，面無表情的從周小北身邊走過之後，突然回頭向他燦然一笑。周小北對她擠擠眼睛做了個鬼臉，朵朵笑的眉兒都彎了。

看到那個女人領著朵朵走向一輛奧迪，周小北發動了汽車，一會兒就適應了，很熟練的開出建設局家屬院。

一路上，周小北越發的感受到，麗山比10幾年後差遠了，最高的樓都沒超過8層。時代的差距，需要多年去發展，但其中也會帶給他無數的機會，一切就看他怎麼把握了。

出城之後，周小北才發現，麗山上那條上山的盤山道現在還沒修。想想那是幾年後有人投資開發麗山上的溫泉，搞度假山莊，順帶著修的，手筆相當的大。不過現在只有一條石階通向山頂，上面的溫泉也有人經營，只是和以後相比簡陋了許多。

順著麗山山腳下通往雲台縣的這條公路往西開一段再向南拐出去，就到了那條石階的起始點，那裡有一些小店，賣些吃喝手工藝品什麼的，想上山就得爬了。

正值盛夏，外面草木茵茵，鳥語花香，昨晚的大雨將兩側的樹木沖洗的更加翠綠，一股泥土的氣息夾雜在植物的清新中，讓周小北神清氣爽。

「嘀嘀」喇叭聲響起，周小北向右側讓了讓，他一手把方向盤，一手扶在打開的車窗沿上，倒是開的不緊不慢。

一輛奧迪車漸漸追了上來，副駕駛位置上，一個小女孩兒正好奇的張望，帶著一絲雀躍。周小北一見，立刻笑了，是朵朵。

「朵朵。」周小北沖朵朵做了個嘴型，但沒發出聲音。

朵朵看到周小北了，先是笑著左右搖了搖腦袋瓜，又對周小北吐了下小舌頭。

錯身而過時，周小北順著打開的車窗，又看到了那個女人，墨鏡下的半邊臉依然是一副沒有表情的樣子。

「胸好高。」周小北暗自感嘆。

奧迪車超了過去，一隻小手伸出車窗擺了擺，隨後車窗升了上去。

周小北會心的笑了，可愛的小朵朵，不知道她們要到哪裡去，是不是也要上山。

差不多在前面那個山壁位置一轉，再向前開一段就到地方了，即使沒有盤山道上山，周小北也要爬上去看看他摔落的那個位置。撞他的那輛車的車牌號，清晰的記在他的腦子裡，這筆賬，以後有的算。

「咦，怎麼好像沒見過這個山壁呢？」就在周小北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時，轟隆隆的一陣巨響，遠處的山壁塌了，大堆的土石從山坡上傾瀉而下，漫過公路，衝下路基，直衝入右側積滿水的大坑裡。

「啊...」周小北一聲驚叫，在駕駛位上竄了起來，腦袋撞到車頂，咚的一聲，前胸還在方向盤上卡了一下，疼的他直咧嘴。

周小北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奧迪車剛要開過哪裡，朵朵還在裡面。他手忙腳亂的控制好方向，猛的踩了一腳油門沖了上去，正看見奧迪車向右打彎避免了迎上土石流，但是衝出了路基，翻滾著飛出10來米遠掉進了大水坑裡，砰的一聲，濺的水花崩起了兩層樓高。車向前飄了一下，隨後一點點沉進水裡。

周小北心下一松隨即又提的緊緊的，他衝出車子連滾帶爬的滑下路基，剛到水邊沒等往裡跳就被一塊石頭絆倒了，腦袋向下直接扎進水裡，喝了滿口的泥水。他咳了兩聲，拚命的拍打著水向那個冒泡的地方游去。剛開始還有些生疏，隨即速度就快了起來。

「沒記得有這事啊...」周小北腦子都亂了，不小心又喝了兩口渾濁的泥水。

在翻著水花的地方，周小北一個猛子扎了下去，向前摸了一段才摸到奧迪車。奧迪車倒扣在水裡，周小北摸索著到了前面車門位置，貼著車窗向里看去。模糊的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掙扎著，或許是發現了周小北，腦袋靠近車窗讓周小北看清了，是朵朵。

「小北哥哥。」

周小北看到朵朵做了個嘴型，奈何是在水裡，根本發不出聲音，原本鼓鼓的小腮幫癟了下去，吐出了一串氣泡，隨即掙扎的更厲害了。

周小北突然覺得心疼的厲害，瘋狂的拉著車門，拽了幾下才拽開。他拚命的把朵朵身上的安全帶扯開，抱出朵朵竄了上去。

「啊...咳咳咳咳...」朵朵浮出水面，驚叫了一聲，使勁的咳嗽，接著在周小北的懷裡又掙紮起來，一邊咳嗽一邊斷斷續續的叫著：「姑...姑姑...姑...」

周小北腳下踢動著，搭到一點東西，踩了上去，是奧迪車斜翹起的車尾，就那麼一點。站起來發現水面在他的胸部位置，把朵朵放上去剛露大半個腦袋。

「朵朵，別動，站穩了。」周小北喊道。

朵朵一聽果然不掙扎了，腳踏著東西，不再懸空，讓她心安了不少。

「姑姑。」朵朵喊了一聲，周小北則是翻身又鑽進了水裡。

車窗另一面已經裂了，那個女人一動不動窩在車頂上，墨鏡不知道飛到哪裡，白色的連衣裙在水裡飄動著，水都有些發紅，周小北趕緊把她從車裡拖出來，帶上了水面。

朵朵滿臉的驚懼，看到周小北上來才緩和一點兒，但仍緊緊的抿著嘴，似乎努力的忍著不哭出來。

「朵朵，你會游泳么？」周小北手裡兩個人，怎麼也沒辦法同時帶著游過去。

朵朵搖了搖腦袋，幾縷濕漉漉的頭髮粘在臉上，水珠四處濺著。

「那你乖乖的站在這裡，一動不要動，哥哥把她送過去，再來接你，好不好？」周小北很不放心，但是也沒別的辦法，只能這樣了。

朵朵用力的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

周小北拖著那個女人游向岸邊，不時的回頭看看，眼鏡上沾了水，離遠一點就看不清楚了，但他還是能看到，一個小腦袋孤零零的露在水面上，他知道，朵朵在注視著他。

公路上的土石還不時的衝進水裡，讓水面的高度一點點提升著，這一會兒，朵朵露在水面的部位又少了一些。周小北只覺得心裡一陣陣抽緊，把那個女人扔在岸邊又瘋狂的遊了回去。

「小北哥哥。」朵朵被周小北抱在懷裡，帶著委屈的語調叫道。

「朵朵你最勇敢，最聰明了。」周小北抱起朵朵，使勁在她腦門上親了一下，就像他媽媽親他時一樣。

嬌嬌嫩嫩的小身子，冰涼冰涼的，還在不住的顫抖，周小北趕緊帶著朵朵往回遊。朵朵微微掙扎了一下，周小北抱著她的胳膊一緊，說道：「朵朵不怕。」

果然，朵朵就不動了，安靜的任周小北帶著她游。這一會兒功夫，朵朵的聰明和勇敢，讓周小北喜歡的不得了。

「姑姑，姑姑。」上岸之後朵朵拉起那個女人的手叫著，眼見就要哭起來。

「朵朵，別亂動，我看看你姑姑。」

女人腦袋上有一塊傷痕，還在流血，在左面額頭上，不知道怎麼撞的，估計車子掉進水裡，直接就暈了。

周小北在她手腕上捏了一下，還有脈搏，立刻把她抱起來放在膝蓋上，往出控水，還一下一下的擠壓著。幸好他趕的巧，反應的快，要是晚幾分鐘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就都交代了。

「咳咳咳咳...」不一會兒，女人咳了起來，嘴裡鼻子里都不斷的出水。劇烈的咳嗽，讓女人的身子似乎都要在他的膝蓋上挺直了。

「哇...」這時朵朵大哭起來，哭的驚天動地，好像要把之前的驚懼一下子全部發泄出來。

「好了，朵朵，沒事了，沒事了。」周小北把那個女人放下，一把抱住朵朵，不斷的安慰著，剛剛可是把他嚇了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