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刁難(2)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風光無限。屢屢清風,送來一陣陣暑熱,夏日的步伐,正悄悄的邁進!
柳瀲紫跪於地上,垂下頭深呼吸,閉上眼睛,再睜開,抬起頭,伸出手端起托盤上的茶盞。
「娘,請喝茶!」柔柔軟軟的聲音,好似春風,傳入人耳,飄入人心。
房間內,安靜極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跪在地上的那人身上。目光中帶著一絲嘲諷,三分佩服,六分震驚。
所有人都在想,如若今天跪在那裡的是他們自己,他們能否像那個嬌弱的女子那樣,隱忍至此?
他們所有人都不曾想到,那樣單薄的身軀下,究竟藏著怎樣的靈魂?
接二連三,李氏總是不讓柳瀲紫好過,多多刁難,茶盞換了一杯又一杯。此刻,就連原先還有些幸災樂禍的人,也不忍看去。
生了女兒,如果遭了這樣的罪,那麼她們寧願不生!
這是在坐的婦人們所共有的心聲。
納蘭煜彥靜靜的站在一邊,平靜的看著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目光幽幽,深沉若海,一眼望不見底。
只是,那好看的眉宇此刻卻緊鎖。
李氏垂眼,望著依舊跪在地上,紋絲不動的女子。伸出手,眾人皆屏住了呼吸,就在眾人以為又要出現什麼意外之時,李氏將杯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也許李氏是覺得差不多了,也許李氏自己也不忍看下去了,這一次,直到杯盞中的茶水喝完,李氏也不曾說什麼,只是目光示意一邊的穆嬤嬤,拿起了一個紅包,遞給了柳瀲紫。
柳瀲紫恭順的接過紅包,說道:「謝謝娘親,媳婦祝娘福壽天齊!」說完,恭恭敬敬一拜。
李氏看了幾眼柳瀲紫,擺擺手說道:「行了,你去給這些姑嬸奉茶吧,之後大家也就散了吧。老祖宗那裡,你今日就不必去了,今日一早,老祖宗便起身前往龍炎寺祈福去了,估摸幾日後才會回來。那時你和煜兒再去奉茶吧!今兒個,我有些累了,就先行離開了,鳳羽,扶我回房休息。」
「是,媳婦謹記,恭送娘離開!」柳瀲紫斂眉應道。
李氏行至門口,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望見納蘭煜彥的目光正落在柳瀲紫的身上,於是喚道:「煜兒,你跟娘來,娘有話要說。」
納蘭煜彥望了望依舊跪在地上,脊背挺直,一臉恭順的柳瀲紫,淡淡的應道:「是。」
說著,納蘭煜彥就行至李氏的身邊,攙扶著李氏離開。
紫荊望見兩人離開,立刻走上前,想要扶起柳瀲紫,卻被她攔了下來:「紫荊,不用了,我就這樣跪著,等給各位姑嬸敬完茶,再起身。」
「可——」
「紫荊奉茶!」柳瀲紫不容拒絕的說道。
紫荊抿抿唇,說道:「是,少夫人。」
接下來,柳瀲紫一一給在座之人奉上茶,還算順利,並未有何人再刁難於她。
柳瀲紫暗暗在心底,記下眾人的姓名和身份。等一番奉茶完畢之後,已然到了午時。
柳瀲紫想要起身,膝蓋傳來刺痛,剛抬起的膝蓋,又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嫂子,小心!」悅耳的聲音,仿若鶯啼,柳瀲紫抬眼望去。
杏眼柳眉,唇紅齒白,皓腕如雪,笑顏盈盈,透出一股靈氣,自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韻。
如若柳瀲紫沒記錯的話,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納蘭煜彥同母同父的妹妹——納蘭秋芸。
「謝謝!」柳瀲紫任由納蘭秋芸將自己扶起,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是清楚,柳瀲紫很明白,此刻的自己已經沒有能力站起來了。
跪了一上午,膝蓋早已失去了感覺。
「少夫人,你——」紫荊上前,本想說些什麼,當望見柳瀲紫身邊的納蘭秋芸之時,將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納蘭秋芸溫和的笑笑,並沒有介意。
「嫂子今天勞累了,娘今天做的是過分了些,只是娘平時並非這樣的人,還望嫂子擔待些,切莫放在心上。」
柳瀲紫淡淡一笑,「我明白,娘不過是在教導我而已,放心吧!」
納蘭秋芸望著眼前的人,她的目光清澈,知她並非在說假。
納蘭秋芸雖如此說,可她心中明白自己的娘其實並不喜歡眼前這個嫂子,只是在她看來,這個嫂子其實很好!至少她覺得,如果今天跪在殿前的人是自己,自己就不能像她一般,淡定從容,應付自若。
這樣的人,其實和她哥哥是最登對的一對。
不知為何,此刻的納蘭秋芸有一種很強的預感,她覺得即便是現在納蘭煜彥已心有所愛,心中不曾有她,可,總有一日,眼前這個堅韌冷靜的女子,定能打破他冰冷的心,住在他的心裡……
「小姐,您趕緊坐下,讓奴婢看看您的膝蓋!」剛回到房間,紫荊就心急的想要看看柳瀲紫的傷處。
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柳瀲紫的表情終於緩了下來,原本緊繃的神經一鬆弛,立刻趕到身體上傳來的強烈的痛楚。
火辣辣的感覺,遍布全身。
柳瀲紫跌坐在榻上,對紫荊擺擺手,這才說道:「我不打緊,你別著急,先去把房門關上。」
紫荊心中雖急,但還是按下性子,將房門關上,回到內室,當望見柳瀲紫紅腫的膝蓋之時,眼淚一下子便落了下來。
「小姐,老夫人太狠了,她怎能這樣的刁難你?」紫荊望著柳瀲紫紅腫的膝蓋,哭著說道,心中鈍鈍的痛。
柳瀲紫抬起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安慰紫荊說道:「紫荊,不要哭,不礙事的,不過就是看著恐怖而已,其實沒那麼疼的。」
說著此話之時,柳瀲紫的額頭卻一直在冒冷汗。
「小姐,就是會騙人,怎會不疼?奴婢不是沒有挨過打,奴婢知道受了傷,是多疼的事。小姐跪了那般久,一定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說著,紫荊跪伏著地上,伸手想要碰碰柳瀲紫的膝蓋,卻又怕自己弄疼了,一雙手顫動了許久,始終沒有落在那上面:「小姐——為什麼?你這樣好的人,他們為什麼這樣刁難你?」
眼淚一滴一滴落了下來,好似斷了線的珠子。
「紫荊,你難道不相信小姐的話了嗎?我真的沒事,這樣的傷,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柳瀲紫伸出手想要拭去紫荊臉上的淚水,自己目光一瞥,望見了柳瀲紫手上的水泡,這才想起,柳瀲紫被滾燙的茶水燙過。
「小姐,你身上還有傷是不是?告訴奴婢,不要瞞著奴婢,小姐~」紫荊哭著央求道。想要撫摸,卻有不知該如何落手。
柳瀲紫無奈笑笑,原本並不想她那般的擔憂,可現在看來根本就瞞不住。
她的身上的確有傷,恐怕身上現在有許多處地方,都已經紅了。原本將近夏日,衣衫就單薄,李氏那一盞茶灑了的時候,她避無可避。
紫荊見柳瀲紫不動,擦擦淚,站起身,就要剝掉柳瀲紫的衣衫。
「等一下,我自己來就好。」
「咚咚咚!」柳瀲紫的話音剛落,就傳來敲門聲。
「去看看是誰?若是有人尋我,不重要的人,就幫我推了吧!」
「是,奴婢這就去看看。」紫荊伸手,將臉上的淚水擦盡,挪步走了出去。
打開房門,並不曾望見別人的身影,只見門檻外放著一瓶葯。紫荊彎下身子,拿起藥品,想了想,將門關上,走了進去。
「小姐,有人送了一瓶葯,可奴婢並不曾望見是何人送的。」
柳瀲紫的目光落在瓶身上,瓶子並不大,但是做工精美,很是精緻。
「只當是好心人送的吧,過來,給我上藥吧!」
「是!」
……
看著丫鬟走進房間,納蘭煜彥方才從隱蔽處走了出來。
李氏尋他不過是隨意叮囑了幾句,便休息了。他已經站在門前許久,屋內的聲音,他全聽了去。
不知為何,便將傷葯放在了門邊。
那瓶傷葯原是聖上御賜,世上僅有三瓶而已,只因自己打了勝仗,立了功,才賞賜下來的,原本就只有那麼一瓶,現在全部送了出去。
他究竟是在做什麼?
納蘭煜彥望著緊閉的房門,第一次,眼中露出了迷茫,心中開始不確定起來……
「夫人,您今天怎能這樣輕易的就放過她?」鳳羽給李氏奉上茶,說道。
李氏接過茶盞,淺酌一下,清香撲鼻。
李氏抬抬眼,掃了一眼鳳羽,放下手中的茶盞,方才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有什麼心思,我能不知?今天的事情,雖說我不曾親見,可這其中的緣由,我也能猜出一二。」
李氏頓了頓,看了幾眼鳳羽,見她面色尷尬,繼續說道:「鳳羽,做什麼事情需知進退,懂得適可而止,凡是過猶不及。她初入將軍府,自然需要立威,你不識好歹,當了出頭鳥,受了委屈,原也怨不得別人。我知你一心想著煜兒,等到時機合適,我自會向煜兒提起。」
鳳羽目光一亮,面露喜色,立刻想要福身道謝,卻被李氏攔住了。
「你也先莫謝我。煜兒雖孝順,可也是有主見之人,至於最後他收不收你入房,那還要看你的造化!」
「是,奴婢明白!謝夫人指點!」鳳羽斂眉,一臉恭順的模樣,只是此刻,她心中已然樂開了花,究竟將李氏的話,聽進去了幾分,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要夫人提,她相信將軍一定逃不出她的掌心!
鳳羽垂首,嘴角勾起一絲勢在必得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