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意？
錢芊芊在石凳上如坐針氈，她斜眼上下打量了蕭墨寒好幾回。
堂堂將軍竟然出爾反爾？前刻剛拒絕別人，后刻立即改口。還說什麼，「本將軍的意思是，此間飯菜太過粗陋，配不上姑娘的花容月貌。」
他不僅味覺有問題而且眼神也不大好。
飯菜粗陋？那也是吃了許多天的，怎得此刻才說？分明是看見了錢夢的樣貌方才找到的借口。
花容月貌……
錢芊芊無話可說，畢竟審美不同，她覺得一般的指不定蕭墨寒是真的覺得好呢？
總歸，她此刻陪在飯桌上是恨不得找個地縫就鑽進去。
錢夢先收到拒絕復又被留下，心裡眼裡皆是興奮之色，一旁的大伯母更是從上到下地睨著錢芊芊，滿臉上寫的都是得意。
「將軍，您吃。」錢夢又夾了一筷子菜到蕭墨寒的碗里。
「好。」蕭墨寒笑意款款，時不時還和錢夢四目相對，全然沒有了平日里的威嚴模樣。
錢芊芊別過頭，嘴唇一動一動的，沒有發聲的說，「見色忘義。」
她胸中憋悶著一口氣，只想著快點吃完能快點離席，可手上動作卻又違背心意，慢慢吞吞，時不時還忍不住就要朝蕭墨寒的方向看，彷彿想從那雙看不穿的深邃眸子中看出他是不是真的看上了錢夢。
而在蕭墨寒眼中，此刻的錢芊芊是他從未見過的，羞怯之中帶著怒意，不甘之中又帶著些許他分辨不清的情愫。
他本想憋著笑，卻在每次發現錢芊芊偷望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就流露出一分半分的。
整餐飯吃下來，幾個人各懷心事，面上看著其樂融融，氣氛卻說不出的扭曲尷尬。
直到……
「大伯母，堂姐。」錢芊芊忽然發話，「你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吧？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便回去吧。」
「噢喲，芊芊這是趕我們走？」大伯母陰陽怪氣的說，「將軍都還沒發話，輪得到你？」滿場吃下來，她自認為錢夢八九不離十了，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不少，以前對著錢芊芊就沒什麼好臉色，此刻更是沒有了。
錢芊芊習以為常，冷哼一聲道，「怎麼說此地都是我家，將軍也是客。現在我的客人同樣被你們打擾了，他身上還有傷，得早些休息，是不是，將軍？」她沖著蕭墨寒擠眉弄眼一番。
錢芊芊本想把話說得再好聽些，誰知碰見錢夢柔弱無骨的一雙手，似有若無地落在蕭墨寒的手上，氣不打一處來，話一出口就變了味道。
蕭墨寒看出她拚命暗示，卻什麼都沒說。
大伯母因此更加囂張，「看，將軍不回答那便是覺得你說的不對，我看你還是再去弄幾個菜來，我家夢兒和將軍還有許多話要聊。」
什麼？還要什麼菜？家裡所有的菜都在這桌子上了，她還要發愁明日要如何，盤算著花時日將麵粉做出來，好做些麵食，也比吃米需要配菜來得省錢、省時、省力。
如此想著，錢芊芊語調一提道，「我家的情況大伯母不清楚？便只有這些。」
大伯母「嘖嘖嘖」一番，反身沖蕭墨寒道，「將軍，這裡的生活也太過清苦了，不如還是去老身家裡，您看？」
錢芊芊聞言眉頭一皺，第一時間是想反駁的，可轉念又想：這不是個大好時機嗎？若是能把這尊大佛就此送走，自己家裡也能省下好一筆。
於是強行壓住了心頭的不悅，沒有說話。
蕭墨寒瞧出錢芊芊的小動作，嘴角微微一勾，復又恢復原狀，看著大伯母道，「你是錢芊芊的？」
「大伯母。」大伯母一臉諂媚的回答道。
「那便是親戚了？」蕭墨寒推開錢夢送到嘴邊的菜，「你家裡會好過這裡？」
大伯母一瞧有戲，忙傾身向前，「那是自然。」
「那便奇怪了。」蕭墨寒目光忽然變得犀利起來，「你們同是一家，本將軍也在此處住了多時，很少見你們來過。你又說自家條件比這裡好，怎得之前不見邀請本將軍過去？也不見你們來幫襯？」
大伯母被蕭墨寒問得一愣愣的，前一秒還瞧他臉上艷陽高照的，后一秒就辨不出是陰是晴了。
如此讓人捉摸不透，她想迎合也不知從哪兒下手，只得求助於自己女兒。
錢夢接收到大伯母眼中的信號，卻也不知道怎麼辦，她畢竟也只和蕭墨寒相處了這一會兒，話都沒說幾句，一直是自己在自說自話，而且每次望過去的時候，看似他是在回應自己的，目光卻總是在半程的時候飛出去，看向身後。
那個方向分明就只有錢芊芊。
錢夢在十里八鄉的也算是有名氣，現下無形中受了錢芊芊的憋悶氣，又不能當著蕭墨寒的面發作，不上不下地難受得緊。
「你們是無人回答本將軍的話嗎？」蕭墨寒的目光在母女倆之間來回逡巡。
大伯母終是比錢夢見得多些，聽出蕭墨寒的怒意，忙道，「不是我們不來，實在是芊芊不喜歡我們，您也看出來了，這從進門到現在，她可曾說過半句好話？」
錢夢受到自己母親的啟發，忙裝做嬌弱的樣子，一邊擦拭著並沒有什麼淚滴的眼角，一邊說，「正是呢，堂妹的脾氣秉性相信將軍最清楚不過了，我和母親聽聞她受了傷，特來看望，可是她，她卻半分好臉也沒給過。」
「你們指鹿為馬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大。」錢芊芊氣得差點笑出聲，「敢和我跟街坊四鄰對質嗎？看看是不是真如你們所說是我對你們不好？」
面對惡人，錢芊芊向來是不怕的，更何況還是這種智商和段位，她那位大伯母是忘記之前如何誤會錢芊芊和蕭墨寒？竟然敢直楞楞的就這麼來，結果蕭墨寒還一句話也沒說，甚至和錢夢打得火熱，都是一丘之貉！
她思及此處便一個眼刀劈向蕭墨寒，正對上他戲謔的目光，心裡陡然一驚，莫不是這個人閑來無事耍她家這二位玩呢吧？
「芊芊，你這些不孝犯上事情家裡人知道就得了，還要到外面四處說嗎？」錢夢淚眼婆娑看向蕭墨寒，「將軍，您這麼英明神武，定然能明察秋毫。」
蕭墨寒見狀，猛然一拍桌子，「夠了。」
錢夢和大伯母皆是一驚，大伯母更是差點就從凳子跌到地上。
不等兩人再開口，蕭墨寒卻先說了話，「大伯母上次來此處的事情本將軍還記得，卻不像你們說的那樣。」
大伯母臉上青白一陣，忙道，「那次的事情是個誤會，我也是關心……」
「你可是認為本將軍昏聵無能只看重女色？」蕭墨寒打斷大伯母的話，勾起一邊嘴角，「你說是錢芊芊先對你們不好，你們也不常來往，她失蹤的時候你們更是不見人，現在，算什麼？」
大伯母一聽，忙跪在地上不停搖頭道，「沒，老身沒這麼說。」
「本將軍是看在芊芊的面上才對你們來沒說什麼，畢竟我也只是錢家的客人。」蕭墨寒頓了半刻，又道，「但既然主人家都要送客了，我也不便說什麼，你們即刻便離開。」
大伯母一頭霧水看向錢夢，不知道到底是哪裡讓蕭墨寒不滿意了，明明看起來是有戲的啊。
「還不走？」蕭墨寒見二人半天沒挪地方冷冷道。
「是是，我們……這就走。」大伯母拉起錢夢逃也似的離開了。
錢芊芊看著他們的背影，又頗為驚異地看向蕭墨寒，「將軍剛才不是還和我堂姐打得火熱，怎麼？」
「你也當我昏聵？」兩道寒光射過來，錢芊芊立刻噤聲，心裡卻是高興，起身準備收拾碗筷，忽聽蕭墨寒又說，「我方才若真的要了你堂姐，你當如何？」
錢芊芊手上動作一頓，抬眼看了蕭墨寒一眼，道，「要了就要了唄，反正我看她對你也像是有那個意思。」
「哦？」蕭墨寒不動聲色地走上前，「那你剛才在氣什麼？」
「氣？我何時生氣了？」錢芊芊不自覺就將身體打直，「將軍怕是誤會了。」
蕭墨寒扯起唇角，「其實你家大伯母確實品行不端，但是女兒倒是楚楚可憐，我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將軍。」此話錢芊芊沒有仔細考量過，是順著心意直接就說出口的，等她察覺當中的不妥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蕭墨寒清冽的氣息挨得極近，「還說不氣？」
「我說不是就不是。」錢芊芊本能地感覺到一種別樣的危險，臉一紅，向別處退了退，誰知對方卻迅速跟上來，她越退越快，他也逼得著急。
錢芊芊腳下步伐漸漸亂了，踉蹌了幾步，眼見著就要摔在地上，蕭墨寒在那一瞬間湊上前，環住她的腰，笑道，「你便承認了吧。」
「承認什麼？」錢芊芊眉頭輕皺，但面上的紅暈未散，這小屁孩該不會是真覺得自己喜歡他吧？開玩笑。
蕭墨寒附在她耳廓旁，「承認，你對我有意。」
「沒有的事！」錢芊芊從蕭墨寒的懷中掙紮起身，快速行個禮「將軍請自重，這話可不能亂說。」
蕭墨寒哪裡肯放過，他好不容易抓住了機會，乾脆就將這幾日的疑惑徹底解決，他上前一步，鉗住她的手腕道，「錢芊芊，你是如此膽小之人？」
錢芊芊一怔，「將軍乃是上上人，對我這樣的下下人說這些話幹什麼，莫不是你對我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吧？」
「什麼叫不該有？」蕭墨寒眉頭微蹙，將錢芊芊拉進懷中，撞擊之下她不經意間抬頭，對上那雙眸子，愣在當場。
從前有句話，錢芊芊從來不信。
那便是，你可以從別人的眸子里看到自己。
但此刻蕭墨寒眸子里的分明就是她，而且是個自帶濾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