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秘制墨汁
錢芊芊回了太醫院,很快就有人跟了過來,那男子是邵懷谷安插在宮裡的眼線,聽從錢芊芊的吩咐,盯著高公公,所以現在是來向錢芊芊復命的。
「錢姑娘,屬下看得清清楚楚,高公公身上並沒有什麼刺青,頂多只有一點兒疤痕,這才宮中也實屬正常,做奴才的,哪有不挨幾下的?」
男子壓低了聲音,緩緩開口,一五一十地稟報道,這倒是出乎錢芊芊的意料,種種跡象表面,高公公很正常,比宮裡的任何人都正常,簡直算得上是無可挑剔,滴水不漏。
「你下去吧。」
錢芊芊倏爾垂眸,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聲音有些沙啞,透著說不出的失落,瞧著憂心忡忡,一點兒都不輕鬆。
「錢姑娘,現在可不能證明高公公跟先前的細作有什麼關聯,我們該怎麼辦?」
雪依侯在一旁,知道錢芊芊的意圖,所以也十分無奈,沒有證據只有猜測,根本不管用,難道此事就這麼算了?
「這其中一定有蹊蹺,高公公絕不可能是無辜的。」
錢芊芊低著頭,說得十分篤定,眉頭都擰成了一個死結,臉色青白,眼底透著說不出的狡黠與神秘。
「可我們的人看得一清二楚,高公公身上沒有刺青,若是再這麼糾纏下去,高公公說不定會反咬我們一口,眼下皇上還在呢,都是不好打發的。」
雪依憂心忡忡,高公公是聰明人,她們的試探和刁難,高公公不會一無所知,只是一直忍著,沒有發作罷了。
「皇上那邊有江笙盯著,身子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在高公公身上我們還是得多花點兒心思,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藏的有多深。」
錢芊芊是個倔強性子,想來喜歡啃硬骨頭,高公公越是狡猾,她心裡的勝負欲便越盛,她相信邪不壓正,所以此事一定能有眉目。
錢宣在連州城倒是過得舒坦極了,穆天悅每隔三日來看她一回,每回都會給她帶些小玩意,美其名曰回禮,這兩人回來回去的,關係似乎也不那麼簡單了。
「穆老闆,我把你給我的薔薇種子都種到了院子里,等來年春日,薔薇花開,這院子里定是奼紫嫣紅的一片,到時候我要站在花叢中,你可得親自給我描摹一副丹青。」
錢宣扯著穆天悅的衣袖,一直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其實她原本不是話多的女子,只是這一旦高興起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的畫藝並不怎麼樣,外頭的畫師比我畫得好多了,我可以給你請一位連州城最好的畫師,保准將你畫得活靈活現。」
穆天悅揚起頭,一臉傲嬌,徑直往前走著,一身月白長袍,青絲束冠,手握摺扇,倒很是風雅。
「不行,我誰都不要,就只要你替我畫。」
錢宣迫不及待地開口,她是個死心眼的,認準了誰,便就是誰,所以穆天悅既然沒有定親,那這輩子便別想逃離她的手心了。
「那我若是將你畫成個醜八怪,你可別哭鼻子。」
穆天悅故意這般調笑道,嘴角輕揚,臉上的笑意若有似無,一隻手垂在身旁,任由錢宣扯著衣袖。
「只要是你畫的,我都喜歡。」
錢宣哧哧笑著,臉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眉目間雖然有錢芊芊的影子,但卻比錢芊芊更單純靈動。
穆天悅只是偏頭望了錢宣一眼,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在錢宣眼裡他哪兒都好,就算他老實故意拆錢宣的台,錢宣也絲毫不以為意,對這個小丫頭,他還當真沒什麼辦法了。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自己呆著吧,我走了。」
穆天悅輕咳了兩聲,像是有心想避開,正要離開,錢宣卻一把攔住了他。
「你才剛來就要走,再陪我說說話吧,我一個人在這兒悶死了,這些丫鬟也都不跟我聊天。」
錢宣一臉委屈,眼眶好像都濕潤了起來,低著頭,鬢邊的碎發垂落,小臉圓潤,身子也小小的,透著說不出的嬌俏。
「我還有筆生意要去打理,你若是實在無聊,等明日我帶你出去逛逛。」
穆天悅瞧著錢宣這般,心裡竟然還有些疼惜,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這句話,倒是讓錢宣瞬間喜出望外。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等著你,你可一定要來啊。」
錢宣開心地跳了起來,眉眼彎彎,一直仰著頭,注視著穆天悅的眼睛。
「嗯。」穆天悅只是點了點頭,輕應了一聲,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掐了掐錢宣的臉。
錢宣簡直高興得不得了,走路腳都快不沾地了,晚上也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都來連州這麼久了,穆天悅還是頭一回答應帶她出去,這可是個好開端。
穆天悅倒是有些後悔把錢宣留下來了,先前他還在錢芊芊面前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喜歡上錢宣這種小丫頭,現在看來,他怕是要打臉了。
錢芊芊並沒有把高公公的事寫信告訴蕭墨寒,眼下蕭墨寒正在前方攻城掠地,這後方可不能再讓他分神煩憂了,邵懷谷也正有此意,所以他們誰都沒說。
「錢姑娘,您要把這個刺青畫在自己手上,這奇奇怪怪的,不太好吧。」
雪依瞧著錢芊芊的舉動,臉上有些為難,錢芊芊如今在宮裡當差,若是在手上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叫人瞧去了怕是要惹來麻煩。
「我這墨汁可是秘制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錢芊芊一臉神秘,她這幾日在心裡琢磨來琢磨去,總算琢磨出了一點兒東西,正好趁此機會試驗一下。
雪依無可奈何,只能由錢芊芊去了,等錢芊芊畫好后,再將手拿到窗邊風乾,漸漸地,上頭的花紋越來越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那花紋怎麼沒了?」
雪依很是驚詫,錢芊芊剛才只是把這手風乾了,並未擦洗,這突然就沒了,倒是十分罕見。
錢芊芊倒是不以為意,走到桌案邊,拿起桌上涼了的茶水,澆在手背上,那花紋頓時又冒出來了。
「你不是說,那刺客身上的刺青又沒了嗎?這就是原因。」
錢芊芊淡淡地解釋了一句,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神情,眼帘微垂,眼底泛起一絲狡黠。
「原來如此,那刺青是遇水顯露,水跡一干,便也跟著消失了,所以一般情況下根本看不出來。」
雪依恍然大悟,她原本以為這刺青只是個噱頭,沒想到還有這種東西。
「敵人比我們想象的狡猾,所以很多時候事情真相往往都不是我們眼睛所看到的那樣。」
錢芊芊抿唇淺笑,還好她沒輕言放棄,否則高公公就要逃之夭夭了,她倒要試一試,高公公若是看到她手上的這刺青,會是什麼反應。
這幾日小皇帝的身子稍稍好了一點兒,歸根結底也是江笙的功勞,高公公一直在旁邊無微不至地侍奉著,倒是令小皇帝十分感動。
錢芊芊拿著養心殿里的茶壺,徑直往外走,正好跟過來的高公公碰上了。
「喲,錢太醫,您這是要作甚?」
高公公瞧著錢芊芊手裡的茶壺,有些疑惑地問了一聲,按理說小皇帝這個時候應該是喝葯才對。
「江太醫說了,皇上適當地喝點兒清茶對身子有好處,所以我去給皇上泡一壺來。」
錢芊芊說得饒有興緻,高公公卻立刻擋在了她身前,好像她做了件大事似的,讓她渾身不舒服。
「這種粗活怎麼能勞煩您呢?這都是我們奴才份內的事,您是太醫,還是進去給皇上治病吧,奴才去泡茶。」
高公公作勢就要從錢芊芊手裡搶下茶壺,錢芊芊幾番搖頭,糾纏之際,裡頭的涼茶灑了出來,一股腦倒在了錢芊芊的手背上。
「奴才該死,請錢太醫恕罪。」
高公公好像知道自己闖禍了,立刻跪下磕頭,一舉一動都滴水不漏,讓人無從挑剔。
「不礙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您快起來吧。」
錢芊芊伸手去扶高公公,手上的刺青漸漸顯露,剛才被高公公看了個正著,在一瞬間,高公公愣了一下。
「公公,您這是怎麼了?我不怪您,您快起來吧。」
錢芊芊淡淡地提醒了一句,高公公猛然回神,才慢慢站起了身。
「錢太醫,您這手上……」
高公公欲言又止,似乎不大好開口,幾番打量著錢芊芊,眼底透著說不出的警惕。
「這是我閑來無事時的塗鴉,讓您見笑了。」
錢芊芊故意遮擋,抹乾了手背上的水跡,臉上一直帶著一抹笑,說得雲淡風輕。
「原來如此,只是錢太醫,奴才還得多提醒您一句,這皇宮不比在外頭,就算是奴婢都得注意自己的儀錶,您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所以還是盡量別在手上塗鴉得好。」
高公公站起身,微微頷首,臉上的笑意明顯有幾分勉強。
「其實這也算不上什麼,這墨汁是我秘制的,只要手不沾水,這圖紋便不會顯露,您看,現在我手上的水跡幹了,便什麼都沒有了。」
錢芊芊倒是來了興緻,故意將手伸到高公公眼前晃,她就是要讓高公公看看清楚,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
「是嗎?還有如此神奇的東西,可真是讓奴才開眼了。」
高公公低著頭,只是嘆了一聲,並未再多說些什麼,好像並不想跟錢芊芊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