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心裡攻勢
你要屍首嗎?」沁娘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布堅愣了一下,他似乎沒想到對方竟然這般爽快就同意了,一時間竟有些懷疑她的目的。
「你既然那般想要,那便給你吧。」說著,她再次用帕子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看向李牧道,「李大人,既然已經立了案,屍體應該在你這裡吧,你不如,就將屍體抬出來給這位大叔看一眼好了,只不過,被仵作驗過己,可能有些不太好看。」
布堅臉色變了變,她沒想到這個女人竟要將屍體抬到這公堂之上,而且,還特意提醒是被仵作驗過屍了。
若是被仵作驗過屍了,那便意味著,屍體會很難看,必要時,可能還會切開某個部位,這樣屍體看著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他若是同意了,出於一個父親的立場,若是放任女兒的屍體以這種不堪的形式呈現在公堂之上,便不適合了。
原來如此,這個女人是在打著這樣的算盤嗎?又想給他挖坑!
心念電轉間,布堅就想了許多,剛才擊鼓鳴冤是他失策了,他應該先上顧家鬧一場然後再來擊鼓鳴冤的,那樣,對方就拿不住話柄說他什麼了。
現在,這個女人又想給他挖坑,他可不上當!
思及此,布堅指著沁娘義憤填鷹的說道:「我女兒好歹是個未出閣的閨女,你居然想要把她的屍首抬到這公堂之上來,當真是心思惡毒。」
沁娘詫異的看著他,一臉無辜的說道:「這難道不是大淑你剛才的要求嗎?你一直在說要見到布淑媛的屍首,眾所周知,布淑媛死於非命,這件事情既已報了官了,屍首自然是在京兆府的衙門裡頭了,不抬出來給你怎麼給你?」
她一臉的「說要屍首的人是你,不讓抬出來的也是你,你好難伺候」的模樣,攤了攤手,聳了聳肩。
分明就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被她這般一說,堂內看熱鬧的老百姓都有些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是他們冷血,實在是布堅表現出來的樣子,實在是不像一個身為人父的人該有的樣子,笑完后,他們又忍不住有些同情那位布姑娘。
若這位真的是她的父親的話。
「我……」布堅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只能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看著她。
「咳咳!」李牧適時的咳嗽了兩聲,表示自己這個主審官還在場,「你到底要不要領屍首?若是不領便退堂吧,本官也不追究你胡亂擊鼓鳴冤的罪名了。」
布堅一聽要退堂,立馬出聲喊道:「不行!顧家的人還沒說清楚呢,我女兒到底是怎麼死的,兇手查到了沒有,至於屍體嘛,大人可以退了堂以後再給我。」
李牧這個時候倒是機靈,突然間問了一句:「你不是說要當著全京城老百姓的面審這個案子才公平嗎?若是退了堂以後再交給你,你回頭又該說本官與顧家聯手欺負你一介平民了。」
布堅被他懟了個滿臉,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那些圍在外面的老百姓頓時笑得更歡了,第一次發現這位父母官竟也這般幽默風趣。
「我說這位大叔,你到底要如何?你不能仗著自己跟布淑媛長得有幾分相像,便硬賴在這裡浪費公堂吧?」沁娘無語的說道,「兇手目前還在查,你若非要李大人給你一個說法,那便是布淑媛夥同別人在這京城裡放蛇,最後被滅了口。」
什麼?
放蛇?
沁娘話音剛落,大堂內齊齊的傳來一陣陣倒抽涼氣聲。
之前京城裡各大府邸進了蛇的事情人人皆知,可如今沁娘卻說,那蛇是布淑媛放的?
為何?
她一個姑娘家家的,與這京城無緣無仇的,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
「你胡說,分明就是你們顧家勾結外敵,禍亂京城,被小女發現了,要殺人滅口,你們之所以報官,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顯得你們光明磊落而已,你們說小女放蛇,有可證據?」布堅打死都不認。
他是要置顧家於死地的,不能反被顧家給坑進去了。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沁娘冷笑了一聲,隨即抬手擊了兩下掌。
很快的,一個人便被從門外扔了進來,如扔麻袋一般。
「哎喲~」
眾人定睛一看,被扔進來的還是一個人,一個牛高馬大的男人,一身的異族打扮,那隻露出來的半條胳膊上,還有一條黑色的蜥蜴刺身。
那男人被扔進來后,抱著腿在地上滾了半天,嘴裡嗷嗷的痛呼著。
沁娘眼角一抽,一個大男人有必要嚎成這樣?
「顧少夫人,這……」李牧目瞪口呆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指著地上哀嚎的男人問,「這是何人?」
沁娘笑了笑道:「大要,這是城中那間靈獸店的老闆,叫洛伊,他平生最喜歡蛇了,也知道該如何操控和訓養那些蛇,不如,讓他來告訴您,到底是誰在這京城之中招來了大批的蛇吧。」
原本躺在地上哀嚎的洛伊聞言立馬便不嚎了,還不等李牧發話,便連連舉著手叫道:「大人,小人招,小人什麼都招,一切都是布淑媛弄的,小人發誓,小人只是把一首能夠操控蛇的曲子交給了她而已,除此之外,小人什麼都沒有做。」
此刻的洛伊哪裡還顧得上那條被打斷的腿啊,他只想著趕緊撇清干係,好回去請個大夫看看傷,剛才那個抓他的男人實在太厲害了,他什麼都來不及說就被打傷了。
出手詭異又迅速,眼神冷得嚇人。
他敢說,他今日若不把自己摘清楚,回頭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雖然他是奉了命在京城裡紮根,可他也不過是個線人,根本沒有受過任何訓練,也經不住任何嚴刑烤打。
「污衊,這是污衊!大人,小女是個心善之人,她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情呢?這定是有人拿小女當槍使了,小女在京城裡無親無顧的,除了顧家,她還能聽誰的?說起來,她指不定就是這樣被滅口的……」
布堅眼見著洛伊二話不說就將布淑媛給供了出來,而且還給她扣了個主謀的罪名,他哪裡肯干?
他是死也要把顧家給拖下水!
大家都長了一張嘴,憑什麼只由他們說!
布堅目光陰鷙的掃了洛伊一眼,看來事成之後,這個人也不能留了。
沁娘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一眼洞穿他的想法,沖著李牧說道:「大人,這位大叔一直在說顧家的小姐與他無媒而合,試問,此事若是真的,他是出於何等心態才能三番四次的提起這件事情的?」
而且,絲毫不顧及自己髮妻及女兒的感受,這樣的男人,即便他說的是真的,也不會有人相信。
試問這世上哪有一個親生父親會這般置自己的女兒於無顏之地的?哪怕這個女兒已經死了。
所以,這個時候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充滿了憤怒和鄙夷。
「既然這件事情大家都憑著一張嘴,口說無憑,我倒是有一個辦子,不知道大人可否一聽?」沁娘掃了那布堅一眼,語氣淡淡的說道。
不知為何,布堅那顆原本堅定無比且自信滿滿的心被她這一眼看得突然間有些拿不準了,他雖然第一次跟這個女人正面交鋒,可就在這短短的半盞茶功夫,他已經對這個女人有了初步的深刻了解。
她看似不緊不慢,雲淡風輕,但卻每時每刻都在挖坑,一個不小心就會著了她的道。
他提小心應對,不然今日就要功虧一簣了。
布堅看向沁娘的眼神里瞬間有了幾分警惕。
沁娘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只聽李牧朗聲道:「顧少夫人有法子儘管說,本官洗耳恭聽。」
沁娘笑了笑,道:「大人,我剛才已經讓人悄悄的從側門送了個人去後堂,我現在去跟她說幾句,一會兒讓她親自出來說說到底誰黑誰白。」
李牧聞言怔了怔,但也知道沁娘這個人做事情一向有章法,便也沒攔著,只道了聲:「顧少夫人請自便。」
沁娘謝過他之後,便抬腳去了內堂。
此刻,布淑媛正被五花大綁著扔在地上,她的下巴還沒被接上,兩隻眼睛不安的在眼眶裡四處亂轉著,身邊只有一個負責看守她的秋雪。
這令她十分的不安。
公堂上的動靜她隔著一道屏風聽得一清二楚,這一刻,她的內心是複雜的。
沁娘走到她身邊,蹲在她身前,湊近她小聲的說道:「布姑娘,你可瞧見了,那便是你的親生父親,他根本不關心你的死活,也不在乎你的名聲,卻一心只想著要借著你來抹黑顧家,這樣的父親,你可還要忠於他?」
被說中了心中的隱痛,布淑媛大睜的眼睛里蓄積了淚水,似乎搖搖欲墜,卻又生生忍著沒讓其落下來。
沁娘一看便知道她動搖了,便繼續展開她的心理攻勢:「他從敲響了門外那隻鼓開始,腦子裡想著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一惜一切代價將顧家拖下水,即便是放蛇這件事情是你做的,他也要將你跟顧家綁在一起。」
「布姑娘,顧家雖不願承認你,你摸著良心回想一下這段日子他們可曾虧待你?他們即便猜到你來者不善,卻也沒有對你如何,可是你呢?你又是怎麼回報他們的?」
沁娘的話,如一記悶雷,重重的打在布淑媛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