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人生的浪漫（修）
良久，兩人分開。
紫蒂冷靜地分析道：「大人，你這樣做是對的。」
「不能放過炎龍之王這樣的隱患，把我們的生命安全寄托在他人的想法之上。」
「炎龍之王雖然死了，但或許這個秘密不會暴露。畢竟之後就發生了大爆炸和放逐。」
「就算是帝國發現，我們仍舊可以用神器來脫罪，不是嗎？」
紫蒂先是肯定並且贊同了少年的做法，又接著寬慰少年。
少年道：「我在猶豫，是不是該把這個事情告訴其他人。」
紫蒂搖頭：「我不建議這麼做。」
「雖然說，大人你除掉了炎龍之王，是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但是，我們現在已經不在迷怪島上了。」
「獸性難以揣度，人性更是如此！」
紫蒂早已見慣了商場的爾虞我詐，也曾經經歷過獨自奮鬥的艱難歲月，對人性和利益看得相當透徹，這番話也是一針見血。
此一時彼一時。
在迷怪島，眾人必須緊密合作，才能在面對極其險惡的環境，以及幾乎難以抗衡的強敵面前，求得生存的機會。
而逃出來后，外界的壓迫驟然降低，只剩下向帝國脫罪的目標。
人們結束了被迫的緊密團結，一定會開始思考自己的利益。
用神器向帝國贖罪，幾乎必然成功。因為就算眾人聯手殺掉了痂沙，後者也不過是一位神父而已。
但是要算上炎龍之王，那麼贖罪的代價又不同了。
痂沙的死，人人都有份。但是炎龍之王卻只是少年一人所為。
痂沙作為神父，都要在這滔天的利益下，捨棄同患難的夥伴。其他人呢？
有類似痂沙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這就是人性！
紫蒂接著道：「我們這夥人當中，有半獸人，有地精，有亡靈法師，有小巨人，還有我這樣的幽魂。」
「當外界的環境變得寬鬆的時候，成員之間的巨大差異，必然會引發猜忌和裂隙。」
種族歧視、血脈差別、強弱之分，種種因素構成了整個社會的階層。
倖存者們想要成為緊密團體的難度，很高很高。
「也只有大人你才能夠擔任所有人的領袖了。」紫蒂接著道，「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你是眾望所歸。」
「血核的秘密太重大，能顛覆血脈的常規，這可是貴族的基石！」
「如果說出炎龍之王的死，必然會牽扯到血核。血核現在又在大人的心臟中，和大人無法分離。」
「我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我們應該有更好的將來！」
紫蒂的語氣帶著絲絲蠱惑。
一旦脫罪成功，這個團體極可能分崩離析。別人不說，鬃戈就不是甘居人下之輩。而蒼須這樣的亡靈法師，誰和他來往過密，都是風險極高的。
紫蒂非常擅長爭取自己的利益，此時已經開始謀划。
「血核一定要保住！它的價值是最高的，它能帶給我們難以想象的嶄新命運。」
「水晶體中有戰販的資料，肯定有血核相關的資料。」
「我們不能讓蒼須看到。」
「但是，血核的存在他們都知道。蒼須、鬃戈這樣的人雖然看似無動於衷，但都清楚就在大人你的手中，也會琢磨大人你為什麼將血核親自保管。」
紫蒂說到這裡，不由皺起了眉頭。
少年船長微微搖頭。
「紫蒂，我並不想這樣算計同伴們。」
「雖然，我知道自己並不是針金，也不是什麼聖殿騎士。」
少年苦笑一聲：「但至少我是一名騎士。我如果這樣做，有違正義！有違騎士的精神！」
「我打算和大家一起分享。」
「血核應該是戰販製造的，目前出現了兩顆。理論上來講，我們也可以製造。血核能夠吸收外在生命的精華，讓宿主轉變成相應的血脈，獲得更好的天賦和資質，前景極大！」
「他們值得使用血核。」
「這本來就是我們共同得到的。」
「我們共患難過。」
「一路上，我們相互扶持才能最終逃生。沒有蒼須學識，我們走不出沙漠。沒有他自暴亡靈法師的身份，我們最後很難翻盤。多少次，我和鬃戈並肩作戰，最後一戰，他左臂都被斬斷。沒有大個子，我們保不住船隻，更別說乘船到達迷怪島中心地點。還有，沒有你的藥劑，我們早就中毒，不是被毒死，就是被困死在那裡。」
「不僅如此，他們本身也有高貴的品質。」
「他們有的樂觀，有的堅強，有的豪邁，有的冷靜，他們有各自優秀的閃光點。能夠經過迷怪島的慘烈淘汰，存活到現在的人，我認為都有可取之處。」
「他們只是受限於自己的資質，如果繞過這點，他們一定能有更大的成就。到時候憑藉我們的情誼，他們就是天然的強力盟友。」
少年船長用充滿誠摯的神情望著紫蒂：「在我看來，迷怪島的財富，不只是戰販的資料，或者是神器。更多的是我們共同的經歷，我們之間的彼此強烈認同。我們是彼此的財富。」
「而且，我總有一種預感。總感覺將來血核肯定要暴露。」
「戰販就算死了，他臨時前有沒有訊息傳出去？」
「帝國特意派遣出血光制裁院的強者小隊突襲，會不會因為血核？」
「血核究竟是戰販獨自完成的，還是和他人一起研究的？」
「他隕落了，但他的後續影響，還是個未知數。」
紫蒂認可：「大人，你說的沒錯。就我所知，戰販的一位學生叫做尖鑽，是一位黃金級別的地精法師。我一直都沒有發現他的屍骸。迷怪島雖然消失，但我們也不知道戰販的人際關係，有多少人知道這裡。」
「所以說。」少年繼續道，「與其我們兩人獨享血核，鬧得大家相互猜忌，分崩離析，最終很可能獨自面對聖明帝國這樣的強敵。還不如嘗試和他們共享，塑造和締結共同的盟友。」
紫蒂久久不語。
過了一段時間，她才從沉思中回神。
她用敬佩的神色看向少年：「真不愧是你大人。」
「這就是我們願意認可你為領袖的原因。」
「你成功地說服了我。」
「不過，冒然公開也不太好。我們應該詳細計劃，緩慢實施，這當中涉及的利益太重大，我們沒必要拿來考驗大家的人性。」
「人性很難經受得住考驗。」
「蒼須自己暴露亡靈法師的身份不假，但當時他不得不做啊。鬃戈曾經挑戰過你的領袖地位，大個子痴傻，純粹是為了老船匠，才去捨命保護新船。還有藍藻，在沙漠求生時，他甚至殺了他的親弟弟。」
紫蒂對藍藻一直抱有成見。
少年難以反駁，也認為紫蒂的話很有道理。
他便點頭：「我明白。」
「我們先保留這個秘密，在合適的時間，告知大家。」
「在此之前，我們加深對他們的了解，考察他們的秉性，確認他們是不是可靠的盟友。」
「對，就是這樣。」紫蒂微笑起來。
別人先不說，她已經和少年船長結成了最親密的夥伴關係。
和迷怪島上相互隱瞞不同，這一次他們鼓起勇氣，坦誠相待，對彼此報以最大的信任。
這的確有風險，有賭的成分。
但也正因為如此，才顯出這無奈和苦難充斥的人生中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