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所有人的轉機（修）

蒼須行走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

唯有一片燈光，吊在前面，吸引著蒼須前往。

這是一展吊燈，昏暗的黃光像是錐體，籠罩住一小塊空間。

蒼須走進燈光里，露出年輕的面龐。

燈光中，有一張巨大的書桌。書桌后，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的面容都隱沒在黑暗中，肥胖高大的身軀擠壓著座椅，處於昏黃燈光的邊緣。他有一個肥胖的手擺放在書桌上，五個手指上都帶著寶石、黃金的碩大戒指，暴發戶的氣息十足。

蒼須帶著局促不安，緊張中又懷有激動的語氣道：「尊敬的糖德爵士大人，您好。」

坐著的人開口：「蒼須，20枚金幣對我雖然不多，但是對你來講，卻是一筆巨資。你耗費這麼大的代價，要在深夜來找我單獨見面，有什麼意圖？」

蒼須深吸一口氣：「大人，您這樣話有點不對。20枚金幣對你而言，也是有用的。畢竟，你還要填補巨額虧空，不是嗎？」

「嗯？」坐著的糖德爵士頓時被觸怒，黑暗中閃起兩道猩紅的目光，暴虐中透著殺意，「你想找死嗎？」

「大人！」蒼須立即深深低頭，「我就在這裡，只是一個凡人，用帝國東方的話，就是手無縛雞之力。您想要殺我，隨時可以。而且我此行隱秘，沒有人知道。所以，您接下來除屍滅跡也很容易。」

「大人，我這一次來，當然不是想要死的。能活著，誰又會想要死呢？我想活，想更好的活！」

「哦？」黑暗中的猩紅目光稍稍收斂了一些，「我有點明白了。三管家的位置空缺，你也想坐？」

不待青年蒼須回答，糖德爵士冷笑道：「呵呵，憑什麼？」

「管家的位置，最低必須是青銅級超凡者。你只是一個凡人，根本沒有任何資格。」

蒼須抬頭，雙眼露出堅持和渴望的光輝：「正是沒有資格，才來找您的啊。您現在處於困境之中，根源並不是貪污被發現，而是三夫人、二夫人以及金痘男爵的一次政治聯手。我有辦法，可以給您解困。」

糖德冷笑：「哦？你一個小小的記事員，也想妄談政事？」

蒼須：「畢竟，我也生活在這裡五年了。大人，我此次是冒著死亡的風險來找您的，您又何妨一聽？」

糖德沉默了一下，這才道：「說說吧。」

蒼須脫口而出，這番話他早已經設想了無數遍。

然而，和他想象中不同，糖德爵士對此不置可否，一直在沉吟。

時間流逝，蒼須面色逐漸蒼白起來，不安和緊張的情緒越來越多。

但沒有後悔。

五年的時間，讓他了解沙塔家族的政治內情。

他看到了機會。

並且願意冒險，來抓住這次機會。

「有點意思。」沉吟良久，糖德爵士這才開口。

對於蒼須的覲言，他沒有說採納，也沒有說不採納，而是話鋒一轉。

「落日崖那邊的村莊，發生暴動，去往徵稅官員被殺死了。」

「那是我負責的地方。」

「如你所見，我缺錢！」

「但我不想將這個事情鬧大，你去徵稅。」

「如果你能夠成功，帶回稅金，我便推你擔任第三管家。」

蒼須大喜：「是……」

正回答的時候，忽然感到了一陣難捱的頭痛。

昏黃的光迅速搖蕩，黑暗也混淆地攪拌起來，像是一片墨水。

蒼須感到自己像是被吸入渦流中，不斷旋轉。

他頭重腳輕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環視左右，再次看到治療用的魔法陣紋。

他慢慢地回想起來：「是的，這是在深海怪魚號中。我為了建構出偽裝欺瞞陣，榨乾了精神力。終於在確認成功之後，當場昏迷。」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我究竟昏睡了多久？」

蒼須掙扎欲起，下一刻，卻是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

他連忙自查，發現身體方面完好，但精神力被榨乾，非常微薄。

「我還得繼續休息。」

「可惜，沒有精神療養藥劑……」

認知到這一點，蒼須也堅持不下去，再次合上了雙眼。

即便是在昏睡中，疼痛的感受也是如影隨形。

一片昏暗的牢房中。

青年蒼須被捆綁在十字架上，身上滿是被嚴刑拷打的痕迹，鮮血淋漓，傷口遍布。

「我……這是要死了嗎？」恐懼感佔據著蒼須的內心。

幾個面容模湖的村民站在他的面前，充滿惡意地交談著。

「還拷問什麼？」

「他就是一個凡人，一個貴族的走狗！」

「直接殺了吧，簡直浪費我們的時間。」

「不！我是一位亡靈法師，我不會死！」蒼須暗自咬牙，心中叫喊著。

村民們達成了一致，其中一位手持匕首，走向蒼須。

匕首尖端直指蒼須的心口。

恐懼、驚惶的潮水席捲蒼須的心靈。

「我的身體得到亡靈法術的改造，介於生死之間。這樣做，能夠偽裝活人。但同樣的，也有弊端。」

「如果我的心臟遭受破壞，仍舊會死！」

「我不能死在這裡。」

「我冒險向糖德爵士覲言，想要成為第三管家。糖德讓我來徵稅。」

「落日崖附近的村莊，我來過，有熟人。」

「但是這一次，連熟人的面都沒有見到。剛踏入村莊，就被綁到牢里拷打逼問。」

「我說出熟人的名字，套交情，這些村民態度非常強硬。這不合理！」

「他們殺死了徵稅官，是因為稅收太多。再殺了我，就不擔心遭受軍隊圍剿嗎？整個村子都不想活了嗎？」

忽然間，一道靈光在蒼須的心頭閃現。

一個可能的猜測，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想起了糖德爵士沉吟思考的漫長時間，這本來就藏著蹊蹺。

「爵士的態度不對勁。」

「我、我明白了。他在擔心，我會是一位政敵派遣過來的間諜。這是一場考驗，一場針對我的考驗！」

「幾個村民都是凡人，但暗地裡恐怕藏著其他人。」

「如果我殺了他們，暴露了法師身份，根本逃不出去。」

「但是如果我不殺，就要被他們死了！」

「該死。」

「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

「真相究竟是什麼？」

「也許，根本就是我多想了呢？」

逼近心臟的匕首，讓蒼須的面孔逐漸扭曲變形，冷汗直冒。

「你就要死了，還有什麼遺言嗎？」持匕的村民冷笑著問道。

「哈哈哈！」蒼須忽然大笑出聲。

笑聲讓村民們愣住，他們感到了困惑。

蒼須道：「我死了，你們也快了。連殺兩位徵稅官，你們整個村子都要完蛋。」

「哼！」村民低吼起來，「我們不反抗，也會被這該死的稅逼死！大不了，一起死！」

「你們原本不用死，糖德爵士這次派遣我來，雖然是徵稅，但征取額度已經降低了很多。繳稅之後，你們會有存糧，完全能活下去！」蒼須道。

村民們愣住。

「這種事情你為什麼不早說？」

「別信他，這明顯是謊話。糖德那頭肥豬貪婪成性，怎麼可能會降稅？」

「他怕死，所以騙我們！」

蒼須冷哼，直接反懟：「那你們就動手吧，來，殺了我，照我的心刺下去。」

「一起下地獄吧！」

村民們再度猶疑起來。

誰會想死呢？

村民們當然也害怕軍隊的圍剿。

蒼須的話給了村民們一線希望。

於是，轉機到來了。

對於石蛋島的村民，也是如此。

他們原本被大爪海盜團屠戮，捕捉，關押，要被當做奴隸販賣。

但是現在，被葯昏的他們都被喚醒，集中在甲板上。

「我叫做龍服，賞金獵人。我和我的同伴除掉了大爪海盜團，救了你們。」龍人少年站在船樓頂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些村民。

「大多數的海盜，都被我們殺死。當然，也有一些海盜成了我們的俘虜。」

村民們都驚呆了。

「帶上來。」龍人少年吩咐下去。

三刀、藍藻聯手，將用繩索捆綁成一連串的海盜，押解上來。

村民們神色變化，臉上浮現出驚怒，終於都徹底清醒，對海盜俘虜破口大罵，有的甚至想要動手。

但下一刻，鬃戈勐地揮刀，將一個海盜俘虜直接噼成了兩半。

鮮血飆飛，兩半屍體噗通倒地，內臟和腸子順勢流淌出來。

海盜俘虜們哇哇求饒，憤怒的村民們也都被震懾。

鬃戈冷哼一聲：「你們可以叫我獅旗大人。你們剛剛想做什麼？我們是賞金獵人，這些俘虜都是我們的財產。你們想對我們的財產做什麼？」

鬃戈儘管經過偽裝，體格仍舊魁梧，虎目掃視，村民們一個個面色發白。

鬃戈繼續喊道：「不只是他們，你們也都是我們救下來的。救命之恩該怎麼償還呢？」

村民們神色惶恐起來，徹底認識到了自己的全新處境。

這個時候，龍人少年開口，用撫慰的語氣道：「不要緊張，諸位，我們不是海盜。」

「我們比海盜更強，和你們也沒有仇怨。」

「我們只是想要一些報酬，我想大家都應該可以理解。」

一些民婦開始抽泣：「好心的大人們，我們已經家破人亡，被洗劫一空，哪裡還有什麼錢來贖自己呢？」

「不要緊的。」龍人少年笑道，「我允許你們用勞動，來為自己贖身。」

「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剛搶了這六艘海盜船。」

「我們的人少，開不了這麼多。」

「從今以後，你們要加入我們，成為這些船上的水手。當你們的貢獻達到標準，我允諾你們，你們可以自由選擇去還是留！」

村民們面面相覷，滴滴咕咕地相互討論。

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很快，一位年輕人壯著膽子問道：「龍服大人，我們是要做海盜嗎？」

「當然不是。」龍人少年沒有絲毫猶豫，「有了這批船，我們可以貿易，可以充當帝國的運輸船，也可以打擊海盜。」

「對了。」

龍人少年頓住，招了招手。

扇雀便抱著嬰兒，從船樓中走了出來。

這個嬰孩正是龍人少年從石蛋島上救出來的。

「我們去了石蛋島，在一口水井的壁洞中發現了這個孩子。有誰知……」

少年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陣凄厲的叫喊聲打斷。

「孩子，我的孩子！」一位婦女衝出了人群。

經過確認，母子重逢，婦女喜極而泣，抱著小孩，對龍人少年跪拜致謝。

少年溫和地攙扶她起來。

經過這個事情，村民們看待少年等人的目光發生了改變。

最初的信任產生了。

「大人。」村民來問，「不知道貢獻能達到多少，才能讓我們走呢？」

隨後，又有許多問題被提出來。

龍人少年微笑著，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