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紫蒂會長(修)
深海怪魚號。
冥想室中充斥著負能量。
在負能量最濃郁的地方,有一位幽靈少女靜靜地懸浮著。
她有遠超常人的美貌,俏麗嬌美之外,又有幾分幽靈所帶來的幽冷魅惑。
幽靈少女紫蒂此時雙目緊閉,流露出一抹痛楚的神色。
要從一位普通人,踏出關鍵一步,晉陞成為法師,這並不容易。
這是生命層次的躍升。
紫蒂有過這個經歷。她生前從普通人,晉陞成為青銅級法師過。
但這個過程,是比較自然的。
她本身就有法師的資質,血脈給她帶來幫助。又通過服用了魔法藥劑,最終讓她在幾個月內自然晉陞。
這一次不同,她相當於將幾個月的自然積累的時間,壓縮到短短的一夜之內。
要做到這一步,首先得有感知力,其次能夠吸收、轉化外在的能量。
感知外在元素,是法師天賦的首要表現。
法師天賦越強,這種感知力就越強,感知的範圍越廣,精度也越高。
比起這一點,第二點更難,也更關鍵。
法師轉化外在能量,用的辦法是——冥想。
換做正常人,就算冥想成功,也很難達到標準。
但紫蒂不同。
她本身就有豐富的冥想經驗。她生前就是一位黑鐵級魔法師,冥想法主要吸收的是火系元素。
火系元素屬於中立能量。
相比較火系,負能量更加陰冷,和生命格格不入。
紫蒂現在是幽靈的生命形態,她渾身上下都被負能量籠罩。
隨著冥想,這些負能量填充她的身體,並且逐漸轉化。
寒意越來越深,紫蒂如墜冰窟。
在她的感知中,充沛的負能量起先如同灰霧,現在已經積累成一片黑暗,緊緊地包裹住她。
這是地利。
深海怪魚號的冥想室能夠分解掉亡靈材料,提取出負能量,營造出適合亡靈法師冥想的環境。
冥想室對於法師修行很重要,能提升很多效率。
紫蒂漸漸感到自己像是陷入海洋深處,她不斷沉沒、沉落,周圍一片死寂。
刺骨的冰寒中,她像是要漸漸被融化。
忍耐中,紫蒂在恍忽間回到了從前。
她作為一位魔法學徒,在學院里修行魔法。
那是一段艱難的時光。
她開始真正的獨立,卻體會到自身潛能的極限。
她的血脈只是黑鐵級。
但是她的男友身上忽然發生了血脈覺醒,男友轉變成了一個龍人,擁有了絕佳的火系法師的天賦!
他的進步幅度越來越大,勢頭勐烈,越來越受到矚目。
他越發風光奪目,身邊出現的女學徒也開始增多。
這些女性追求者明裡暗裡地對紫蒂施壓。
「你不配和他在一起!」
「到現在,你修行出什麼成就來?你的血脈已經決定了,你最多只是一個黑鐵。但是他,卻會成為白銀、黃金,乃至傳奇!」
「別在繼續了,別拖累他了。麻雀和蒼鷹是飛不到一起的。」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紫蒂堅持著,她不願放棄,相信自己和男友之間的愛。
然而,有一個噩耗傳來。
男友的父母對男友逼婚,強硬地要求男友娶另一位天賦傑出的女性魔法學徒。
龍人男友安慰紫蒂:「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感覺。你要相信我,我的愛。」
「我信!」紫蒂從未懷疑過男友的心。
但正因為這份相信,反而讓她感受更痛苦。
「我配不上他,我在拖累他!」
「有什麼,有什麼能夠讓我配得上他?」
「不管是什麼,只要能夠讓我和他並肩,不管是什麼!」
紫蒂仰天吶喊。
陰影的沼澤中,浮現出她父親的屍體。
「我的公主,我的愛。」她死去的父親遞給她一卷羊皮紙。
羊皮紙展開,裡面的內容讓紫蒂驚恐。
噬魂術?
亡靈法術?!
她猶豫,她掙扎。
但最終,她臉色慘白地伸出手。
顫巍巍的十指接觸到羊皮紙的那一刻,又勐地退縮回來,像是碰觸到通紅的烙鐵。
「把她們全殺掉,把她們全殺掉!」她的父親在催促,在嘶吼,「復仇,復仇!」
紫蒂的雙眼綻射出黑色的幽芒,她的臉部扭曲起來,向前伸手,兇狠地抓住羊皮紙。
她正要將這卷羊皮紙融入到自己的體內,忽然動作一頓。
「等等。」
「等一下」
「這是,這是……幻覺!」
下一瞬,她在冥想室中睜開了雙眼。
濃郁的負能量就像是一層綠森森的風,籠罩著她,綠得發黑,伸手不見五指。
紫蒂卻迅速神智清明起來。
她感受到了體內的法力池。
她已經是法師了。
冥想並不是毫無風險的。
它需要心靈的平靜和澄澈。
而往往在這個過程中,平日里不知不覺積蓄的私念、慾望、情緒,都會顯露出來,泛濫起來。
有時候,就會形成幻覺。
如果紫蒂仍舊被蒙蔽,將羊皮卷融入到自己的體內,那麼就代表著她放縱慾望,讓情緒淹沒理智。
她會變得神智不清,會成為一個瘋狂攻擊他人,憑藉本能行事的亡靈怪物。
好在她有經驗,在關鍵時刻掙脫了出來。
察看自己的法力池。
它縮成一個點,隱藏在她的頭腦深處,像是寄託於虛空一般。
你可以說它是存在的,也可以說它是虛無的。
這是一個法師的根基。
從今以後,紫蒂就能通過冥想,吸收外在的負能量,轉化為專屬自己的亡靈系法力。
「終於還是成為了亡靈法師。」
紫蒂心緒有些複雜。
她繼續冥想,將身體內的負能量吸收轉化。
每轉化一分,她就感覺輕鬆一分。
這些負能量侵蝕她的神智,讓她逐漸泯滅人性,被幽靈的飢餓感折磨。
轉化成法力之後,這種侵蝕大大減少。
紫蒂真正掌握了這份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度緩緩睜眼。
這一次,她已是將能夠轉化的負能量,都轉變成了亡靈系法力。
法力存儲在法力池中,一旦需要,就會湧現出來。
負能量的侵蝕仍舊存在。
「幽靈這個生命,本身就立足於負能量。」
「如果完全吸收掉這些負能量,我的這個生命形態就會被摧毀!」
紫蒂明白這個道理。
復活才是她要追求的目標。
她打開冥想室的門,看到一直守護她的龍人少年。
「我成功了。」少女帶著澹澹的喜色。
龍人少年點頭:「我知道你能行。」
少女感受著少年對她的信任,不禁回想起之前的幻覺。
愛意,佔有慾,仇恨,復仇……
似乎,她對他的愛,已經覆蓋住了父仇。
確認紫蒂的狀態很好,龍人少年又道:「我要先離開深海怪魚號,有點麻煩的事情。」
「哦?發生了什麼?」
片刻之後。
港口碼頭,旗艦的船長室中。
龍人少年、鬃戈、蒼須、三刀齊聚一堂。
獸人少族長跪在他們的面前,咬牙發誓:「求求你們,救出我的族人們!」
「你們的恩德,我會感激一輩子。」
「我會率領我的族人,效忠你們,絕不背叛!」
他叫做快腿,是一支柴犬人部族的少族長。在鬃戈表露出招攬意向之後,他迅速做出了決定,哀求倖存者的首腦們拯救他的族人。
龍人少年將他打發下去,看向其他人。
紫蒂的身影也浮現而出。
「說說看你們的想法吧。」龍人少年環顧一圈道。
鬃戈首先開口,他指出水手們的不足,軍力很難改變和提升。
「招攬這批柴犬人很有必要。」
「犬族獸人以忠誠而聞名,其中又以土犬人、柴犬人、拉不多犬人、牧羊犬人、松獅犬人等為最。」
「奴隸軍、僕從軍也能成為強軍。」
「如果我們幫助了快腿,拯救了他的族人,我們將有一批真正可靠的下屬。」
「沒錯。」三刀緊接著附和道,「深海怪魚號不應當暴露,我們需要明面上的身份掩飾。」
「海盜猖獗的現在,我們少不了海戰。」
「最糟糕的情況,如果我們無法獲得帝國的諒解,我們壯大的實力將是我們最後的依靠。」
蒼須道:「的確是這樣。之前我們和肉藏交鋒,水手們連基本的炮擊都打得很差,無法帶給澡盆號火力威脅。」
「但是。」蒼須話鋒一轉,「我認為現在不是補充兵力的好時候。」
「我們的水手本來就很多,這些獸人召集過來,會讓海船超載。」
「而且我們現在的資金很緊張。」
「當務之急,還是要建成反偵察預言陣。」
「事實上,收購建陣的材料就很困難。主要的困難就是資金,我正在為這件事情發愁。」
頓了一頓,蒼須最後道:「最關鍵的,還是灘鰍領主的態度。」
「清晨,鬃戈和黑肺向他申述,灘鰍的態度很曖昧。」
「一方面,他想要雇傭我們對付肉藏。另一方面,他也對這些獸人奴隸垂涎三尺。」
「如果黑肺向灘鰍妥協,向其低價售賣獸人奴隸。這份利益或許會讓灘鰍站到黑肺的一邊,到那時,我們恐怕還得將快腿他們交出來。」
一時間,眾人沉默。
鬃戈、三刀都沒有反駁。
蒼須的話也很有道理,事實就是這樣。
不去對付肉藏,已經是倖存者們之前達成的共識。
倖存者們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對付肉藏也很有風險。
而對灘鰍、黑肺動武,更是下下之策。
灘鰍一方有五六位白銀,倖存者中只有兩位。肉藏都沒有選擇強攻蛇鼠島。如果這樣做,黑肺怕是會在每一天早上笑著蘇醒。
最後的辦法是直接抽身離開,帶著快腿等人離開蛇鼠島,防止獸人被索回。
這樣也不妥。
先不說肉藏的追擊,就說倖存者們本身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他們需要找回青玉黃金棺!
這可是神器,價值無法估量,倖存者們不可能放手。
但目前,這個任務還沒有一點線索。
一時間,沉默籠罩著船長室。
龍人少年苦思冥想,也在為目前的情勢感到困擾。
快腿這批獸人能夠壯大己方的實力,他當然是願意的。
但是目前的情況是,這批獸人根本不重要。
他們只是一根導火索而已。
黑肺一夥想要回這批獸人,這是他的錢!
倖存者們並不想對付肉藏,他們想要拿回青玉黃金棺后就走。快腿這批獸人可有可無,有的話也只是錦上添花。
灘鰍想要糾集儘可能多的力量,來對付肉藏。
肉藏對他的蛇鼠島威脅最大,如鯁在喉。
黑肺和鬃戈之間的矛盾,對於灘鰍而言,並不麻煩。這點和城衛軍統領認為的並不一樣。
灘鰍應該很開心,因為他同時抓到了黑肺一夥和倖存者們的把柄了。
這讓兩伙人都有求於他。
黑肺、倖存者、灘鰍以及在外的肉藏,這些勢力實力有強有弱,各有目的,相互博弈,形成了一個漩渦。
少年船長已經感到:他們在這個漩渦中開始越陷越深了。
紫蒂盯著手中的價目表,輕聲開口:「一個普通的成年男性牛族人,售價8金。普通的成年男性犬族人,售價7金。」
「這個價格很合理啊,甚至比目前的市場價還要低一些。」
眾人一怔。
紫蒂笑了聲,解釋道:「影響一個奴隸價格的因素有很多。比如年齡、身體狀態、性別、實力、能力等等。」
「比如一些地方,女性奴隸的售價要高於男性。主要是因為女性奴隸更聽話。」
「如果一位奴隸,通曉多國語言,能建築設計,有唱歌吟詩奏樂跳舞等特長,價格也會更高。」
「一般來講,干體力活的民工型人族奴隸,成年的大概在3金左右。重體力活的,價格是6金。能夠做一些管理或者學者類工作的,售價在9金附近。」
「如果是獸人,因為獸人的身體素質遠遠超過人族,市價會更高。一個牛族的成年男性,基本上能達到成年人類男子三倍的勞動量,如果售價只是8金,顯然是便宜的。」
「普通的獸人奴隸,通常是被用來當做農夫、礦工、建築工、牧人等勞力。因為男性牛族人的勞動量高過犬族人,所以他們的售價要普遍高於犬族。」
「這種規律放到超凡者身上就不適用了。因為基本上,超凡級奴隸不會用來從事這些基礎勞動。」
「青銅級斗者,售價是普通級的10倍左右。黑鐵級是青銅級的10倍,白銀再10倍。」
「白銀級的奴隸已經是少見的了。售價一般低於10000金,但一定是高過1000金的。價格堪比一件黃金級的武器或者護具。」
「法師比斗者要值錢得多。」
「黃金級的奴隸則非常罕見。」
「奴隸交易中,不管是賣方還是買方都要向帝國納稅。各個領主的地盤上,稅金不等,之前都普遍較高。最近這幾年,因為帝國入侵荒野大陸,帝國降低了奴隸交易的稅率,大量的獸人奴隸衝擊奴隸市場。要按照和平時期,一個普通的牛族獸人成年男性,至少要10金幣。」
紫蒂揚了揚手中的報價單:「在這裡,犬族少族長快腿的售價要940金。他只是黑鐵級,卻已經接近1000金。很顯然,他的潛力非常強,將來有進軍白銀級的可能。」
鬃戈沉默了一下,道:「紫蒂小姐,感謝你的解釋。但我們並不是想聽這些的。」
紫蒂卻笑了笑:「不,我的話還未說完。」
「如果單單保住快腿這些犬族人,對我們軍力的提升是很有限的吧?」
「當然。這些犬族越多越好。」鬃戈道。
蒼須插言:「我們的資金缺口很大,連魔法材料都無法全面採購。」
「其實,我們有錢。」紫蒂道。
眾人一愣。
紫蒂旋即道:「黑肺有奴隸販賣,我們也可以轉賣一些人口。」
「如今我們的人族水手有點太多了,不是嗎?」
「剛剛也說了,如果添了這些犬族人,我們的船都要超載了。這很不利於遠航。」
眾人神色各異。
三刀琢磨起來:「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些漁民是我們救下的。海盜也出自大爪海盜團,是我們的俘虜。我們完全有資格去轉賣他們。」
「不!」龍人少年斷然拒絕,他的臉色很嚴肅,「紫蒂,你難道是想把漁民和海盜當做奴隸販賣?」
「當然不是。」紫蒂斷然否決。
三刀等人越發疑惑,不清楚紫蒂到底賣的什麼葯。
「有時候,市場的需求是可以改變的,甚至是憑空創造出來的。」紫蒂說出自己的計劃。
眾人聽了之後,臉色變得精彩起來。
鬃戈點頭。
龍人少年無奈地笑。
蒼須則讚歎道:「不愧是商會的會主!按照你的辦法,這個事情或許可以得到完美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