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節：海底的陰影

在獲得褻瀆祭司的傳承內容的瞬間，蒼須對艦鬼產生了大量的感激之情。

艦鬼身為幽參祖師的徒子徒孫，在關鍵時刻展現出了幽靈正統的擔當。他不惜違反原則也要冒險傳播高階魂脈傳承，只是為了增加亡靈法師們的生存概率。

除了感激之情，就是濃重的驚喜了。

蒼須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種情況下，獲得了褻瀆祭祀的傳承！

按照他之前的推測：魂晶的製作方法在魂脈的中階傳承里，褻瀆祭司的傳承內容則屬於高階的魂脈傳承。

按照艦鬼之前展現出來的原則性，蒼須要獲得中階魂脈傳承，首先得表現出足夠的天資。然後必須要做一些任務，證明自己的忠誠。這樣才能被亡靈正統所接納。當然這其中，肯定免不了遭受暗地裡的重重調查。

蒼須現在連第一個條件都過不去。

就算過去了，這也絕對是一項長期的大計劃。必定會耗費蒼須巨大的人力、物力還有時間。

除此之外更有風險。

因為蒼須不可能用自己真實的身份加入到亡靈正統當中去。迷怪島的秘密和利益，要比中階、高階魂脈傳承要重大的多。

也更加緊要。緊要到關乎蒼須自家的性命。

在這種情況下，蒼須意外獲得了褻瀆祭司的傳承，哪怕只是當中的一小部分，也足夠讓他感到驚喜了。

艦鬼在傳授了眾人傳承知識之後，就解散了這場集會。

蒼須回到自己的住處。

這是一個臨時搭建的窩棚，和艦鬼的住處差不多，都是用珊瑚匆匆搭建出來的。

蒼須唏噓不已。

「命運真是難料。中階的魂脈傳承沒有搞到手，而高階的傳承知識倒是提前獲得了一部分。只是……」

蒼須的臉色微微陰沉下來。

之前的感激、驚喜之情消退了大半。

生存的壓力則撲面而來。

在今天，蒼須觀摩到了一場獨特的血祭。也在亡靈法師們的小小集會上確認了情報，獲知了包含母巢海洋的一部分真相。

蒼須對自己改信是沒有信心的。

「目前看來最大的生存希望就在於偽造記憶，讓自己成為褻瀆祭司，對魅藍神以及粥章等人進行欺瞞哄騙。」

「但是現在的關鍵是——艦鬼真正的用意是什麼？」

蒼須擔任貴族管家很多年，見識到了太多的陰謀算計，平時思考問題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用最大惡意來揣摩別人。

之前的冥河一戰，也給蒼須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

在那一戰中，艦鬼利用了蒼須，大方地借出了法術書副冊。然後利用法術書副冊，偽造出他自己的生命氣息。在蒼須不知情的情況下，將蒼須偽裝成自己，使得蒼須被黃金級刺客尾影錯認。尾影動手刺殺了蒼須，要不是龍人少年提前給蒼須的替死傀儡，蒼須早就死了。

不只是蒼須，在之後的戰鬥中，小王子也被艦鬼利用，充當了一次誘餌，再一次引誘出了尾影。

不過這一次，艦鬼就做得隱蔽多了，小王子事後一直都沒有反應過來。

但蒼須卻將這份經歷和教訓深深地銘記在心中。

蒼須也是思考，心中越有疑慮。

「我之前向艦鬼求取中階傳承，他都保持著原則，流露出了捍衛這份原則的強烈決心。為什麼忽然間，他就放棄了之前的原則，甚至主動傳授給外人高階的傳承呢？」

「在面對生存危機的時候，艦鬼會千方百計地保存自己，不惜將周圍的人當成棋子和犧牲品。」

「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主動傳授褻瀆祭祀的內容，非常可疑！」

艦鬼的前後表現很不合理。

不管任何信徒都極其厭惡褻瀆祭司，被押解到黃金祭壇的哪一天，粥章和艦鬼當眾對話就能看得出來。

這種厭惡和痛恨是發自骨子裡的。

艦鬼現在主動傳授褻瀆祭司的內容，這要是被粥章等人發現了，他一定會下場凄涼。甚至會被當場斬殺！

「就為了增加其他人的生存概率，他就願意冒這樣的風險嗎？」蒼須暗自搖頭。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蒼須對腦海中這部分傳承內容的安全性，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帶著這份懷疑，他盤坐在沙地上，雙眼微微閉合，開始默默鑽研起來。

不久之後，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心中的疑慮並沒有得到解釋，但仍舊難掩喜色。

這是獲悉真知的喜悅。

「原來有關褻瀆祭司的核心，仍舊是靈魂的改造。」

褻瀆祭司之所以能夠隱瞞神明，是因為一項關鍵技術的突破，這便是記憶的改造。

亡靈法師們通過偽造自身的記憶，來將自己打造成一位虔誠的信徒。

他們連自己都會深信不疑，從而讓神明也被矇騙。神明誤以為亡靈法師們是自己最虔誠的或者是狂熱的信徒，往往神賜下來毫不吝嗇。

而記憶改造的本質，其實是有關靈魂的改造技術。

「亡靈魂脈的基礎傳承當中有招魂術，能夠將現場的剛剛死去不久的靈魂，轉變成鬼魂。」

「魂脈低階傳承中，則有改造這些鬼魂的技術，能將鬼魂改造成各種各樣的形態。除此之外，還有減負術、削業術！這兩門法術是低階傳承的核心，針對的則是亡靈法師本身的靈魂。」

「魂脈中階傳承中，收錄了有關魂晶的製造手段。這種獨特的人造資源，很顯然是在靈魂的研究上深耕后得到的重大成果。魂晶是純凈的無記憶的靈魂精粹，到了這一步，說明當年的幽參已經有手段能徹底清除記憶了。」

「而到了高階傳承，亡靈法師對於本身靈魂的改造能力，更加精深了。法師們可以對自己的靈魂動一些程度非常精妙的手術。他們能夠直接偽造記憶，加持到自己身上。這就達到了褻瀆神明的技術基礎。」

「這麼說來，神明甄辨信徒的手段，就是從靈魂下手。神明應該能夠窺探出信徒的記憶，以此來做憑證。亡靈法師們偽造記憶，本質上是對靈魂下手，篡改憑證，神明也因此被哄騙住了。難怪……亡靈法師成為人人喊打的對象，被幾乎所有的勢力針對！」

基礎傳承的招魂術，低階傳承的鬼魂改造法術、削業術和減負術，中階傳承中的魂晶技術，高階傳承的記憶偽造技術……

至此，蒼須已經徹底把握到了魂脈傳承的主幹！

「這應該就是幽參祖師當年研究靈魂的步驟和發展脈絡了。」

「這是何等驚天動地的才華啊。」

蒼須管中窺豹，在這一刻，深切地感受到了幽參祖師的奇妙才華。這讓他產生了自己如同螻蟻，仰望巨人的錯覺。

蒼須嘗試著使用精神力，暗中對自己的靈魂進行改造。

「和艦鬼之前講的一樣，的確可以暗中改造。在這方面，亡靈作為新生派系的優勢還在。」

蒼鬚眉頭微皺，因為他同時也感受到了束縛和禁錮。

顯然，偽裝記憶的手法雖然不是被完全屏蔽的，但仍舊受到了外界禁錮的嚴重影響。

「但是，直接對自己的靈魂進行改造……哪怕得到了偽造的記憶，也會有一項重大的弊端。」

在艦鬼給出的傳承內容中，有關這項弊端，倒是講得很清楚。

那就是記憶混淆。

偽造的記憶如果過於真實，很容易讓亡靈法師對自身的認知產生錯誤。進而會讓亡靈法師不認識自己，甚至徹底相信虛假的記憶，否定真正的自己。

為了解決這項弊端，幽參祖師研發出了記憶開關術。

記憶開關術也是蒼須所獲的高階傳承知識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

當使用記憶開關術的時候，法師能夠屏蔽或者啟動偽造的記憶。

當啟動偽造記憶的時候，亡靈法師會真的相信自己是偽造的那個人，從而確保信仰的純正。增加欺騙神明的成功率。

當關閉偽造記憶之後，亡靈法師會立即記起自己真實的身份，極大的保證正確的自我認知。

讓蒼須感到遺憾的是，艦鬼所給出的這部分傳承內容中，並不涉及記憶水晶製造裝置。

蒼須自己揣摩：「改造記憶可以直接對自己施行，也能夠對其他目標產生效果。記憶水晶製造裝置，就是相關的工具，使用的話，改造記憶會更加方便快捷，也會更精準，效率更高。」

「就相當於剛開始吃飯的時候，只能用手抓。發明了餐具之後，能夠處理牛排等等食物時會更加方便，更有效率。」

「那麼，還是那個關鍵的問題！」

「這份傳承內容中的隱患，究竟是什麼呢？艦鬼在當中動了什麼手腳？」

蒼須可以篤定，艦鬼一定是有自己的目的。

情況非常嚴峻。

粥章的目的顯然意見，蒼須沒有自信他能夠改信成功。

雖然得到了高階傳承，蒼須卻不敢盲目改造自己的記憶。在沒有發現艦鬼當中的貓膩之前，他主動修鍊增加的，不是他自己的生存的概率，而是艦鬼的。

「又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了……」

蒼須嘆了一口氣。

迷怪島的經歷，讓他已經能夠承受如此巨大的生存壓力，並且還能夠保持內心的平靜。

但這種平靜並不能改變現狀，並不能讓他突破絕境。

「我還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我擁有獲救的希望呢？」

「等待碎屍良醫這等十二聖徒的救援？」

「八氣、海蛇女是火鬍子海盜團的成員，或許他們也有援軍？」

「不，這些都不靠譜……」

蒼須左思右想，只想到了一個。

那就是迷怪島的機密！

涉及到神器，尤其是當中的美人魚的童話，這可是魅藍神的主神器。這項秘密只要說出去，粥章必定動心，從而能暫時保留蒼須一條命。

「除此之外，還有……血核！」

血核的秘密一旦暴露。全世界都會動心。有關這一點，蒼須無比的肯定。

「我、我可以利用這些機密，來換取我的活命……」

這個念頭一產生，就被蒼須立即掐滅掉。

魔法火焰在海水中綻放著光芒，混合著黃金祭壇的光，透過簡陋的窩棚，照在蒼須的背上。

他的背影在海底沙地上，隨著魔法火焰的跳躍而左右搖晃。

背影的搖晃中，剛剛被蒼須掐面的念頭，又再次浮現了上來。

「利用這些秘密，來換取我活命的機會？」

他再次掐滅這個念頭。

但很快，相同的想法就像是他眼前自己透射在沙地上的陰影，又再度活躍起來。

掐滅、產生、掐滅、產生……

如此三番五次，這個想法比之前更加壯大，一時間竟充斥他的腦海，讓他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

與此同時，龍人少年的形象也出現在他的心頭。

一瞬間，之前的想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下一瞬間，想法再次滋生出來，並且開始迅速壯大。

再難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