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蠍子王的手鐲,魔蠍大帝的傳說,我想起來了。
傳說得到那個手鐲,可以得到魔蠍大帝的力量,可以馭使阿努比斯的死亡部下,會有逆天滅世的力量……
路莫拉那麼害怕,但是他怕的不是那些死人,而是這個惶急之下寫在紙上的象形蠍字。
況且,能將所有人一舉手間盡數殺死,死狀又是如此地慘厲,人力不可能辦得到。
那個鐲子,那個鐲子……
我戴在了伊莫頓手上的鐲子,難道,會是這殘烈殺戮的肇因?可是,當時並無異狀發生……
只是,我想起那一陣冷惻惻的風。
但是那風,與這殺戮,是說不上有什麼必然的牽連的。
這件事,與鐲子有關,這是必然的。
但是,究竟是那鐲子操控了人的身體,是……伊莫頓的身體嗎?還是,巴比倫人已經得了手,拿到了那手鐲,但是,突出出這樣的異變。
見過的這場面的人都已經死了,連同給路莫拉發這飛鷹傳信的兵士也已經被殺,當時的情景到底是什麼樣,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你下去吧,這個消息要封鎖起來,不可透露出去。」
路莫拉行了禮,應道:「是,我自會辦好。」他站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我獃獃坐著,只想去帝王谷探查個究竟。
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是什麼原因。
但是,烏納斯說,那裡,已經被一片流沙吞沒……來不及收拾的屍體,已經塌砸陷地,不得再入的陵墓。
我從黑夜坐到天漸漸亮起,不知情的女奴們小心殷勤的服侍,我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太聽使喚,象是一具行屍走肉,找不到魂靈飛去了何方。
遠遠的似乎傳來了馬嘶聲。這是內宮,不會有人在這裡奔馬。
是我幻聽了嗎?
不,不是幻聽,馬蹄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切近。
我站了起來,大步走到露台處向外看。
這兩天遇到的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我已經不覺得訝異,也沒有惶恐的感覺。
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從東面宮道急馳而來,那馬兒的毛皮油亮,反射著點點金光,顯得那樣的璀璨而閃亮。
然而這馬,卻遠沒有馬背上那騎士來得英偉耀眼。
那個人身姿矯健無比,馬奔的速度極快,他的身形卻不見顛簸,穩穩的直立,我怔怔的看著馬奔到近前,那人忽然在馬前上直起身來,鬆開韁繩,縱身一躍,一手攀上了露台的圍欄,手上發力,借勢跳了進來,就這樣,站在了我的身前。
「曼菲士。」
他張臂重重抱住我:「姐姐,別怕!我回來了!」
我獃獃的任他緊緊抱住。我想告訴他我並不害怕,我只是茫然,我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想知道伊莫頓現在如何了……
但是,直到被曼菲士緊緊擁抱的這一刻,我才發現,我也在發抖。
我也在恐懼,對未知,對……自己的的恐懼而恐懼。
「姐姐,別害怕!我回來了!我會保護你!」
「曼菲士。」
我輕輕呢喃喊出他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人,突然顯得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曼菲士,我知道是他。
但是,卻好象又不是他。
我好象,在他身上看到了前任法老的沉穩,看到了彷彿伊莫頓的那種堅毅和寬容,還有……我記憶中曼菲士所具有的勇猛英武。
「婚禮大典,會如期舉行。姐姐,以後我永遠會保護著你,此生此事,我向阿蒙神起誓,太以太陽神之子的名義,只要我活著一日,就絕不食言。姐姐,我不求你全心愛我,我只想你幸福快樂。」
我闔上眼,熱燙的淚水沿著冰涼的面頰向下流淌。
曼菲士,你想要的我給不了。我想要的,你卻全盤托出。
我不是個好姐姐,我太自私任性。我付出給你的太少,可是你要回報給我的卻太多。
「好……我們,結婚……」
我無法全盤迴報,現在我能說的能做的,只有接受。
曼菲士緊緊的擁抱著我,象是要把我嵌進身體里去,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再也不分彼此一樣。
他良久也沒有鬆手,我在他的懷抱中仰起頭看天,被刺眼的陽光耀的睜不開眼。
有時候,黑暗的事情的真相,就象這耀眼的強光一樣,讓人怎麼也看不清。
因為,看清的瞬間,要付出的代價,沉重的無以倫比。
此後再也察探不到帝王谷有任何異動。前任法老尼普祿多的陵墓金字塔安然無恙,曼菲士的那一座塌陷一角,只有我那一座在建的,全然沒了蹤影,完全沉陷入了地下,被厚厚的流沙吞沒深埋,找不到半絲痕迹。
那殺死了數千人的恐怖力量,也找不到半點端倪。
曼菲士堅持認為,應該是一夥潛入埃及的野心份子所為。他說這件事不應是與詛咒和傳說有關係的。
但是帝王谷,甚至整個下埃及都已經象過篩子一樣的濾過了一次,倒是真的濾出不少姦細探子之類的人,因為太陽神祭日和婚禮大典而各有圖謀的,但是,那些小魚小是既沒那個必要,也沒有那個本事去顛覆帝王谷,短短的瞬息之間斬殺千餘人,那些工匠,奴隸,士兵,還有那些潛去的巴比倫人,沒有一個可以逃脫。
巴比倫王拉格修不見蹤影,他沒有再回驛館,也沒有在別處露過面。
但是,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在帝王谷已經死了。
破壞與殺戮永遠是最容易的,但是,要在事後整理收拾破碎不堪的混亂局面卻是極艱難的。
雖然消息封鎖著,但是城裡私底下,似乎有人知道了在帝王谷的異變。雖然表面上,還是要迎接尼羅河的泛濫,舉行太陽神的祭日,並且忙碌的為埃及法老王的婚禮做種種準備。但是暗潮就在這看似平靜的水面下翻湧,不是你刻意的去忽視,它就真的不存在了一樣。
「陛下,請試穿禮服。」
我轉過頭,塔莎領著女官和奴隸們在身後跪成一排,她們的手中捧著金絲織就的禮服,各式各樣華麗耀眼的首飾,鑲嵌寶石的頭冠,精心細琢的手環,煌煌華彩的串珠頸飾腰飾。
我指指禮服:「就試這個吧。」
塔莎指揮著兩個女奴替我將那金絲織就的衣裙換上,就算是最輕薄細密的金絲成絹,也比尋常絲衣重上何止三五倍?我轉過身,衣裾流舞著美麗的金色褶紋,就象……金色的尼羅河水,那樣細,綿,柔而遠。
塔莎替我理好那金絲系帶,伏下身去,深深叩首:「陛下真是美麗無雙。」
我嘴角動了一下,苦笑:「美貌易逝,繁華如煙,這些事都是短暫的……」
塔莎不敢接我的話,只是深伏著不起身。
「就這樣吧,很合身。」
塔莎應道:「頭冠也做好了,您試戴一下吧。」
「不了。」我看看外面,烏納斯正拾階而上,斜佩長劍,一臉肅穆之色。他和宮女招呼了一聲,我說:「別通報麻煩了,你上來吧。」
烏納斯走過來,屈一膝行過禮起身。
「外面情形怎麼樣?」
「一切安穩妥當……雖然有人在傳說女王陵傾塌是不吉之兆,但是這種說法並不成氣候,大多的人還是不知情的。」
我點點頭:「那……那件事的調查,有沒有結果?」
烏納斯眼神一黯,緩慢的搖了搖頭。
我點點頭:「辛苦你了。」
烏納斯終於抬起頭,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金色禮服上,停了一下,又移了開望向一旁。
「地牢里那女人,怎麼樣?」
「她一個字也不說。」烏納斯頓了一下:「她說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