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皇上,殺雞儆猴
御前護將謝蒙命人扯開張姝,張姝氣怒交加地又踹又打,「本宮還是皇后!」
謝蒙見張姝又撲在門板上哭嚷,臉色頓時鐵青。再這樣鬧下去,他定會被皇上定個失職之罪。注意到一旁的心瑤幽冷盯著門板沒有半分阻止的意思,不禁狐疑。
「江小姐打算這樣袖手旁觀?」
心瑤淡冷瞥他一眼,「將軍明鑒,宣德殿不同於別處,自太祖帝便定下規矩,在此喧鬧或擅闖者殺無赦。」
「你這未來婆婆卻在明知故犯!」謝蒙按住腰間的佩劍,「江小姐若不理,本將軍便不客氣了!」
心瑤只想送他一句,「你儘管斬!」殿門偏在此時突然大敞……
張姝往前跌了一下,正摔在門檻內,遙見暴怒的帝王手握蛇紋長鞭自殿中央看過來,她忙跪端正……
懷淵帝因為打了太久,疲累地急喘不止,拿鞭子惱怒指點著張姝良久,才能發出聲音,「皇后張姝,恃寵放曠,居心陰毒,謀縱太子襲泰儀殿,無忠無孝,失德失尊,今又擅闖宣德殿,蔑視朕,辱沒宗廟之威儀,如此罪大惡極,今必廢其後位,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以正宮闈,無朕允,不得出!」
心瑤望著懷淵帝愣了愣,看了眼他腳下趴在地上慕昀修,倒是已經遍體鱗傷,卻還好端端地在那裡大喘著粗氣……
注意到拓跋榮敏和謝蒙匆促跪在門外,她也只得跪下,懷淵帝廢后,如此利落,倒是值得她跪!
張姝卻不甘接聖旨,「不——不——皇上,臣妾什麼都沒做,臣妾冤枉……」
她這聲冤枉,反讓懷淵帝怒不可遏。
「謝蒙,把那些屍體抬出去,也讓皇后好好看一看,她和她兒子的陰謀,害死了多少人!」
謝蒙迅速帶著一隊護衛自殿內抬出六具屍體,經過張姝身側,略停了停。擔架上的屍體瀝瀝滴著血,血腥之氣浸染整座大殿。
心瑤就近注意到屍體上的傷口凌亂,且傷口縱橫,並非在同一部位,有的在脖頸,有的在胸膛,這——明顯是剛才懷淵帝盛怒之下親手殺的……
張姝卻看著屍體悚然搖頭,跪爬到懷淵帝腳下,扯住他的龍袍,「皇上,這一定是誤會……昀修不至於如此愚笨的派太子府的人去泰儀殿殺人……」
「這些人的確不是去泰儀殿的。昨晚老七殺了你們雇的殺手已經給朕過目,你的好兒子知那兩個殺手被關入大牢,來不及去雇外人,喪心病狂地叫了太子府的護衛闖入大牢刺殺他們……」
心瑤這才明白,昨晚慕昀修去大牢去得那般急迫,竟是為確保那六人殺掉那兩個殺手。
她遙遙望向皇子隊列中的慕景玄,不經意間正與他四目相對,心頭一慌,她忙垂眸避開。
她原以為,這人昨晚會活捉殺手,送到懷淵帝面前,沒想到,他做得這般精妙。若只有那殺手,沒有這六人,恐怕慕懷淵這多疑的帝王會多番揣測,甚至可能懷疑是他故意栽贓慕昀修……
張姝卻驚疑看向兒子,期望慕昀修能辯解兩句。
慕昀修剛已被鞭打責審,又親見那六人被砍殺,狼狽地再不敢胡言亂語。
張姝也不敢再冒然狡辯,「皇上,臣妾服侍皇上多年,一夜夫妻百夜恩呀……臣妾不想入冷宮……皇上開恩……」
懷淵帝蹲下來,拿鞭柄挑起她的下巴,眸色也變得愈加陰沉。
「朕的確與你夫妻多年,也對你恩寵備至,甚至於諸多皇子中,擇選你的骨肉為儲君,你是如何回報朕的?你與你兒子行刺泰儀殿,朕的臣子們、生母、妃嬪、兒女都在那殿中!」
「臣妾知錯,臣妾認罪……臣妾懇請皇上……」張姝哭得聲音顫巍巍地,語不成調,恐懼地不敢與他暴怒的眼睛對視。
「你若不願在冷宮呆著也好,朕可判你斬立決!」
「不——」張姝毛骨悚然地一退,對死亡的恐懼蒙上眼底,她顫抖著手撐在地上,迅速又跪好謝恩,「臣妾去冷宮,臣妾……臣妾謝主隆恩!」
心瑤呼出一口氣,頓覺心頭輕鬆了些,這就忙著尋找父親,卻見那些年少的皇子們竟也在,父親就在文臣之首,且姿態側著,明顯也被責問過。
皇上如此當眾鞭打太子,利落地廢后,分明是殺雞儆猴。
平日慕昀修往來丞相府太過頻密,皇上莫不是懷疑父親也摻和其中吧?
慕景玄也在皇子隊列中跪得不踏實。門檻外那驚艷的丫頭今日太過明麗扎眼,且她眼神幽冷複雜,明顯沒因慕昀修被打而歡喜。莫非……這丫頭後悔了?
事已至此,她就算悔得腸子鐵青也晚了。
慕景玄冷沉沉地轉回鷹眸,心底恍惚難定。
懷淵帝命總管太監送張姝去冷宮,下令德妃與賢妃協理後宮,又道:「把太子關入皇宮祭壇,面壁悔過,沒有朕的命令,永世不得出!」
張姝與慕昀修被帶走,心瑤呼出一口氣,這就要悄然退離,卻剛一動,就聽到懷淵帝在殿內說道,「心瑤,給朕滾進來!」
滾進去?心瑤張了張嘴巴,遙見他怒色駭人,一過門檻,善舞的身子便空翻前行,艷若仙袂的紗裙隨著她縱空旋轉,飄舞如花朵……
滿殿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她竟真的「滾」進來,而且滾得這般快,尋常習武之人這般滾軲轆似地翻跟斗,少不得也會頭暈眼花,她卻全然沒事兒人一般一個接著一個……叫人眼花繚亂。
江宜祖自文臣最前端,驚詫轉過頭來,看到心瑤那番舉動,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慕景玄卻望著她那利落驚艷的翻轉挪不開眼睛,心頭也隨著那柔若無骨的腰肢狂跳……明明硬朗利落的動作,他卻越看越覺得柔媚旖旎,且想扯下外袍把她包起來,阻擋那些讚歎的目光……
懷淵帝也著實被驚著,只顧得慨嘆她這番敏捷,頓時忘了生氣。
見心瑤貓兒般到了近前,且乖順優雅地跪下,他唇角抽了一下,無奈聳了下額角,忽然不知該如何發落她。
「你……你這丫頭倒是好本事!」
「皇上讓心瑤滾進來,心瑤只得遵聖旨而行。」心瑤抬起頭,只覺殿頂上的九龍戲珠的殿頂格外高遠,而她這般渺若塵埃微不足道。
若這位帝王因慕昀修和張姝的罪,株連她這「沒過門的兒媳」,她只有一頭撞死在這裡,自證清白,方能免除父親和江家被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