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那人偷偷來看你
璇璣閣,心瑤正在研修今日的廚藝課。
她與慕昀修的婚事被擱置,一身本事卻不能擱置。
尤其,師父潘柳乃是御膳房大總管,對天南海北的菜系頗有研究,且對色香味皆講求完美,這七日一次的廚藝課,更是他老人家百忙之中擠出閑暇教授,她更不忍辜負。
心瑤忙碌一上午,做了滿桌的菜,潘柳卻瞧著菜品始終皺著眉頭。
「師父,您倒是說句話……若是不想說,您嘗一嘗也好。」心瑤雙手拿起筷子,給他遞上前。
潘柳卻筷子也沒接,倨傲抬仰著圓胖粉白的臉,送她一記白眼,滿臉都是失望。「為師不必品嘗,只嗅味道便能嗅出這菜如何。」
心瑤頓時挫敗。既然這般嫌棄,為何不早說,竟是等著她忙了一上午,才如此潑冷水。
潘柳見她態度恭敬,卻壓著一身怨氣,不禁又失笑。「為父對你說過,帶著情緒燒菜乃是大忌,你拿著這些美食當發泄,它們自然不會美味。」
說的好像這些菜有自己的心思一般!心瑤就怕他嘮叨起來沒完沒了,顰眉低垂著臉兒不辯解。
潘柳搖頭嘆了口氣,又尖細著嗓音安慰,「為師知道你這些日子吃了太子的虧,如今婚事也被擱置。剛才為師來時,還有人拜託為師問一問你是否真去削髮為尼?」
削髮為尼?心瑤頓時想起昨日離開宣德殿時,對父親氣急敗壞說的話。
她頓時壓不住心頭的狂喜,忙抓住師父的手臂,「所以……那人聽到我的話了?」
潘柳見她不直呼慕景玄的名諱,不禁玩味地挑起眉梢。
「把這一桌菜燒得如此難聞,竟是因『那人』?『那人』在你心裡,就比那與你訂婚多年的慕昀修還重要?」
「師父別提慕昀修!」心瑤忙撒嬌地搖撼他的手臂,「師父快說嘛,那人還說什麼了?」
潘柳呵呵地笑,眼神陡然變得陰柔曖昧,「你且先告訴為師,你們是何時眉來眼去的,為師再對你說他說了些什麼。」
心瑤知道他疼惜自己,也不怕對他坦白。
「徒兒自始至終未曾表露過心意。他得知徒兒腳受傷,便送葯,看到寧詩嫻的簪子刺向徒兒,便出手相救。那荔夫人在祖母院子里隨口提起櫻花樹,心瑤才打探到,德妃娘娘因喜歡櫻花,七殿下在櫻花開放的季節,時常在這璇璣閣後面摘櫻花送給德妃娘娘盡孝,他大概是在那樹上正能看進心瑤的舞室和卧房,所以……」
潘柳卻是早就知道,慕景玄總來摘取櫻花的事。而且慕景玄自打幾年前,就總給他送銀子,打探這丫頭的事兒,今日更是慷慨地給他塞了兩張銀票。
「丫頭,那小子痴情的很呢!他說,你若削髮為尼,他便剃度為僧,哪怕死生不見,想著同念一本佛經、同敲一種木魚,也算圓滿了。」潘柳說完,便眸光精明地研看心瑤的神態。
心瑤頓時心疼得厲害,灼灼紅了眼眶,鼻翼一酸,眼淚就滾落下來,倒是不怕潘柳這般研看。「師父可去轉告他,他的心思徒兒上輩子就明白了,徒兒定想方設法與他雙宿雙棲!」
「厚顏的小東西,真不害臊!」潘柳看得不忍,又怕她太過傷心誤了課業。「他再大膽,也不敢對你說那些話呀,都是為師編撰來試你的,沒想到,你竟當了真!」
心瑤頓時惱羞地不知所措,直恨不能掀桌子,但這桌子上卻擺著她忙了一上午的心血。「師父這樣,可是逼著徒兒欺師滅祖!」
潘柳瞧著她怒火中燒,反而笑起來,他這就朝著門外的小太監喚道,「那人——你進來吧!」
那人?他來了?心瑤驚喜看向膳房門外,卻見進來一位身穿藏青太監袍服的男子。
他身軀偉岸,長腿在那袍服下格外突兀,一張臉的輪廓英俊,卻顯得黝黑,眼神灼灼,如星如炬,看得她心頭突突狂跳不寧。
心瑤明白過來,忙撲到門口,朝外看了看,便招呼方來在外面鎮守,又迅速關上門板轉過身來,正見慕景玄撕下了臉上肉皮色的易容面具放在桌角,然後不自然地搓了搓臉,眸光深靜望著她。
心瑤栽進他的眼底,一時間心湖似丟下一顆石子,一圈一圈甜蜜的漣漪蕩漾開,她身子被他目光鎖著,半晌沒有挪移。
想起自己剛才那一句「想方設法與他雙宿雙棲」,她慌得忙又看向地面。剛才,他定然聽到了。
潘柳見一對兒小兒女情絲微妙,便悻悻起身,經過慕景玄身邊,還是喚他「那人」。
「那人,你就留下吃這丫頭燒得難吃的菜吧!」
「師父,您這就走,那……他怎麼辦?」
「你這『那人』一個文武雙絕之人,少了為師,還能走丟了不成?」
心瑤被揶揄地雙頰滾熱,放他出去忙又關上門,卻久久無法轉過身來。
「昨兒怕我誤會不理你,今日見了,又不肯轉過身正眼看我,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會想方設法與我雙宿雙棲?」
心瑤羞赧轉過身,只想找條地縫鑽進去,眼前高大的身軀突然抵上來,她慌得忙貼在門板上,低垂的螓首,愈加抬不起。
「你已不是未來太子妃,父皇正考量廢太子的事。」
「真的?皇上真的要……」心瑤歡喜地抬頭,就見他俊顏放大在面前,然後輕輕一個吻落在唇瓣上。
她的話被截斷,心漏跳一派,身子就失了骨氣似地,癱軟地要滑脫下去。
慕景玄察覺她往下墜,雙臂迅速擁緊她的腰肢,安慰地輕撫了撫她的脊背,打橫抱起她,摟著她坐在椅子上。
心瑤坐在他腿上,只覺渾身不自然,呼吸也無甚底氣,「殿下……我……你……你這樣……」
「景玄。」慕景玄欣賞著她紅的快要沁出血的臉兒,耐心地糾正她,「喚我景玄!」
「好。」她應了,卻不敢開口,就怕上了癮,一發不可收拾,於是忙拿筷子夾菜喂到他嘴邊。
慕景玄看著她筷子上的紅燒肉,不禁哭笑不得,「為何總愛喂我吃肉?」上次是肉包子,這回是紅燒肉。
「不膩,師父雖說難吃,但我相信自己的手藝。」心瑤半是逼迫,半是慫恿,見他抿著唇不張口,不禁氣結,「難不成,你真要去剃度出家?」
慕景玄猶豫片刻,咬住她筷子上的肉塊,香濃不膩的肉塊融化一般不必費力咀嚼,美妙的滋味兒就如她嬌軟的身子在懷,無法形容。
「不虧是潘師傅的徒兒!」他深邃的眼睛里愛戀難掩。「慕昀修竟如此不珍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