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她才是暗棋
千里追殺，明決從東羲逃到長安，穿小道坐船飛奔，一晃就過去了一個月。在路上他已經看了那張全部用血寫的信，也明白了楚媚現在到底處於怎樣地一種情況。
阿靖，也許你不叫阿靖。謝謝你，但是遲了，真的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明決在心裡嘆氣，最終到了長安。
前日，楚媚發現原來寒翊才是自己的親弟弟，她還在奇怪，那麼當初躺在九幽冥棺里的阿靖又是誰呢？
就在這日，收到明決的消息。一封沾滿血的白布，可以看出鮮血的顏色層次分明，顯然不是一次寫好的。他每次蘇醒的時間有限，只能寫一兩個字，又被陌鈺完全控制，若不是明決潛伏去看他，
他甚至連把這封血書帶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每次只能寫一兩個字，這麼一封血書，肯定花了至少好幾個月吧。他怕他永遠沒有開口說話的那天，卻也一定要把消息傳出來。
白布攤在桌上，鮮紅的血字刺眼。
他用盡量簡練的語言只告訴了楚媚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他不是她的弟弟，只是陌鈺為了控制她，而抓來的一個宮人，最後燒成這樣，辨別不出面目。
第二件事，則是麒麟子。
因為陌鈺當初以為阿靖是個活死人，所以麒麟子計劃，走漏了消息讓他知道。
等到後來發現他知道的時候，已經不能殺了他，免得楚媚脫離掌控。
就用藥物繼續控制他，讓他只能躺在床上昏睡。
確實是有麒麟子計劃，沈紫黛就是陌鈺安排的明棋，讓拓跋諶他們發現她是「凰女」，一則是讓拓跋諶殺了自己親妹妹，二則是以沈紫黛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如果大家都認為沈紫黛就是凰女，那就不會想到真正的凰女其實另有他人。
以明棋，為暗棋打掩護。
至於當初楚媚他們想盡辦法打探的生辰八字等消息，都是陌鈺這邊發現后，故意透露的假消息。
一切都是假的。
陌鈺偽造了這麼一個假的凰女，吸引大家的注意，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掩護真正的凰女。
而那個真正的凰女，就是楚媚。
為什麼沈紫黛肩胛上的鳳凰印記能夠這麼栩栩如生，其實就是因為陌鈺見過真正的鳳凰印記是什麼樣子的，所以才能夠紋的如此逼真。
楚媚看著這觸目驚心的血字，手指不自覺撫到自己肩胛。
這個地方，本來應該有一枚鳳凰印記，但此時這裡卻是湮滅之蝶的蝴蝶血紋。
也就在這一瞬間，很多記憶涌了進來。
她從出生就有這個鳳凰印記，但是那時候因為母妃去世的早，父王對他們姐弟漠不關心，所以這枚鳳凰印記，根本就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而能知道凰女的那些人，這個世界上不超過十個人。他們暫時還沒有發現楚媚的存在。
直到陌鈺找到了她。
這世上有很多藥物都可以掩蓋身體的印記，但是都會露出一些端倪。
比如隱藏的最好的是拓跋諶。這種隱藏對身體無害，但是每到十五月圓血煞爆發和情動之時，印記還是會出現。
它與生俱來。
沈紫黛中的無缺之毒也可以隱藏，但是卻會散發異香，很容易被人發現端倪。
唯獨一種全天下第一霸道的毒，能徹底的覆蓋印記。
即便將原本有鳳凰印記的那塊皮挖掉，正常如果癒合了，鳳凰印記還是會再次出現。
但如果在傷處種入湮滅之蝶，湮滅之蝶的血紋，是一種浮現在體表的死氣，是湮滅之蝶的劇毒之源。
唯獨只有這種死氣形成的蝴蝶血紋，才能覆蓋一切與生俱來的印記。
所以，陌鈺把她肩胛處的皮肉挖開了，種入湮滅之蝶，癒合之後，肩胛處的鳳凰印記，就被蝴蝶血紋覆蓋。
最後，再用催眠將所有和鳳凰印記與湮滅之蝶的記憶洗掉。
直到這一刻，得知自己是凰女的時候，那些被催眠而忘掉的記憶，全部湧現出來。
一瞬間，肩胛處的湮滅之蝶痛徹心扉。
原來，我竟然是因為這樣才中毒的。
因為即便是用別的紋身覆蓋，都有藥水可以洗掉紋身，都容易露出端倪，所以才會徹底挖掉鳳凰印記的血肉之後，種上湮滅之蝶的毒。
因為這死氣的蝴蝶紋路，能夠覆蓋鳳凰印記。
原來，我的湮滅之蝶，竟然是公子親手種下的。
這一刻，楚媚突然記起了某一年，自己和季蝶因為一些事情鬧翻的時候，她曾經對自己說過一句。
「你真以為公子信任你？如果信任，怎麼會在你身體里種下全天下最惡毒的湮滅之蝶。」
但是那時候自己竟然愚蠢的淚眼汪汪去問公子，真的是這樣嗎？
從此，這段記憶也跟以前一起被洗掉了，只記得最後季蝶被關了三個月的禁閉。
因為太信任他了，就算季蝶曾經自己面前說過這樣的話，也根本不願意相信。
但是他不過是一次次利用她的信任。
他竟然，從頭到尾都對她如此殘忍。
為了覆蓋鳳凰印記，隱藏凰女的身份，就給她種下湮滅之蝶的毒。為了讓她賣命，就隨便抓了一個人燒的面目全非說是自己的弟弟。
她卻對他感恩戴德，感激他救她們姐弟於火海，感激他不眠不休的尋找菩提子，感激上蒼讓自己遇見他。
你怎麼能想象人心竟然可以險惡到這個地步。有時候一個人救你，不是為了幫你，而是為了達到讓你生不如死的目的。
公子，你竟然從頭到尾，還是只為了麒麟子，只為了我腹中的孩子。
原來我，竟然還是你的暗棋。我以為我早已經脫離了你的控制，卻沒想到一直都在棋盤之上。
「明決，阿靖呢？」楚媚強忍住眼眶中的眼淚，問道。
明決低下頭，「死了。被扔進蛇窟，萬蛇啃咬而死。」
「啪嗒！」
豆大的眼淚從楚媚眼中落下，死了。竟然死了。公子還真是毫不留情啊，確定阿靖不能牽制我之後，就毫不留情的處死。
「阿靖。」
楚媚握緊了拳頭，渾身忍不住顫抖。就算那不是真的阿靖，那也是自己當成了弟弟的人啊。
那也是她守了八年的人啊。
那也是為了她，拚死都要寫出這封血書的人啊。
「楚姐姐，你別激動，你現在有孕在身，千萬不能激動，會動了胎氣。」明決連忙說道。
楚媚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凄然一笑，「麒麟子。明決，他這麼處心積慮就是為了麒麟子，就是為了我的孩子。」
「楚姐姐，你現在在皇宮，在長安，他就是想要做什麼也鞭長莫及，不要擔心，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明決勸道。
楚媚只感覺腹部一陣絞痛，咬牙，「明決，你先出去，我想……自己靜靜。」
「好。」明決擔心的看了楚媚一眼，退了出去。
楚媚倒在榻上，不知道是因為陡然得知麒麟子的真相，還是因為阿靖的死訊動了胎氣，腹痛的難受。
但是這些，都比不上她心裡的痛苦。
痛徹心扉。
拓跋諶，對不起，我還是傷害了你。我曾經想，如果有凰女敢出現在你的面前，我一定殺了她也不讓那什麼麒麟子出現，也不要讓你變成眾矢之的。
可是現在，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了，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凰女。
對不起，我又變成了公子對付你的棋子。
心痛和腹痛，折磨的楚媚幾乎沒有力氣。
陌鈺，此仇，此恨，我銘記在心，永生不忘。
你從八年前救我開始，就只是為了這麼一個目的。所以從不教我功夫，不教我精妙的殺人手段，就是怕我有一天會反噬。
因為你知道，當麒麟子的真相揭開的時候，我一定會反你。
當初，你要那本武侯兵法，把我留在北宸王府，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事實擺在眼前，我要如何告訴拓跋諶呢？難道要告訴他，我就是凰女。
我之前那麼努力的找證據，結果證明了沈紫黛是凰女。現在又告訴拓跋諶我是凰女，他會怎麼想？
難道不會覺得，我其實和陌鈺沆瀣一氣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體的痛才漸漸減輕。
楚媚終於緩了過來，就算這孩子是麒麟子又怎麼樣，那是我楚媚的孩子。我一定不會讓陌鈺奪走，一定會好好保護他。
這是她和拓跋諶第一個孩子。現在知道麒麟子的，也只有陌鈺。
大梁的鐘離澈，還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也知道，肯定會有所動作。
所以現在要防備的就算東羲國。在陌鈺先動手之前，我要先下手為強，不給他對我和孩子下手的機會。
至於如何告訴拓跋這個事實，楚媚還真的……不知怎麼開口。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拓跋諶的聲音，「楚媚，你怎麼了？青蓮他們說你把自己關在房子里，誰惹你生氣了？」
楚媚連忙擦了擦眼淚，最後看了一眼血書，扔進爐火里焚燒，深吸了一口氣，起身開門，努力揚起一抹笑道，「皇上，我沒事。」
「嗯。」拓跋諶微微頷首，眉頭一皺，「怎麼眼睛紅紅的？哭過了？」
楚媚嗯了聲，「皇上，阿靖死了。」
拓跋諶已經知道她和寒翊姐弟相認的事情，也知道東羲那邊的阿靖是個假皇子。拓跋諶攥住她的手，楚媚又道，「皇上別擔心，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