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長安和蕭家,兩步棋
北宸，長安城。
顏泠雪望著手中的紙條，拳頭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
楚媚消失以後的三年，北宸後宮只剩下她一個人，拓跋諶無心後宮，是不是只剩她一個人，似乎也沒什麼差別。但是她好歹算唯一一個陪在他身邊的女人。
如果楚媚重新回來以後，又有什麼能夠阻止她寵冠六宮。等到楚媚回來，一切就沒有希望了。
她想做拓跋諶身邊唯一的女人。
那麼這個交易，她似乎可以考慮一下。一個蘇綾扇，換楚媚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拓跋諶身邊。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陌鈺，這樣一個人，讓人覺得根本就不能信任，但如果不相信他，這世上確實也沒有人能夠
做到這一點。
更何況，現在誰都知道寒翊中毒，染上了錦州城那至今無人能解的瘟疫毒源。
楚媚如果還活在這個世上，為了自己弟弟，一定會出現，也一定會求到陌鈺的面前。
也唯獨只有陌鈺，能夠掌控楚媚的生死。陌鈺說，等聽到楚媚出現和他做交易的消息，你再把蘇綾扇送出長安不遲。他幫她殺了楚媚，但是如果在得知消息的三日之內，她不能把蘇綾扇送出長安城，那麼他
不僅不會殺了楚媚，反而會把楚媚送到拓跋諶的身邊。
對於陌鈺那種人，他如果要殺了一個人肯定是為了利益，把楚媚送到拓跋諶身邊也只會為了利益。
而如果要在陌鈺規定的期限內把蘇綾扇送走，現在就該做準備了。顏泠雪並不蠢，在這種時候陌鈺要蘇綾扇，只是因為這是如今唯一能牽制裴紹南的人。
除了蘇綾扇，裴家就只剩下裴耀庭。但是很明顯，裴耀庭是如今長安城的守將，想打他的主意沒那麼容易。
蘇綾扇只是一介弱女子，好對付多了。「娘娘，您真的要和陌鈺合作嗎？那可是我們敵國的王，他這麼做肯定沒安好心！雖然奴婢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一定要蘇綾扇姑娘，但是肯定對咱們北宸有什麼陰謀詭計
。」臘梅說道。顏泠雪低笑，「嗯，我知道他不懷好意，我知道他包藏禍心，我知道他其實根本不會因為和我的交易而改變對楚媚的態度。什麼我答應送走蘇綾扇就讓楚媚死，不答應就把楚媚送到拓跋諶身邊，都是假的。區區一個我，區區一個蘇綾扇，根本不可能左右他原本的決定。如果他想要楚媚死，那不管我送不送走蘇綾扇，楚媚都會死。如果
他想把楚媚送到拓跋諶身邊，不管我做什麼，他都會送。所謂和我交易，不過是要我幫他做事的一個幌子而已。因為我不管做不做，他對待楚媚的態度，早就決定了。」陌鈺是一個以利益為先的人。寒翊身中錦州城瘟疫，危在旦夕。那個三年前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楚媚，如果真的還活在這個世上，絕對不會坐視寒翊出事不理。陌鈺
既然有這麼大的底氣等著楚媚上門，那就說明，他確信楚媚解不了這個瘟疫。
寒翊染上瘟疫只是一個意外，但是像陌鈺那種妖孽智謀的人，能將一切意外變成最好的詭計。
楚媚一定會上鉤。
「那娘娘打算拒絕合作嗎？不管娘娘做不做，陌鈺都不會改變主意。他還想用這個要挾娘娘，簡直無賴。」臘梅不滿道。顏泠雪微微搖頭，「為什麼要拒絕。如果真的能夠確定陌鈺一定會殺了楚媚，別說蘇綾扇，他要什麼人我都能給他送過去。我唯一擔心的不過是，他到底想做什麼，引
出楚媚，僅僅只是為了殺了她嗎？」
「娘娘不能確定嗎？不能確定，為什麼還幫他？」臘梅疑惑問道。顏泠雪仔細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她還是無法預料陌鈺的想法，雖然對方已經透露了很多信息，將很多事情都擺在了明面上來說，但是，想要以此揣測他
的最終目的，還是那麼困難。
為什麼幫他？很簡單。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陌鈺都是一條戰線上的人。蘇綾扇是楚媚的人，讓這樣的人落在陌鈺手中，顏泠雪樂見其成。至於以後陌鈺要怎麼利用這顆棋子對付楚媚？對付裴紹南？都跟她沒關係。但如果能夠給楚媚再多
添一點麻煩，她很樂意效勞。「臘梅，下去安排吧。蘇綾扇雖然無權無勢，但裴耀庭是長安守將，不能強行把蘇綾扇弄出去。而東羲的人又沒辦法滲透長安，我必須把蘇綾扇騙出長安城，他們才有動手的機會。」顏泠雪一雙漂亮的眼中閃爍著算計的惡毒光芒，「最近不是剛好有一批藥材要送往錦州城嗎？找個借口讓蘇綾扇幫忙護送清點。只要出了長安城，怎麼動手
，就是陌鈺的事了。」
她不會暴露自己，只是把蘇綾扇騙出長安城。真正抓蘇綾扇，那就看陌鈺那邊的動靜。
臘梅福身，「是，奴婢這就安排。」
顏泠雪望向東羲的方向握緊拳頭。這一次，真的能夠得償所願嗎？
楚媚，你真的會死嗎？
陌鈺，可不要讓人失望啊。
……
自從寒翊染上瘟疫以後，蕭玲瓏就藉助蕭氏商行的渠道，在全國各地發榜召集大夫，賞金高的出奇。
但是至今沒有人能夠揭榜。
就在楚媚離開以後沒幾天，一則隱秘的消息傳到了蕭玲瓏的手中。
連蕭玲瓏自己都沒有想到，陌鈺竟然會主動聯繫自己？而且對方提出了一個條件。如果她能夠做到，就願意將解藥給寒翊。
明明心裡很清楚不應該相信這樣一個人，明明很清楚自己應該告訴六哥陌鈺的奸計……
可是連楚媚都沒辦法治好寒翊，如果這是寒翊最後的救命稻草，她願意為了他成為北宸的罪人，願意為了他背負一切罵名。
如果能夠救活寒翊，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而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如果她這麼做，陌鈺真的會把解藥給她嗎？會嗎？
她不知道。
可是，不這麼做，又能如何？眼睜睜看著寒翊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板著指頭數他還能剩下的日子，簡直比凌遲處死更讓人難受。那種活一天就少一天的絕望，那種無法阻止時間流逝的無助，那種想要為他付出一切只要能讓他活下去但是卻連你願意犧牲生命都救不活他的悲哀，沒有親身經歷的
人，怎麼能懂。
我只是想他活下去啊。他是那麼好的人。
蕭玲瓏站在門前，望著庭院里飄落的紅葉，緊緊咬著紅唇。這世間有那麼多的選擇，沒有哪一次比現在更艱難。
背叛蕭家，背叛北宸，背叛她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家族和國家，背叛她最親愛的哥哥，背叛她過去那麼多年的生活和信念，只為了博一個讓他活下去的希望，值得嗎？
蕭玲瓏，放棄自己的身份家族親人朋友，從高高在上的蕭家大小姐，變成一個叛國的罪人，值得嗎？
蕭玲瓏也很想說不值得。他們蕭家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但是這一次，但是這一次……
註定要為這麼一個人，賠上自己的一生。血本無歸，又何妨。只是因為那日在錦州城的破廟之中，看見他從天而降的身影。她從不信那些話本里的橋段，自小就聰穎精明，對那些會被英雄救美這樣的戲碼就感動的以身相許的故
事，不屑一顧，只當個笑話看待。但是這樣的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的時候，蕭玲瓏才明白，為什麼有些話本里的千金寧肯放棄優越的生活也要和書生私奔，為什麼有些戲曲里的姑娘寧肯等一輩子也要
守一個人回來，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她，願意為了他，站到這個世界的對立面。
「我如何能夠相信，只要我答應你的條件，你就把解藥給我？」「因為你除了相信我，已經別無選擇。不過為了表示我能治好寒翊的誠意，這裡有一瓶續命丸。一顆延緩三天的藥性，只有三顆。你必須儘快一點，來不及就只能給他
收屍了。」
這是對方傳達的回答。除了相信，已經別無選擇。
蕭玲瓏深深吸了口氣，唇邊勾起一抹慘淡的笑。是啊，她現在，無從選擇。
「玲瓏姑娘，莊裡的晚飯已經弄好了，去吃飯吧。」寒翊從廊檐那頭走來，臉色病態的蒼白，但是眼底卻有一份從容和淡定。
對於自己即將身隕的事實，楚媚不能接受，蕭玲瓏不能接受，唯獨只有他，那麼淡然的接受了一切。
蕭玲瓏怔怔看著他，眼淚在眼眶打轉兒，強忍著沒落下來。
「怎麼了？」寒翊察覺她的神色不對勁，那雙彷彿夜空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望著她，晶瑩璀璨。
蕭玲瓏就這麼望著他，突然一下撲入他的懷中，雙手緊緊箍著他的腰。
「玲瓏姑娘……我現在感染了瘟疫，別靠近我，小心傳染你。」寒翊身體一僵。他沒跟女人打過交道，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撫懷中的人。
蕭玲瓏卻將他抱的更緊了，不肯撒手，「那你就傳染給我。我不怕。」
寒翊只能無奈任由她。自從他染上瘟疫以後，蕭玲瓏這樣毫無芥蒂的親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萬幸直到現在，她也沒有感染。看來僅僅通過擁抱，還不會傳染。
「這個送給你，續命丸。能夠延緩藥性，雖然一顆只能抵三天，但是九天，對於我來說也是很長很長的時間了。」蕭玲瓏將手中的藥瓶遞給寒翊。
寒翊看著這東西，一愣，「玲瓏姑娘，這東西從哪兒弄來的？」他當然知道自己染上的瘟疫有多難纏，別說治療，就是延緩也很艱難，但是她竟然能夠拿到延緩的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