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無法翻身的歐紫宸
洪曉琳見著這女人跪在地上不肯動彈的樣子,再加上最近這些個下人的放肆行為,怒從心中起,一腳便踹在了煙裳的胸口。
煙裳不過也是個弱女子,被這當胸一腳踹到在地上,眼中瀰漫的水霧,像是要溢出來一般。
洪曉琳看著她這麼個柔柔弱弱的樣子,心中的怒火更盛,拍著桌子站起身來:「沒用的東西,哭!哭什麼哭!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賣到妓,院去?沒用的東西,還不趕緊去讓人端個炭盆過來?!」
煙裳努力憋住要滾出眼眶的眼淚,慢慢爬起來,說道:「是,是,奴婢馬上去。」說著,努力地想要爬起身,可是那腳似乎是用了全力,一時半會兒,她還真的爬不起來。
洪夫人見狀,想要再上前去踹上一腳,卻看到那煙裳像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一般,加快了腳步,跑了出去。洪曉琳眼睛往上一挑,很是不屑:這樣粗鄙的丫頭,還不如桃兒好使,哼……
煙裳留在這裡沒有離開,不過惦記著四皇子歐紫宸在床笫間的一個承諾,說要讓她當妾的承諾罷了。
可是現在,四皇子已經被關進了宗人府,聽說因為犯了死罪,那活著出來的機會就不是很大了。
不如,她也趁著這個機會,趕緊逃出去罷,說不定,能夠找到一個能夠不嫌棄自己出身的人……
這麼想著,卻是直接撞上了來人的胸口,煙裳尖叫一聲,便要往後倒去。
來人眼疾手快,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她站好。
煙裳驚魂未定,等她冷靜下來,看清眼前的人之時,眼中的淚水簌簌掉落,當即跪在地上:「張大人,求您救救我家殿下!」
那被稱作「張大人」的人,便是支持四皇子的某個小官,名叫張春申,倒是與那戰國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同名,也是個跟秦洛差不多的角色。
歐紫宸押運糧草之時,這人奉旨,前去太源郡監督開倉放糧,沒想到自己一回來,還沒到那凌源郡,便聽到了四皇子被關進了宗人府,擇日問審的事情。這不,在家中換了衣服,便匆匆忙忙地往這邊趕著。
「煙裳姑娘,你起來,慢慢說。」張春申本就是個儒生,現在看到弱女子哭哭啼啼的樣子,唯恐別人以為,是自己欺負了她。
煙裳還未來得及把所有事情和盤突出,在大堂當中覺著冷的洪曉琳,便已經追了出來。
從她的角度看去,只看得到煙裳站在那橋上,對面是誰,卻是看不真切,那肩頭還一聳一聳的,怕是在跟哪個家丁一類的,在訴苦罷?說自己如何如何虐待了她?
想到這裡,洪曉琳心中更氣了,暗下了決心,待會兒一定要找個由頭,把這煙裳處死才好!
可是當她走進了一看,這才明白,煙裳面前站著的,是或許能夠救得自己夫君的男人:「張大人……」洪曉琳望著張春申,眼含熱淚,那反應竟是跟煙裳絲毫不差,「張大人,求張大人能夠救得我夫君!」說著,竟是已經跪了下來。
張春申哪裡受得這樣的大禮,急忙上前幾步,想要把人扶起來,可是這洪曉琳格外倔強:「大人若是不答應曉琳的請求,那曉琳願意一直這麼跪著。」
煙裳看到自家主子這麼跪著,自己不能夠例外,規規矩矩地跪在一旁,等著張大人的回答。
張春申嘆了口氣:「夫人,不瞞您說,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此事。」
這下,洪曉琳似乎有些放心,面上帶起了笑容:「所以,張大人要如何去解決這件事情呢?」
這張春申原本也是剛回來的,只知道自己的目標是救出歐紫宸,但是這具體如何施救,還未曾想過。「夫人,我們先到大堂當中商量商量對策,再將之前的那些個大人們召集起來,一起想想辦法。」
洪曉琳在他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了身來,點了點頭說道:「嗯。」
為了避開那些有心人的耳目,張春申選的聚集地點,是一個茶樓。他原本就是一個儒生,而且又剛回來,這眾人為他接風洗塵,真的是再平常不過了。
那些個平常的四皇子黨,現在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像是天都要塌了一般。
可不是要塌嗎?大家都是支持四皇子的,而且上次已經差不多等於跟太子,黨撕破了臉皮,現在如果這四皇子隕落了,那大家就真的沒有好日子過了。
好一點的,那就是告老還鄉,若是差一點,那就是身首異處。
這第二點,任何人都不願意發生。
張春申帶著這批人,一直在茶樓中待到打烊,臉上這才帶上了點笑意,像是成竹在胸一般。可是,就算天色已晚,但他還是繞到那四皇子府上,想要告訴那洪夫人,不用太過擔心,雖然不能夠有完全的把握,把四皇子歐紫宸救出來,但是,至少這死罪,應當是可以免除的。
洪曉琳滿眼的淚水,送走了那張春申,才自己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
這段感情,在歐紫宸的冷言冷語中,慢慢冷卻,現在,已經是一潭死水,連漣漪都不會有了。
洪曉琳笑了笑:她在笑自己的年少痴狂,還在笑自己當時的執著。執意地要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雖然夢圓了,可是,日子一久,這夢也醒了。
自打最最開始,這歐紫宸就沒有正眼看過自己。她以為,這日子久了,便也生情了,可是,她現在覺得,她是大錯特錯了。
煙裳望著洪曉琳從前門失魂落魄地走回來,像是個遊魂似的,不由得心下一沉:難道張大人對這件事情,也束手無策嗎?
若是這張大人對這件事情也沒轍,那這世上,便再也沒有能夠救殿下的人了……
「夫人……」煙裳忍著讓自己眼前陣陣發黑的絕望,走上前去扶住洪曉琳,「夫人,我扶您回去。」
破天荒地,洪曉琳沒有推開她,任憑她把自己扶了回去。
皇帝上朝的時候,這外面的天色還沒亮,大雄寶殿上,金碧輝煌。皇帝端坐在高位上,俯視著群臣。
臨近年關,大家都希望,風調雨順,不要再有什麼事情,讓自己勞心勞力了,安安穩穩過個好年便好。
可是,聽過寧元公公尖細的聲音「有事起奏,無事退朝」之後,竟然聽得一溫潤的聲音道了一句:「且慢,臣有話說。」
各位大臣原本想要跨出去的那條腿,又邁了回來。
張春申走到過道當中,規規矩矩地跪了下去。
皇帝眉頭一挑:「哦?張愛卿,有何要奏?」
張春申原本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會不會成功,但是為了四殿下還有他們這些四殿下黨的人的性命安全,他還是要搏一把。
「陛下,臣聽聞,在四殿下隨冥王殿下出征之時,擔任了糧草運輸官,卻是私自壓下了糧草。關於這事,臣有話說。」張春申抬起頭來,望著皇帝,努力表現出自己不卑不亢的那種氣魄出來,「而臣愚以為,完全是因為四殿下身體不適,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皇帝眉頭一皺:「哦?」
關於押運糧草一事,他對著歐紫宸的做法,是持默認態度的,他始終是忌憚著歐凌峰,若是此次戰役,歐凌峰死在了戰場上,那是對誰都好的——不會讓自己的雙手沾上鮮血,等到靈柩回來,自己撫屍痛哭一陣,便也能夠破了那些人對自己兄弟不和的傳聞。
所以,皇帝真正在意的,是後面那件,關於鐵礦一事。
張春申擦了擦自己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在袖子中抱拳的雙手握得更緊:「根據微臣所知,四殿下因了那邊的水土不服,才會突然病倒。皇上英明神武,自然知道這水土不服的厲害性,若是稍有不慎,殿下便會客死異鄉,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
這話一出,誰還敢反駁?若是反駁,張大人完全可以給你扣一個「詛咒皇子」的罪名,再加上皇帝都在點頭,誰又敢去打了皇帝的臉?
「再有,關於鐵礦一事,臣並不覺得,這是一份邏輯縝密的證據:畢竟,這證據是可以偽造的,而那些人也是可以買通的,所以,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四殿下做的,還有待考究。」
如此一來,這歐紫宸的罪過,就少了一大半。
皇帝的表情也略有鬆動,那些個四皇子黨,立即一個個出列,跪在皇帝面前:「請陛下三思——」
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老臣,老淚縱橫,抬起一張老臉,望著皇帝:「陛下,老臣是看著四皇子長大的,四皇子聰慧可人,在沒有母妃的照拂下,能夠長大,實屬不易,還懇請皇上看在自己子嗣稀薄的份兒上,放過四皇子罷——」那人字句戳心,當場已經有人開始抹著眼淚。
皇帝的眼睛也有些濕潤,聽著他們的下文。
「若是陛下信得過微臣,微臣願意為那四皇子擔保,那宗人府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四皇子剛剛身體不適,現在如何又能夠待在那麼惡劣的環境中?陛下,三思啊——」
「臣等願為四皇子擔保——」
這些個四皇子黨們,一唱一和,倒是把皇帝哄得一愣一愣的。
那太子緊皺著眉頭,剛往前跨了一步,身後的三皇子歐子良,立即抓住了他緊握的拳頭:「太子哥哥,這件事情,便交給我。」這麼說著,便也往前了兩步,跪在了過道當中。
「父皇,兒臣有本要奏。」規規矩矩的三拜九叩。
皇帝看著自己疼愛的兒子突然這麼大禮數,也覺得怕是有大事,忙坐直了身子,頗有「嚴陣以待」的架勢。
「父皇,兒臣奉命去押運糧草,回來途中。路過存山郡,倒是聽說了點事情。」
皇帝心道:這子良又在玩什麼把戲?怎麼突然說起這個?現在分明在討論紫宸的事情。「子良,若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可以去養心殿說……」
哪知,那歐子良突然抬起頭來,雙眼中的光芒不可忽視:「不,父皇,兒臣要說的這件事情,與四皇弟有關。」
皇帝眉頭緊皺:這存山郡,山高皇帝遠的,跟紫宸又有什麼關係?
張春申卻是開始慌張了起來,他的慌張,來源於對三皇子接下來內容的未知,不知道,他能否沉著應對……
「我在那存山郡吃東西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說,買賣官鹽,當時兒臣以為,自己只是聽錯了,可是再仔細聽著,他們確實是在說著,買賣官鹽。」
這麼一說,便像是在湖中投入了小石子一般,一石激起千層浪,大臣們開始竊竊私語,那皇帝像是能夠聽到每個人的聲音,卻又不能夠理解每個人的聲音。
但是他對這件事情,也很是重視:自古以來,官鹽官鹽,只有政府能夠買賣,現在什麼時候放權到百姓了?
「如此,子良,你把這事跟朕仔細說一遍!」
歐子良不卑不亢,把自己如何喬裝打扮之後,去那員外府上裝作購買官鹽的事情編了一通。「若是父皇不信,那些個人現在已經關在兒臣府上的地牢之中。兒臣原本等著,若是能夠再套出點關於他們線上的其他人員……」說到這句時,歐子良有意無意地往那些四皇子黨人臉上掃了掃,復又去看著皇帝,「那也算是而臣立了一大功!」
皇帝彷彿瞬間蒼老了不少,他顫抖著手指,慢慢站起身來:「子良,你,你說的,可否屬實?」
那聲音如同他的手指一般,都是在顫抖著。
歐子良恭恭敬敬地開始磕頭:「兒臣所言,句句屬實!」
皇帝一掌推翻了面前的案幾,幾個離得近的大臣,差點被上面的奏摺砸中:「孽障!」
皇帝目眥欲裂,雙眼發紅,怒氣沖衝下朝的樣子,像是現在就要去掐死在宗人府的歐紫宸。
寧元公公看著情況不對,便急急忙忙宣布退朝,立即追了上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高呼。
太子真的沒想到,這歐子良竟然還存有這招。剛準備上前去誇讚兩句,卻看到那歐子良走上前去,跟在了張春申身後。
「張大人。」歐子良改掉了以往的漫不經心,現在看來,他整個人都充滿了壓迫感,讓張春申不由得有些忐忑。
「三皇子。」他喉頭乾澀,像是被嚇壞了一般。
歐子良點了點頭:「張大人,有些事情,該管就管,不該管,那就不要管。」他頓了頓,往他耳朵旁湊了湊,「張大人這麼聰明,應當知道,本宮說的,是什麼吧?」
張春申的臉色瞬間變得很是難看。
至此,歐紫宸的死罪,那是再也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