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侍妾請安

第101章 侍妾請安

夜裡睡得晚,南宮儀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來。

小谷母女已經等在門外了,聽見裡頭響動,忙問,「公主,您醒了嗎?」

南宮儀揉揉朦朧的睡眼,才道,「進來吧。」

起身趿拉鞋子去開了門。

夜裡她不習慣讓別人在她屋裡守夜,所以睡覺都是關著門的。

小谷手裡端著臉盆、巾櫛、青鹽進了屋,身後的錢氏手裡提著一個小花籃,笑吟吟地也跟著進來了。

一見南宮儀,錢氏就笑了,「公主有口福了,今一早,管家就讓人送來一籃子桃兒,說是讓公主開開胃!」

南宮儀一見那籃子就猜了個大概,她就著錢氏的手看了眼,果見一個個水靈靈鮮活的蟠桃,葉綠桃紅地躺在籃子里,大冬日裡的,看著就喜歡。

「我還是頭一次見冬日裡還有桃兒呢,」錢氏見南宮儀不語,忙湊趣道,「這一籃子桃兒,敢怕得值不少銀子呢。這就給公主洗一個嘗嘗鮮?」

南宮儀昨晚上睡得晚,有些無精打采,聞聽忙擺手,「現在不吃這個,到底是涼的果子,一大早的,空腹不宜吃。」

她是個大夫,沒誰比她更注重養生了。

昨晚她不過這麼一提,沒想到耶律玄一大早就讓人送了來,說真的,她還是蠻感動的。

小谷笑嘻嘻地遞過青鹽來,一臉的艷羨,「王爺對公主真是疼到心坎上了,就連這擦牙的青鹽,管家都送了一大包呢。」

這些東西,想必也費不著幾個錢,管家這是借花獻佛呢。

南宮儀笑了笑,接過青鹽漱著口,見小谷一個勁兒地看,她嗚嚕不清指了指那青鹽,「既是不少,也送你們一些用著。」

估計她們村裡的丫頭們也沒用過這個吧?

小谷笑逐顏開地謝過了南宮儀,錢氏嗔著斥罵了一句,「公主的東西你也隨便要?」

南宮儀忙制止,「不過是一塊青鹽罷了,我給的,你別往心裡去。」

錢氏忙賠笑,「她一個野丫頭打小兒就沒見過世面,公主別跟她一般見識。」

南宮儀笑了笑,「無妨,不值什麼。」

見錢氏一副護犢子的模樣,南宮儀打心眼兒里羨慕。

她自小沒了爹娘,穿越過來之後,也沒感受到什麼親情,兩世為人,她最盼望的是能感受到家的溫暖。

可是一路奔波,幾番逃亡,她真的厭倦了這顛沛流離的日子。

人前,她從來都沒有表露過。可是人後,她也會黯然神傷。

小谷兀自還看看這看看那,羨慕得要命,「公主這屋子裡的東西,怕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公主真是好福氣!」

在她眼裡,能嫁給北遼攝政王,又住著金碧輝煌的屋子,這該是世上所有女子都盼望的事情吧?

南宮儀看一眼這個小臉兒還略顯稚嫩的丫頭,笑對錢氏,「你也覺得我有福氣?」

錢氏沒料到她會問她這個,愣了愣神,忙答,「能嫁給攝政王,這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修了幾輩子的德行,才到這一步!」

「呵呵,我問你,若是讓小谷也進攝政王府服侍攝政王殿下,你樂意不樂意?」

南宮儀反問著錢氏,蝶翼般的睫毛輕顫。

在錢氏她們這些村人看來,能入攝政王府,那簡直就是這輩子的造化了才對。

南宮儀這話說得很明白,若是讓錢氏選擇,她樂意讓小谷進府做攝政王的侍妾嗎?

錢氏不敢看那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神情有些慌亂,低頭吃吃地笑了,「公主快別玩笑了,小谷哪有那個福氣?」

「怎麼就沒有?我雖未過門,但也是太皇太後下過懿旨的。小谷又在我身邊伺候,等我過了門,就讓攝政王給小谷開了臉可好?」

她促狹地眨了眨眼,就看到錢氏臉上越發慌亂了,「公主,這怎麼成?」

「這怎麼不成了?小谷能服侍攝政王,是她這輩子修來的福分,不是嗎?」南宮儀臉上的笑容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讓錢氏當了真。

「公主,萬萬不可!」錢氏臉上的表情就跟被刀子剜了她一塊肉一樣,「我一個寡婦,孤苦半生,身下就小谷一個閨女,我怎能看著她給人做妾?」

「給人做妾怎麼了?伺候了攝政王,從此後就穿金戴銀,比起那些大戶人家的太太,也不差什麼。」南宮儀看著錢氏臉上一寸一寸龜裂的神情,慢悠悠說著。

「那怎能一樣?小谷一個山野小丫頭,怎麼斗得過那麼多女人?攝政王女人那麼多,不差小谷一個。」

錢氏被南宮儀擠兌得終是說出了真心話,可一說完,她好似察覺到了什麼,猛抬頭看著南宮儀。

「你也知道了吧?自己的女兒,是萬萬捨不得她進這樣的虎狼窩的,那你們還說我有福氣?」

南宮儀自嘲地一笑,坐在了妝奩台前,招呼已經被嚇傻了的小谷,「傻丫頭,跟你說著玩的,你以為我真要把你送給攝政王殿下啊?」

小谷捏著梳子笑得有些勉強,「我娘說的是,這份榮華富貴可不是咱們這些鄉下人能享受得了的。」

「嗯,你娘明智,不像其他看著富貴就眼紅的。」南宮儀晃了晃腦袋,示意小谷給她梳頭。

錢氏站在旁邊,給她挑著鑲金嵌貝匣子里的首飾,聞聽忙安慰她,「公主,您怎麼說也是王妃,那些女人哪裡用放在心上?」

「是,我還真沒把她們給放在心上!」南宮儀咬了咬后槽牙,狠笑著。

這個世道,女人還真是受罪。明明是男人一房一房地往家裡娶,女人忍著不說,還得擺出一副賢惠大度的樣兒,卻在暗地裡,爭個你死我活。

女人,何必為難女人呢?

正感嘆著,南宮儀就聽見院門外有人在喊,「姐姐,我們來給您請安了。」

小谷嚇得手就是一抖,錢氏也連忙放下了手裡的金釵,往門口看去。

南宮儀心裡好笑:自己還真是烏鴉嘴,說曹操到曹操就到了。

「不用看了,是那些侍妾來了。」她施施然地起身,喊回了正要踏出門檻的錢氏,「擺飯,我餓了。」

錢氏忙答應了,就去傳飯。一會兒折回身來,就見門口已是站了一排的鶯鶯燕燕,個個插金戴銀、珠光寶氣,脂粉味兒熏人。

錢氏打了個噴嚏,要從那一隊鶯鶯燕燕中穿過。

為首的李侍妾李秀娥一扭頭就看見了錢氏,她在錢氏臉上一掃,心裡就知道了個大概,上前就拉著錢氏的手不松,「聽聞姐姐身邊才來了一位管事媽媽,這位就是了吧?」

錢氏被嚇得渾身一顫,想要掙開,卻不料李秀娥手勁兒很大,硬是扭著她的胳膊不放。

錢氏只得戰戰兢兢回話,「老奴蒙管家抬愛,分配在公主身邊伺候。」

這樣文縐縐的話她本不會說的,不過方才出屋的時候,南宮儀特意指點了她們母女兩句,畢竟,跟在她身邊,遲早也要跟外人打交道的。

李秀娥一聽錢氏自稱「老奴」,趕緊就搖手,「媽媽,您可折煞我們了。俗話說,公主身邊的人三品官,您在這府里的地位,比起我們自高不下,我們喊您一聲媽媽,都怕您虧了呢。」

她這馬屁拍的!

南宮儀暗笑,「公主身邊的人三品官」她怎麼沒聽過?

見李秀娥只管纏著錢氏討好拍馬,柳三娘就有些不快,拿胳膊肘子撞了下李秀娥,小聲道,「別忘了我們來做什麼的。」

其他侍妾也都有些等不及,不想看李秀娥在這兒拍一個老太婆的馬屁。

李秀娥見狀,忙鬆開了錢氏的手,扭臀擺腰地跟著眾位侍妾進了南宮儀的屋子。

「姐姐,我們來給您請安了。」柳三娘見南宮儀頭也未回,依然坐在妝奩台前,忙緊走幾步,搶在眾位侍妾之前,來到南宮儀身後,蹲下身去行了一禮。

南宮儀這才慢悠悠轉過身來,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一臉媚笑的柳三娘,「原來是柳妹妹。」

她不過年方二八,柳三娘她們進府早,比她都大了好幾歲,這會子聽著她喊自己姐姐,南宮儀只覺自己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刻意把那聲「妹妹」咬得很重,聽得柳三娘小心肝顫了顫。

南宮儀也沒叫起,柳三娘就那麼半蹲著。

李秀娥見狀,捂著嘴在那兒咯咯地笑,「姐姐,您今兒可真美。」

比起柳三娘的狐媚子樣兒,南宮儀覺得李秀娥更粗俗,也不知道她臉上抹了幾層脂粉,嗆得南宮儀只得拿袖子掩面。

見柳三娘蹲得也差不多了,南宮儀才擺了擺手,淡笑道,「妹妹這麼客氣做什麼,起來吧。」

柳三娘如釋重負,趕緊站起身來,後背已是出了一層汗。

她以為這個南陳公主好糊弄,沒想到今日一見,悄沒聲兒地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她不禁有些后怕了。

李秀娥還渾然不自知,越發往前擠了兩步,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姐姐,你聽說了嗎?昨兒夜裡,秋月和攝政王殿下在書房裡歇了半宿!」

南宮儀眸子一縮,緩緩地笑了,「你這都從哪兒聽來的?」

「是,是您妹妹說的的,一大早,我們幾個都知道了。」李秀娥面上雖笑著,但那醋意橫生的表情,掩都掩不住。

南宮儀詫異:她這妹妹也想趟一趟渾水?

心下疑惑,她面上卻絲毫不帶,「秋月姑姑掌管後院之事,她跟攝政王在書房裡,許是有什麼話要說吧?」

昨晚那一幕她也看見了的,說實話,她真的不願多想。潛意識裡,她還是想否定這件事。

「哎呀,姐姐,你年輕,就不懂了吧?」李秀娥表情誇張地叫了一聲,手舞足蹈地,差點兒拍上南宮儀的肩頭,被她不著痕迹地躲過去了。

「這孤男寡女的,半夜三更共處一室,不用猜也知道什麼事兒。」李秀娥撇撇嘴,顯然不信。

柳三娘也點點頭,黯然神傷,「姐姐還未過門,殿下就和秋月行出這苟且之事,姐姐就能受得了?」

南宮儀聽了這話,不由抬眼瞅了瞅柳三娘,別看這女人細聲細氣的,架橋撥火的本事還這般爐火純青,不顯山不露水,就把她和秋月給推到了對立面。

笑了笑,她不甚在意地說道,「秋月本就是太皇太后的人,把她放在攝政王府,就是讓她伺候王爺的。怎麼伺候,那是她的事兒,本公主何須操心?」

言下之意,秋月本就是個暖床的,愛怎麼暖就怎麼暖!

柳三娘見南宮儀不著痕迹地把球給踢了回來,就有些不甘。

她們這一干人,比起秋月來,那簡直不是一個層面上的。秋月背後有太皇太后撐腰,她們呢?

所以,她們就把矛頭對著了南宮儀,只有她,才是秋月最大的對手。

若是這兩個人掐起來,她們就能坐收漁翁之利了。

可她們看錯了人,南宮儀可不是什麼溫室中的花朵,才不會被她們當槍使呢。

南宮儀話音剛落,侍妾里就有一個人開口了,「說得好,我們身為女子,命運本就不由人,不如既來之則安之,求得一輩子的平安!」

南宮儀抬頭看時,就見侍妾群里,一個黃衣女子,傲然獨立,如同冬日的寒梅,氣質超群。不是平氏又是誰?

先前除夕夜宴上見過她一面,那時南宮儀就覺得她不錯,沒想到今兒她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真是很對她的脾胃。

「沒想到你有這樣的見地,真是難得。」南宮儀笑看著平氏,平氏也越過眾位侍妾,看過來。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會心笑了。

此時此刻,在她們之間,沒有任何高低貴賤之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

南宮儀不由感慨:有的人,真的只要一眼,就知道對上了。

她和平氏,素昧平生,目前來說,還要同事一夫,竟然能看對眼,也是奇事一樁!

李秀娥見平氏的話得了南宮儀的讚賞,心裡醋意翻滾,冷哼一聲,「妹妹說得倒是輕巧,怕是聽說了秋月和王爺的事,半夜捂在被窩裡哭鼻子了吧?」

平氏也不理她,只從容答道,「哭鼻子的事兒,我可不會幹!」

李秀娥又要奚落她,卻被南宮儀給止住了,「你們不是來請安的嗎?正好,本公主有些話也想對你們說!」

一聽南宮儀有話說,李秀娥和柳三娘等幾個侍妾忙眼巴巴地問道,「不知王妃有何話吩咐我等?」

「嗯,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南宮儀眯了眯眼睛,看著那一張張巴結的臉,淡淡笑著,「一來,本公主不喜熱鬧,所以以後請安什麼的還是免了。二來,本公主還未過門,這王妃什麼的還是別叫了。」

李秀娥和柳三娘聽了這話面色都有些詫異,這個公主,怎麼一點兒都不擺王妃的譜兒呀?

她們好心好意來請安,那是看得起她。她這兒還不當回事兒,等趕明兒王妃的位子被秋月給搶了去,就有她哭的了。

幾個侍妾面面相覷了一陣子,臉色都不大好看。

李秀娥忍了半日,實在是受不了南宮儀那副清高自傲的模樣,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姐姐,不是做妹妹的沒有提醒你,你這麼不懂事,小心王妃的位子被秋月姑姑給奪了去。」

不過是沒有熱絡地招待她,李秀娥的臉說翻就翻了,變臉比變天還快。一開始還「您」啊「您」地叫著,這一會子就直接是「你」了,而且還膽大包天地說她不懂事!

這是老虎不發威,有人拿它當病貓了?

南宮儀眸子半眯著,神情似笑非笑,「李侍妾,真沒想到你還是個長舌婦,這背地裡編排主子的話,你也能隨便出口?真不知道秋月是怎麼管理後院的,弄得攝政王府一派烏煙瘴氣!」

李秀娥這會子雖然瞧不大上南宮儀,但南宮儀好歹還是太皇太后懿旨欽賜的王妃,她心裡再不服,也不敢和她衝撞。

柳三娘一見李秀娥在南宮儀面前吃了癟,心裡一陣歡喜,忙不動聲色地討好南宮儀,「攝政王府多年來未曾有正經的女主子,如今王妃來了,可讓我們有了盼頭了。」

這馬屁拍得,著實高明。

聽著不叫人反感,又無聲中討好了別人。

南宮儀暗自咂舌,這個柳三娘不簡單!

她不由多看了柳三娘一眼,輕輕笑了,「本公主真這麼受歡迎?」

估計柳三娘在這兒睜眼說瞎話吧,王府沒有女主子,這些侍妾的小日子有多好過?

可一旦有了女主子,晨昏定省自是少不了,就連每日的衣食住行,也要被管著,實在是不自在。

這些侍妾們除非腦子燒糊塗了,才會盼著王府有個女主子吧?

「當然受歡迎了。」柳三娘趕忙搭話,「公主國色天香,傾國傾城,能和我們姐妹共同伺候王爺,是我們姐妹的福分!」

她一邊說一邊笑,那樣子,像是由衷歡迎南宮儀做攝政王妃一樣。

南宮儀心下唏噓不已,這世上真有如此大度的女人?

她還真是頭一次見識。

「姐姐說得好。」南宮儀誇了柳三娘一句,柳三娘眼珠兒轉了轉,唇角有了笑意。

李秀娥見她搶了上風,氣得面色發青,也想插嘴說兩句,卻被南宮儀拿眼一溜,她就又縮回頭去了。

柳三娘見狀,得意極了。眼下能在正牌子王妃面前說上幾句話的人,也就她自己了。

她忙湊趣兒笑道,「妹妹可別謙遜,你呀,比起那個西涼公主,不知美上多少倍!」

南宮儀一聽這話,心裡咯噔跳了一下:這怎麼又扯上西涼紫了?不過這柳三娘可真是個人才,不過片刻功夫,又給她拉了一個情敵!

她自然不會順著柳三娘的話說,只道,「西涼公主爽朗大方,雖是女子,可不是本公主能比的。」

對西涼紫,她很有好感,怎能在這些侍妾們面前說人家什麼壞話呢?

柳三娘碰了個軟釘子,不氣也不惱,只訕笑著,「姐姐看人到底有眼光,不似我等凡夫俗子!」

南宮儀又想笑:她難道不是凡夫俗子?或者在眾位侍妾們眼中,她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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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品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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