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吃醋的耶律玄
一行人快馬加鞭回到了上京。
耶律玄從東門而入,東門守門的將領乃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一見面就壓低嗓子跟耶律玄稟報,「王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這兩日頻繁調動虎師和狼師,看樣子,想把王爺一舉拿下!」
耶律玄勾唇輕笑:太皇太后和馮小憐想得太簡單了吧?他堂堂攝政王,一來沒有失政之處;二來更沒有什麼把柄落在她們手裡,她們這就迫不及待了?
這樣做,對她們到底有什麼好處?
他探尋地看著那守門將領,幽幽的瞳眸看得那將領心下一震,連忙小聲道,「屬下也是道聽途說而已,說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鑒於攝政王妃不守婦道,大婚當日不見人影,攝政王殿下又不顧大局安危,私自離京,有失風度,實難攝政……」
他文縐縐地說著,耶律玄的眉毛已是越挑越高,「呵呵,本王的愛妃被人劫持,就是不守婦道?本王帶著人馬去尋,就是不顧大局?馮家的人還真是什麼瞎話都敢說!」
他修長白皙的指尖在車窗的槅子上輕輕地敲著,語氣里是說不出的輕蔑。
南宮儀就坐在他身旁,那守門將領聲音雖低,但字字句句都傳入她的耳朵。
聽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舉動,南宮儀冷冷地笑了:「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吧?」
「想找個由頭把本王趕下去,也得看看她們有沒有那個本事?」耶律玄唇角勾了勾,邪魅高冷。
「看來,即使把西涼夜拉來跟馮小憐對質,也沒意義了。」他掃了眼後頭騎著高頭大馬錦衣華服的西涼夜,眸色一冷,「沒想到這兩個無知婦人,為了一己之私,竟然罔顧北遼禮法,置北遼百姓於水火之中!」
他右手握拳,忽然一拳砸在槅扇的橫框上,發出「砰」地一聲鈍響,倒是嚇了南宮儀一跳。
南宮儀轉臉看著他,就見耶律玄那飽滿的額頭上青筋直跳,手背上的青筋也暴露出來,可見他心裡有多生氣。
她忙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兩手中間,輕輕地拍著他的手背,冷笑一聲,「看來馮小憐說動太皇太后了,沒想到她竟然嫉妒到如此地步,得不到就要毀掉!」
「不過是個野心膨脹的女人罷了,這樣的心思,卻要大動干戈,真不知道馮家的人怎麼想的!」
耶律玄轉過臉看著南宮儀,眸中滿是堅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王絕不會退縮。耶律家的天下,何時輪到他們馮家說話了?」
他的聲音,清越,激昂,透著一絲滄桑,卻又顯得異常的成熟穩重。
看著這個男人,南宮儀的眼圈兒慢慢地濕潤了。這個男人,少年出征,青年擔負起輔佐皇帝的重任。這麼多年的風吹雨打,生死磨練,早就已經寵辱不驚了。
他要做的事情,她一定會追隨,哪怕前路充滿了荊棘坎坷!
耶律玄蹙了蹙眉,看了眼那守城的心腹愛將,小聲叮囑,「本王和馮家這一戰,勢在必得。如今這東城門就交給你了,到時候一有風吹草動,立即前來稟報本王!」
「是,屬下遵命!」守將恭敬地回話,躬身退了下去。
耶律玄命車駕進了城。
甫一入城,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城內似乎在戒嚴,本來繁華的街道上,除了一隊隊來回巡邏的士兵,那些沿街的店鋪都關了,以往叫賣聲吆喝聲不斷的大街上,變得肅殺冷清。
南宮儀左右看了看,壓低了嗓門貼著耶律玄的耳朵問,「看樣子太皇太后她們已經動手了。」
「無妨,完顏烈留守,她們翻騰不出浪花來!」耶律玄篤定地說著,輕握了下南宮儀的手,又道,「只是這太平日子怕是過不上了。咱倆的洞房花燭夜還得趁早找個時辰補上呢。」
南宮儀正為他憂心忡忡,冷不防這人卻說到洞房花燭夜上,南宮儀一時愣怔,旋即就羞得要死。
這什麼人啊,這麼嚴肅冷凝的時刻,他還能想到這個?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南宮儀就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跟你簡直沒有共同語言,沒法溝通!」
這都是現代的說法,耶律玄細細地品味一番,哈哈笑起來,「只要咱倆入了洞房,何愁沒有共同語言,沒法溝通?」
這廝現學現賣,竟然用得活靈活現。
南宮儀算是服了他了,這個男人,外表上看著高冷孤清的,其實骨子裡騷勁兒十足,在她面前,從來就沒個正形。
她索性不理他,倚在車廂壁上假寐。反正打不打仗的,不關她的事兒,既然這傢伙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笑,估計已經是胸有丘壑了。
馬車很快到了攝政王府門口,管家早就得了信兒迎上來。
一見耶律玄扶著南宮儀雙雙下來,管家就撫著心口直呼氣,「恭喜王爺,賀喜王爺,老奴這下算是鬆口氣了。」
他們家王爺一連走了好幾日,終於找到王妃,管家能不高興嗎?
南宮儀也含笑自若地跟管家打招呼,「有勞您了。」
「哎呀,王妃可別客氣,都是一家人,見外的話就別說了,呵呵。」管家呵呵笑著在前頭引路,嘴裡還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自打王妃被那個不要臉的西涼三皇子給劫持之後,大皇子和表少爺是天天鬧著要出去找,這不,大皇子這幾天都沒怎麼吃飯呢!」
原來弟弟南宮越和表哥陳嘯齊也擔心著她。
南宮儀心裡暖暖的,臉上禁不住有了笑容。但一想起管家罵西涼夜是「不要臉的西涼三皇子」,她就覺得好笑。
西涼夜還跟在他們後頭呢,也進了攝政王府,不知道管家老眼昏花沒看清,還是故意的?
她回過頭去,小心地看了看跟在莫寒身後走著的西涼夜,果見他那白皙如玉的面龐上,淡淡地籠了一層薄暈,估計是被管家的話給氣得。
好在這是攝政王府,耶律玄的地盤,西涼夜即使再氣,也不好當著耶律玄的面兒發威。
南宮儀看得好笑,沒想到這個西涼三皇子也有被一個管家給罵得吃癟的時候。
還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一眾人進了院子,耶律玄直接拉著南宮儀進了書房,也把西涼夜給叫進去了。
三個人才剛坐下,小廝剛泡了茶端上來,就聽外頭一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跑近,人還沒進屋,一個粗噶的嗓門就響起來,「姐姐,姐姐……」
南宮儀一聽,知道是她一奶同胞的親弟弟到了。
雖然才不過分別了幾日,但姐弟間這份血濃於水的血脈親情,還是感染了她。
她急急地起身,就朝門口迎去,「越兒……」
南宮越聽見南宮儀的聲音,奔跑的速度越發迫切,三步並作兩步,不過是眨眼間就跑到了書房門口,一頭扎進南宮儀的懷裡,摟著她的細腰就喊起來,「姐姐,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嗯,姐姐沒事,姐姐回來了。」南宮儀摟著懷中那個有她個頭那般高的少年,一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烏黑的發,笑著。
南宮越賴在南宮儀懷裡好一頓磨蹭,就是不肯出來。這麼大的孩子,也沒過幾年安生日子,自打皇後娘娘薨了之後,他和南宮儀兩個,一個被迫和親,一個被迫出逃,過得都是顛沛流離的日子。
這唯一的親姐姐若是再沒了,南宮越幼小的心靈可真是受不了。
南宮儀明白他,所以也就由著他黏著自己。可有一個人卻看不下去了,就見耶律玄手裡握著一個釉里紅的茶盞轉來轉去地把玩著,看著這對姐弟敘話敘得差不多了,就把那茶盞一下放小几上,站起身來,朝著南宮儀姐弟走去。
西涼夜翹著二郎腿,端著一杯香茗,放在嘴邊,卻沒有要喝的跡象,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耶律玄走到南宮儀身邊,他勾著唇邪魅地笑了。
耶律玄以後有的是醋要吃了!
雖然心裡得不到南宮儀頗有些遺憾,但西涼夜輸在耶律玄手裡,心服口服。何況,南宮儀那樣的奇女子,也只有耶律玄這樣英偉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這般想著,西涼夜在心裡竟默默地祝福起他們了。
就見耶律玄大步走到南宮儀身邊,一手搭在南宮儀肩頭,另一隻手順勢就把南宮越扒著南宮儀纖腰的手給拿開。
「阿儀,別難過了。你們姐弟再度相逢,該高興才是!」耶律玄嘴上這麼說著,見南宮越的手又不老實要往南宮儀身上放,他不動聲色地一把攥住那隻還有些細瘦的手腕,嘴角翹著,那隻手卻用了些力氣,把瘦小的南宮越一把給拎了出去。
「姐夫,我要跟姐姐一起……」南宮越不滿地撅著嘴,像是個討糖吃的小孩子一樣。
耶律玄哪裡會給他機會?臉上笑得一片溫情,「越兒乖,你姐姐剛回來,身子不好,你別累著她!」
南宮越一聽姐姐的身子不好,也就不好再猴上她身上了。
但他雖然年紀小,卻不傻,知道耶律玄不想讓他黏著南宮儀,心裡就有些不自在,小聲嘀咕著,「真小氣!」
聲音雖然小,但他離南宮儀不過是一步之遙,南宮儀自然聽見了,耶律玄也聽得很清楚。
他知道,這孩子心裡彆扭著,若不打發他高興,還不知道他心裡會把他想成什麼樣。
眼珠兒轉了轉,耶律玄忽然有了主意,抿了抿唇,他笑道,「前幾日,你完顏烈哥哥才得了一匹汗血寶馬的馬駒,正愁沒個人馴服,我還在想著要不要送人?」
一語未完,南宮越那張酷似南宮儀的小臉兒就眉飛色舞起來,「姐夫,姐夫,千萬別。那小馬駒子在哪兒?你帶我去看!」
南宮儀見南宮越高興成這樣,不由暗笑,到底還是小孩子,一聽有好馬,就把眼前的事情給拋到腦後了。
南宮越這副性子,還真是不適合在複雜的宮廷內生活呢。不過她挺喜歡南宮越這性子的,天真爛漫,沒有那麼多的心機,活得自由自在的,該多好!
陳嘯齊也跟著南宮越來到書房,見他們姐弟兩個親熱地摟在一起說著話兒,只站在一邊含笑看著。
後來見耶律玄把南宮越給拉開,他的眸子就閃了閃,看看南宮儀,再看看耶律玄,只覺這一對璧人越看越養眼。
耶律玄這般呵護南宮儀,這般緊張南宮儀,他這個身為表兄的,也算是放心了。若是皇后姑母九泉之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當時聽說南宮儀被榮貴妃設計和親,他還以為此生再難見面,南宮儀來到北遼也是凶多吉少。
後來他找機會逃了出來,一路上帶著南宮越北上,就想找著南宮儀,若是她過得不好,他就悄悄地把她帶走。
沒想到傳說中這個嗜血冷酷的攝政王,對南宮儀竟然這麼好。
他欣慰的同時又覺得心酸,只可惜姑母沒有活著看到這一切,他們一家子也沒能看到這一天!
南宮儀被耶律玄從南宮越的魔爪下「解救」出來,就看到自己表兄正站在旁邊含笑看著他們,忙走上前,笑道,「表哥,讓你擔憂了。」
陳嘯齊伸手自然地揉了揉南宮儀那一頭秀髮,他和耶律玄差不多高,南宮儀不過到他肩頭,他的手揉上去,是那麼自然,那麼輕鬆。
南宮儀乖巧地仰頭笑看著他,那雙濕潤潤的眸子就像是小鹿一樣溫馴,看得耶律玄心頭邪火直冒。
這個陳嘯齊仗著是阿儀的表哥,就可以這麼肆無忌憚嗎?
他也是南陳世家大族的公子,難道就不知道「男女七歲不同席」嗎?
隱在袖內的拳頭緊了緊,要不是看在陳嘯齊是阿儀錶哥的份兒上,他真想衝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頓。
西涼夜看著耶律玄那雙噴火的眸子,忍不住暗笑:這個耶律玄,對南宮儀可算是動了真情了,人家親弟弟、親表哥要和她敘敘舊,耶律玄都吃醋,若是將來,再有別的男人和南宮儀接近,耶律玄還不得把人家給殺了啊?
他可是知道耶律玄在沙場上是如何狠戾的,一旦被他盯上,那可是不死不休,直到敵人被他徹底殺死,他才會放手。
幸虧他沒有把南宮儀給劫持到西涼,半路就被耶律玄給追上了。萬幸的是,南宮儀不是那麼計較,不然,此時他早就不知道怎麼死的了。
估計弄死他耶律玄還不會罷休,依著他那樣的性格,他還得率兵攻打西涼,把西涼給滅了才成!
這麼一想,西涼夜就渾身冒冷汗,也不知道自己當初腦子哪根弦搭錯了,竟敢打耶律玄女人的主意!
看著耶律玄直勾勾地盯著人家陳嘯齊,西涼夜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等著看好戲。
陳嘯齊揉完了南宮儀的頭髮,那隻手又順勢落到南宮儀的腮邊,沿著她的臉頰就撫了撫,嘆口氣,「只不過幾日,你就瘦了。」
耶律玄再也受不了,這個男人簡直是可惡,剛揉了阿儀的發,又去摸阿儀的臉,他都還沒摸幾回,哪能輪得到他?
就算是親表哥也不行!
輕咳一聲,耶律玄看著還沉浸在傷感中的陳嘯齊,皮笑肉不笑,「大舅哥,這幾日有勞你照顧越兒了。本王本想讓人整治一桌宴席,好好和大舅哥喝幾杯,無奈阿儀身子不爽利,只好改日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霸道地攬過南宮儀,隔開了陳嘯齊的「咸豬手」!
西涼夜果然看了一出耶律玄吃醋的好戲,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只可惜他嘴裡含著一口熱茶,這麼一笑,悉數全噴了出來。
他這動作,把幾個人的目光成功地都吸引過去。
耶律玄狠狠地瞪他一眼,並未吭聲。南宮儀看著他有些莫名其妙,這個男人笑得花痴一樣,不知又發什麼神經?
陳嘯齊看著他卻若有所思,意味不明。
只有南宮越是個孩子,看著西涼夜這麼大的人喝口茶還能噴出來,忍不住撇撇嘴,「這位大哥,您能不能別這麼沒用?好好地一件衣裳都被你給毀了!」
西涼夜一張比女人還白皙柔滑的臉,頓時綳不住了,漲得跟豬肝一樣。
何時,他一個西涼三皇子被一個孩子給奚落?
耶律玄再也忍不住,得意地沖著西涼夜笑起來,話卻是對南宮越說的,「越兒,你不知道他,他自小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不會喝茶不是很正常嗎?」
他故意這般譏諷著西涼夜,就見西涼夜那面色紅一陣白一陣,咬著牙瞪著耶律玄。
可南宮越卻是個實心眼的孩子,竟然信以為是,點頭做恍然大悟狀,「怪不得,原來這位哥哥是半個殘廢!」
「哈哈哈……」耶律玄再也忍俊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西涼夜的臉色黑得能擰出墨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