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近水樓台先得月

第82章 近水樓台先得月

南宮儀嚇了一大跳,反應過來之後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天殺的,她光記著易容了,怎麼就忘了把耳朵也給抹一層藥粉?

她的肌膚白如雪,瑩如玉,這耳朵,一下子就暴露了她的秘密了。

「咳……咳咳,可能是天兒太冷,凍得吧?」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直發飄,都不知道話是怎麼從嗓子眼兒里冒出來的了。

「可能吧,這天的確冷了些。」耶律玄直起身子,看一眼頭頂上鉛灰色的天,一臉高冷深不可測的模樣。

南宮儀要是抬頭看他的話,一定不會錯過他唇角倏忽而過的笑靨。

耶律玄回到屋裡,還覺得面頰上那抹一閃而逝的柔軟久久未曾消散。

他不由得伸手輕觸了下那處,只覺觸手處一片滾熱,讓他欲罷不能。

原來,她的唇那麼軟,那麼熱,觸碰在他臉頰上的感覺,是……那麼美好!

那隻瑩潤粉紅的耳朵,廓型那麼優美,那麼小巧,看得他渾身熱血沸騰,心底軟地一塌糊塗。

他站在窗邊,望著一牆之隔的院子,目光里是他未曾察覺到的寵溺!

且說南宮儀進了自己的院子之後,跟受驚的兔子一樣竄進了自己的閨房,一屁股坐在妝奩台前,拉過黃銅鏡子就一頓猛照。

只是那泛黃的鏡面,不似前世的玻璃鏡面,看不出她的臉色來。

但是她那雙烏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分外水潤,就像是一江春水,蕩漾著斑斕的色彩!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不過是唇瓣不小心擦著那男人的面頰一下,怎麼就心慌意亂的跟個懷春少女似的?

前世在特戰隊,她也沒少跟男戰友們勾肩搭背的,也沒覺得自己心跳有多不正常啊?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啥?

她不淡定了,啪地一聲扣翻了面前雕著精美花紋的黃銅鏡,坐在那兒久久地出神。

良久,她才理清自己的心緒:這不是動情了,而是不適應罷了。

想他乃是北遼堂堂攝政王殿下,身份高貴不說,還握著生殺大權,他一個指頭,都能把自己捏死。

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的南陳公主,還能有好果子吃?

哪個男人知道自己的女人半路逃了,會輕易放過她?

何況,他還喜歡上了碧荷,她怎麼能棒打鴛鴦,把碧荷唯一的出路給堵死?

想來想去,她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再留在攝政王府了。

診金,不要也罷。

南宮儀想通了之後,覺得一身輕鬆,開始籌謀怎麼逃出攝政王府了。

既然那人不讓她走,她索性就翻牆逃出去吧。

反正,她也不是頭一次爬牆!

看看天已近傍黑,到了晚膳時分了。

南宮儀打算吃飽了飯夜裡再逃。

她開始在屋裡翻箱倒櫃起來,把能找到的衣裳都翻了出來,裁成一條一條,打了死結。

很快,她拿手的布繩子就做好了。

為了防止被人發現,她把布繩子團成一團,塞進床底下,又趁這功夫溜進廚房,找了個鐵鉤子栓牢了,這才放下心來,

然後,她就躺在床上,等著窗外的天一點一點黑了下來。

華燈初上時,外頭傳來了腳步聲,南宮儀大喜,翻身一骨碌坐起來,穿了鞋就往外走,嘴裡還嚷嚷著「來了來了。」

這幾日,一到飯時就有小廝來喊她去用膳,她倒是駕輕就熟了。只是打開門的剎那,她頓時就愣在了門口。

門外,一人負手而立,一身玄色的錦緞長袍穿在他那頎長挺拔的身軀上,高冷幽遠。

都說要想俏一身皂!

南宮儀此時覺得這不出彩的黑色,穿在他的身上就是與眾不同,襯得他面如冠玉的面容越發耀眼奪目,那雙深邃的眸子迎著淡淡的光線,恰如那九天閃爍的星子,光輝璀璨。

南宮儀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兒來形容耶律玄的樣子了,看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咽了口唾沫,暗罵一聲「禍害」。

「怎麼?本王長得很好看?」南宮儀這副花痴的模樣明顯取悅了耶律玄,只不過半日未見,他竟然生出了一種迫不及待想見她的心思。

這不,他就趁著晚膳時分過來了。

一看到這女人看見自己那小眼神,他心情頓時大好。

南宮儀被人給瞧破了心思,雖然有些尷尬,但因為之前想通,這會子也沒什麼難為情的,臉不紅心不跳地乾笑了一聲,問道,「小民實在是沒想到攝政王殿下會親自前來,是以嚇了一跳。」

「哦,沒想到本王竟會讓你害怕?」耶律玄不滿,挑挑那兩道斜飛入鬢的長眉,嘴唇抿著,一雙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南宮儀。

南宮儀不明白男人這副表情什麼意思,像是一個討糖吃的孩子,眸子里似乎有股子委屈的色彩。

她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這麼大個男人,堂堂北遼攝政王殿下,還會有委屈的表情?

這世上,誰敢給這位委屈受?

南宮儀要是知道正是自己這話讓耶律玄感到委屈,估計她會笑掉大牙!

「那個,您為什麼老看著我啊?」她撓了撓後腦勺,很是不明白。

她醫術精湛,對人的心理也頗有涉獵,但偏生神經大條,對於感情的事情非常遲鈍。

也許是她先入為主,認為耶律玄已經喜歡上了碧荷,沒有認出她來,所以,她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人家對她有什麼好感。

人家不過是看在她給太皇太后和南陳公主治病的份兒上,才對自己高看三分的。

這麼自己解嘲了一番,她也就釋然了。

定睛一看,她又覺得極大地不妥:她站在門口,雙手撐著兩扇門,一腳前一腳后地跨在門檻上。而耶律玄正背著手,站在門外,兩個人就這麼大眼對小眼,足足有一刻了。

讓人家攝政王殿下站在門外,已是極大地失禮,她還敢這麼直挺挺地也不行禮地站在那兒,當真是極其不妥。

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事兒,南宮儀有些慌亂起來,這古代社會,尊卑貴賤極其森嚴,行差踏錯一步,就是掉腦袋的事兒。

她來到攝政王府,想想冒犯攝政王殿下的地方真是多了去了,眼下要逃跑的節骨眼兒上,又來這一茬,她還能走得了嗎?

她就說嘛,剛才這人怎麼會用一種委屈的小眼神看她,敢情,是缺了一個禮數啊?

電光石火之間,她已經自覺地蹲下身去,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小民見過攝政王殿下!」

耶律玄被這丫頭給鬧暈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呀?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她給自己下跪什麼的,打心眼兒里,他就喜歡她這種爽朗直率的性子。

「快起來吧,看地上涼!」忍不住,他上前一步雙手扶起了她。

手中軟綿柔滑的觸感,讓他捨不得鬆手。他就這麼牽著她的手一直牽進了屋子,在當中的八仙桌旁坐了下來。

南宮儀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只覺得渾身都不好了。那可是她的小手啊,就被一個男人這麼給拉著了。

她的「初拉」就這麼沒了啊!

關鍵是,她覺得天色已晚,就沒在手上下功夫,小手可是嫩得一捏一把水呀。

這萬一要被這男人給發現了怎麼辦?

有哪個男人的手會這麼軟綿柔滑的?

她欲哭無淚地往後縮回自己的手,面上卻一絲都不敢露出來,乾笑地給自己找理由,「王爺難得到小民院子里一趟,小民給您泡壺茶吧?」

「無妨,本王反正就在隔壁,近水樓台先得月!往後啊,常來的日子多的是,哪能弄這麼多虛禮?」

耶律玄拍了拍她的小手,只覺得手感好得不得了,哪裡捨得鬆開?

南宮儀一聽這話就呆了,敢情,這男人往後還要天天來串門了?那她還能有點兒隱私嗎?

可她沒辦法把人給趕出去,這是人家的王府,院子內的一磚一瓦、一桌一椅,都是人家的,自己有什麼資格?

「王爺,這樣不大好吧?」見實在是抽不出自己的手,南宮儀咬咬牙,硬著頭皮說出了實話。

這院外時刻都有小廝來往,萬一被人看見了,自己的名譽倒沒什麼,關鍵是這位攝政王殿下,能丟得起這個人嗎?

「怎麼不好?」耶律玄那雙深邃的眸子眯了眯,一臉迷惘地看著南宮儀,十分不解的樣子。

男人這副無辜透頂的樣子,說不出的性感,看得南宮儀「啯」地咽了一口口水。

媽的,明明一臉懵懂無知的樣子,卻偏偏好看的要死!

南宮儀狠狠地罵了自己一聲,自己這是被豬油給蒙了心了嗎,怎麼對這個男人生出非分的想法了?

人家可是後院眾美齊聚,又喜歡上了碧荷了。再不濟,還有個身家地位都比她好不知多少倍的西涼公主!

自己算是哪根蔥?

留在這攝政王府,萬一被他這皮相給迷惑了,到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左擁右抱,等著心底流血了。

她是大夫,心理有潔癖,看不得男人左一個右一個的小老婆。

即使這人位高權重,那也不是她的菜!

心裡這麼想著,南宮儀對耶律玄的臉就生出了免疫力。

她低了頭不看他,冷冷地解釋道,「咱們兩個大男人,這麼手拉著手,被人看了,非議一番倒沒什麼,關鍵是王爺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她說這話,是存著一份私心的。

她想試探試探耶律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女人,或者是不是斷袖。

耶律玄聽了她的話,低低地笑了,那聲線兒,磁性中透著一股子沙啞,就像是一根羽毛在人的心底輕輕地拂過,痒痒的,欲罷不能。

南宮儀的心弦又觸動了一下,暗嘆一聲這麼個極品男人,就這麼被那些女人給浪費了。

「看見又怎麼樣?本王的府邸,誰敢說三道四?」他的話霸氣豪放,王者氣息油然而生,只是聽在南宮儀耳朵里,別是一番滋味。

他是斷袖還是知曉自己女人的身份,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這男人的話十分可信,他說傳不出什麼,就傳不出什麼。

外間傳言,他暴戾嗜血,想必這王府也被他經營得鐵桶一個,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了吧?

實在是找不到借口了,南宮儀認命地低了頭。只是看著那隻帶著薄繭的手握著自己這瑩潤柔嫩的小手,她還是十分不甘。

「王爺,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您後院眾美遲早會知道,南陳公主和西涼公主也會介意,您忍心讓她們難過嗎?」

他對別的女人什麼感情,南宮儀無從推測。但他這幾日常去南陳公主也就是碧荷住的院子,那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的樣子,她還是看在眼裡的。

再說,碧荷那院子金碧輝煌的,哪一件東西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就沖這苗頭,若說這男人對碧荷沒有一點兒心思,打死她她都不信!

女人一旦鑽了牛角尖,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南宮儀認定耶律玄喜歡上碧荷,就再也不對他抱任何希望。

耶律玄見這女人這會子安靜了許多,還以為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呢,拍了拍她柔膩嫩滑的手背,低低笑道,「原來你介意的是這個!」

南宮儀聽了只覺得分外彆扭,她一個「大男人」為何介意人家後院?這男人是故意混淆視聽嗎?

可不待她辯解,耶律玄就揚聲對著外頭喊著,「來人!」

外頭院子明明沒人的,可南宮儀還是覺得一瞬間,門口就立了一個黑衣人,低聲抱拳行禮,「主子有何吩咐?」

她聽得納悶:這人稱呼耶律玄為「主子」,而不是王爺,不知道這裡頭有什麼差別?

「吩咐下去,傳膳!」耶律玄聲音不高,低沉磁性,撩人地很。

南宮儀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暗罵自己沒出息。前世什麼帥哥沒見過,怎麼還被一古人給魅惑了?

她盡量別開眼睛,不去看那張傾國傾城魅惑眾生的臉,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誤了大事。

那黑衣人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不消一刻,外頭就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南宮儀探頭一看,好傢夥,足有十幾個小廝俱都端著黃楊木的托盤,清一色黑衣黑帽、步履整齊地走進了院子。

人還未進來,飯菜的香味已經沖入鼻端,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貪婪地嗅著這王府的飯菜。

這該是最後一餐了吧?

她每日里好吃好喝不覺得這王府有多好,可一旦要離開了,還是挺惋惜的。

畢竟,這王府的飯食可不是一般的美味,她自忖走南闖北,平生還是頭一次吃到這樣美味可口的食物。也不知道這攝政王府的廚子從哪兒弄來的,竟能做出這樣的美食!

殊不知,這是耶律玄特意從宮裡挑出來的御廚,也就找著南宮儀那日,就預備著了。

知道這是個典型貪財又貪吃的丫頭,他才無所不用其極,想用這些招數把她留下。

可是南宮儀是誰啊?

不自由毋寧死!

現代的觀念已經深入骨髓,她豈會為了美食,而毀了自己的節操,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

看著眾小廝進了屋,有條不紊地把托盤裡的飯菜一一擺放妥當,南宮儀搓著小手,幾乎沒有把嘴巴給咧到了耳根子上。

沒辦法,她就是個貪嘴的人怎麼辦?

在美食麵前,她一點兒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真情流露啊。

雖然她自個兒也極其地鄙視自己,但天生的味蕾,還是讓她比尋常人多了絲敏感,一聞到這誘人的飯菜香味,就止不住口水泛濫。

打發走眾小廝,耶律玄看著對面這個眼巴巴盯著一桌子美味的小女人,眼神寵溺,聲音溫存,「餓了吧?」

「嗯嗯,餓死了。」南宮儀忙點頭,誇大地說著。

耶律玄勾了勾唇角,一手捏袖,一手執勺,竟然用那骨節分明修長有型的大手親自為南宮儀舀了一碗粳米粥放在她面前。

望著那薄胎白釉瓷碗里還冒著熱汽的粳米粥,南宮儀有些受寵若驚,這可是堂堂北遼攝政王殿下親自給她舀的粥呀,用那雙怎麼看怎麼好看的大手給她舀的。

若不是真的餓了,她估計要盯著那雙手看個不停了。

見這小女人低著頭盯著粥碗猛看,耶律玄還以為自己把這小女人給打動了。

畢竟,他活了24歲,除了給母后,還從未給其他女人盛過飯。若是這小女人能留下來,他甘願為她盛一輩子的飯。

「傻看著什麼?快些吃吧,看粥冷了。」

聽著這如同丈夫叮囑妻子一般的絮語,南宮儀有些發怔:這個攝政王殿下怎麼和外間傳聞不大一樣啊?

不是暴戾冷酷、嗜血無情的嗎?

可這麼看來,他人還不錯啊。對自己母后孝順有道,對女人也彬彬有禮,更是體貼入微。

除了……後院女人眾多,這個她唯一不能接受的缺點外,其他堪稱完美了。

她默默地想著,拿瓷勺舀了一口白粥送入嘴裡,入口即化,軟糯芳香,讓她感慨不已。這古代沒污染的大米,用老柴禾熬出來,味兒到底不一樣啊。

美食打動了味蕾,讓她心情大好,轉了轉眼珠,問耶律玄道,「平日里,你天天喝這樣的粥兒?」

要是能天天喝上這樣的粳米粥,簡直賽過活神仙了。

「哦,偶爾喝一喝。」耶律玄也低頭舀了一口粥品了品,隨口應道。

怎麼會偶爾喝?堂堂攝政王府,難道還喝不起這樣的粥?或者說,這位爺不喜喝粥?

南宮儀知道好多男人都不大喜歡喝粥的,也就釋然了,「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粥兒,最是美顏養胃,能喝還是多喝些的好。」

耶律玄拿著瓷勺輕輕地攪動著還冒著熱汽的粥,動作優雅尊貴,看得南宮儀眼睛都差點兒拔不出來了。

沒想到一個簡單的攪粥的動作,他都能做得這麼好看。果然,高顏值的人就是好!

南宮儀若有所思地低了頭,就聽耶律玄那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北遼地處苦寒的北方,稻米產量很低,尋常人家是吃不著米的。這還是南陳進貢來的。」

見南宮儀抬頭有些驚訝地看他,他勾唇淡淡一笑,「當然,你若是喜歡喝,本王可以讓人每日都給你做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烏黑深邃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南宮儀,目光柔情似水,看得南宮儀小心臟一陣撲通撲通亂跳。

被這麼一個超級大帥哥盯著看,是個女人都會慌亂的吧?

好在南宮儀理智還在,即使心如撞鹿,依然面如止水,「這個,不大好吧?連您這個王爺偶爾才能喝上的粥兒,我算個什麼,倒要日日喝?王爺這可是折煞我了。」

她一時情急,忘了自稱「小民」了。

耶律玄不由暗笑,面兒上卻不露出分毫,「怎麼不行?本王早年征戰沙場,粗茶淡飯地慣了。你可不同……」

說到這兒,他忽然頓住了,撩了南宮儀一眼,就閉緊了嘴。

南宮儀忽然好想追問她到底有何不同,可又怕自己一問,這男人說出什麼讓她不想聽的話來。

可越不問,心裡就越跟貓抓一樣,癢得她抓心撓肺的,渾身不自在。

這男人,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呢?

南陳溫暖濕潤,盛產稻米,南陳人大多吃米。

而南宮儀前世里米面管夠,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北遼因麵食居多,連攝政王都不能天天喝粥,如今卻對她這麼優待,難道他知道自己是南陳人了?

她心裡七上八下,慌亂不堪。

這個男人城府太深了,她得趕緊實施逃跑計劃才行!

猛灌了幾口粥,南宮儀壓下了一肚子的忐忑,仰臉笑道,「這一桌子豐盛的飯食,沒有美酒相佐倒是可惜了。」

言下之意,耶律玄聽明白了,他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小女人還好這一口?

不過這女人讓他驚訝的地方太多了,他也就習慣了。

「本王平日滴酒不沾,既然你喜歡,不妨就喝一壺吧。」難得這小女人有這雅興,他可得捨命陪君子了。

說完,他又喚來那個一身黑衣的神秘人。不多時,就有小廝端了一個湯婆子和一個雞首壺並兩個燙好的白瓷酒盞進來了。

「這是本王窖藏多年的雪釀,你嘗嘗。」耶律玄接過酒壺,順勢先給南宮儀倒了一小杯。

南宮儀不懂酒,只是聞了聞,覺得味道還行,就豎了個大拇指道一聲「好」,一仰脖子給幹了。

這番毫不造作的漢子樣兒看呆了耶律玄,讓他似乎又回到了久違的軍中。

「好酒量!」他高贊了一句,也一仰脖子幹了自己的酒。

「滿上!」南宮儀只覺一杯酒下喉,渾身都熱乎乎的,這北遼乾冷的冬日似乎也覺不著了。

耶律玄動作麻利地給她斟滿了,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

兩個人又碰了碰酒盞,仰著脖子幹了。

窗外靜靜立在寒風中的莫風徹底凌亂了:他那高冷尊貴的主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煙火氣兒了?

早就聽莫雷說過,自打主子找著了這位南陳公主,就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不僅絕無僅有地誇讚了莫雷車趕得好,還能對莫雷露出笑容了。

看來,他也有望有生之年看到主子沖他笑一回了吧?

還沒等他想完,忽聽窗內那女人笑道,「方才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黑衣人是誰?我還從未見過身手那麼快的人呢。」

莫風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怎麼成了主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了?他可是主子座下除了莫寒排名第二的暗衛好不好?

這女人,怎麼能這麼編排他?

他正忿忿不平的當兒,就聽主子那如清泉叮咚的聲音響起,「哦,那是本王的暗衛。怎麼,你喜歡?」

南宮儀頭皮發麻,她沒事喜歡一個神出鬼沒的人做什麼?

窗外的莫風則把一顆心都吊了起來,主子什麼意思?莫非要把他送人?

下一刻,南宮儀的話就讓他鬆了口氣。

「哪裡?我對那人不感興趣」。

可不待他高興完,南宮儀話題一轉,「只是覺得他就在窗外盯著咱們吃吃喝喝的,不大舒服罷了。」

莫風聽了又是一怒,他身為主子的暗衛,職責就是寸步不離主子,還得做到不打擾到主子。

寒風冷冽,以為他樂意站在窗外聽壁角啊?

他巴不得和莫雷、莫雨他們圍爐喝酒取樂!

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憑什麼趕他走!

主子可是攝政王,怎麼會聽從一個女人擺布?

這女人,果真不能寵,一寵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得意洋洋地想著,主子一定會發火的,到時候看這女人的臉面往哪兒擱?

可是下一刻,他就聽到耶律玄仿若不當回事兒地說道,「既然你不喜歡,就讓他消失吧?」

還沒等莫風反應過來,耶律玄就揚臉朝外吩咐,「風,你先回去吧。」

莫風瞬間覺得自己不受重視了,他欲哭無淚地抱了抱拳,低聲哽咽地答應了一聲「是」,起身就飛跑了出去。

不行,他得找個角落好好哭一哭,人家莫寒出去一趟,即使把南陳公主跟丟了,但因為後來又找到了,主子也沒發落他。這幾天主子心情好,順帶著也賞賜了他不少東西。

他也不是那等貪財的小人,東西什麼的他倒沒覺得,只是臉面問題。

可如今他混得連莫雷都不如了,人家起碼還能得了主子一句誇讚,還能看見主子一個笑臉。

他呢,竟被主子給嫌棄攆走了。

主子,怎麼就被一個女人給魅惑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默默地流淚而去。

南宮儀見窗外沒了那個黑影子,徹底放下心來。

她又和耶律玄幹了一杯,方才放下酒盞,殷勤地拿起耶律玄面前的酒盞,笑道,「都是小民的不是,竟讓王爺給斟酒,真是該死!來來,這杯讓小民好好服侍王爺!」

一邊說著,她的小指就對著那酒盞抖了抖。

耶律玄瞧見她這狗腿的樣兒,莫名覺得頭皮發麻:這丫頭一準兒又想什麼鬼點子了。

南宮儀給各自倒好了酒,也不急著喝了,只管大口吃菜喝粥,直到吃了個大半飽,才放下筷子,端起酒盞,看著耶律玄,笑若夏花。

「王爺,說實在的,跟您在一塊兒吃飯喝酒,真沒什麼負擔,真爽!」

耶律玄心情大好,一雙深邃迷人的眸子撩了她一眼,端起酒盞跟她的碰了一下,「既然覺著爽快,那就多喝幾杯。」

「呵呵,喝多了,醉了怎麼辦?」南宮儀這會子只覺渾身熱烘烘的,有些酒勁上頭的感覺。

「醉了就睡下,這有什麼好問的?」耶律玄大手把玩著那小巧玲瓏的白瓷酒盞,盯著她的眸子,一眨不眨,「還是,你有什麼重要的事兒要做?」

一語落地,南宮儀驚得後背上出了一層汗。

這傢伙,這話問的,好似知道了什麼似的。

她表露得有這麼明顯嗎?

未免夜長夢多,南宮儀決定趕緊解決了這丫的。

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她乜斜了眼睛,笑嘻嘻地看著耶律玄,「看王爺說的,我一天到晚三個飽一個倒,養豬一樣,能有什麼大事兒!來,喝酒,別多想!」

她硬是拉過耶律玄的手,跟人家碰了一個杯,先仰頭幹了。

男人一般都這樣,看對方先干為敬,自己也不好再拖著。

耶律玄雖貴為攝政王,但也是男人,頭三杯南宮儀就看出來了,他也逃不脫這怪圈兒。

果然,耶律玄見她喝得一滴不剩,笑了笑,也喝乾了杯中酒。

南宮儀放下了心,也懶得再跟他廢話,只管低了頭吃菜。

耶律玄倒是納悶了:這丫頭方才還唧唧喳喳的,忙著拍他的馬屁,怎麼一忽兒就變了?

不過是片刻,南宮儀就見對面坐著的耶律玄身子晃了晃,雖然輕微,卻還是躲不過她那雙一直偷偷溜著耶律玄的眸子。

「王爺,您是不是醉了?」她伸手在耶律玄面前晃,見他一雙眼滴溜溜隨著自己的手轉,越發高興起來。

「看樣子您真的醉了呢。」她歡喜道,「不過正如你所說,醉了也無妨,今晚,就宿在我這兒吧。」

她本是隨口一說,反正晚上翻牆出去,這屋子也住不上了。

可是那位卻當了真,單把這句話給聽進去了,見她起身要走,一把就抓住她的袖子搖晃著,「此話當真?」

南宮儀一怔,旋即愣了,這話還能有假嗎?這府里哪處院子都是他的,他愛睡哪兒就睡哪兒,還用問嗎?

她完全忘了自己是個女人的事兒了,耶律玄這男人心裡想得完全跟她不在一條線上啊?

耶律玄似乎很滿意,嘴角高高翹起,笑得山花爛漫,看得南宮儀都快起針眼了。

她懊惱地拍了下額頭,暗罵自己沒出息,只得別過眼去,從他手中扯下自己的袖子。

她覺得自己要走就得趕快,免得被這男人給蠱惑了。該死的,喝醉了一笑,比那貴妃醉酒還有魅力,這讓她這個妙齡少女如何抵禦得住啊?

也不管趴在桌上的耶律玄嘟噥些什麼,南宮儀大步流星來到床邊,趴下就往床底下夠。

等拿到那捆布繩子,她又把自己的小匕首、銀針還有自製的火霹靂帶上了,這才堂而皇之地往外走。

經過耶律玄身邊的時候,她停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男人側歪著的臉,只覺觸手彈性豐軟。

「可惜了這張臉了,本姑娘看著就心疼,要是只屬於本姑娘一人,該多好!」

惋惜歸惋惜,她還是毫不猶豫頭也不回地走了。

只可惜,她沒能看見飯桌上趴著的耶律玄睜開了一雙醉意朦朧的睡眼。

後院的牆角邊,黑燈瞎火,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南宮儀心驚膽戰地摸到牆根兒上,拿手在那牆面上摸了幾下,滑不溜丟的,不大好爬。

不過好在她有翻牆的必備工具——布條繩子加抓鉤。

往後退了幾步,她卯足了勁兒,把那根布繩子甩得虎虎生風,啪嗒一聲,像是勾上了牆頭了。

她大喜,拽了拽那繩子,紋絲不動。

然後,她就扯著一頭,吭哧吭哧地往上爬。

攝政王府到底與眾不同,但那牆頭,足有三丈多高。南宮儀使出吃奶的勁兒往上爬,只覺得兩隻手被繩子勒得幾乎快要脹破了皮,累得渾身都是汗。

好不容易拿匕首鑿開一個能容得下一隻腳的坑兒,她抵在牆上呼呼地直喘氣,沖地下狠命地啐了一口,暗罵一聲該死的攝政王,又給自己加了把勁兒繼續往上爬去。

只是越爬她越覺得不大對勁兒,總覺得背後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盯得她渾身難受,很想扭過頭去看上一眼。

但是她此刻正貼在牆上,累得氣喘如牛,若回頭看一眼,說不定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掉下去就前功盡棄了。

所以,她咬牙往上爬,死命地抓住布繩子。

就這樣,總算是爬到了牆頭上,翻身騎坐了上去。

剛鬆了一口氣,她警覺地四處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有幾條黑影一閃而過,似乎往南陳公主住的院子方向飛奔而去。

黑天半夜的,她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待揉揉眼睛再想看時,就聽牆下忽然有人陰惻惻地來了句,「神醫好雅興,沒想到這昏天黑地的,還喜歡翻牆?」

南宮儀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差點兒沒有扶住牆頭一頭栽下去。

這時,牆下刷地亮起了兩支火把,亮光刺得她眼睛很不適應。

緩和了一會兒,她才看清牆下站著幾個人,為首那人一身黑衣,負手而立,姿態悠然地仰頭看著牆頭上騎坐的她!

不是北遼攝政王耶律玄又是誰!

南宮儀萬料不到她明明給耶律玄酒里下了葯的,明明臨出門時,他睡得好好地,怎麼這會兒卻站在牆下?

原來自己方才的感覺沒有錯!

就是這個男人一直在黑暗中盯著她的吧?

她不知道自己哪兒出了紕漏,讓這位攝政王殿下抓了個正著!

但即使在這樣十分不利的情況下,她除去短暫的驚慌之外,很快就恢復冷靜,乾笑了兩聲。

「嘿嘿,沒想到攝政王殿下也喜歡半夜出來溜達啊?」

耶律玄瞧著牆頭上那個皮笑肉不笑的小女人,挑了挑眉,眸中閃爍著獵獵光彩。

換做尋常女子,被他抓了個正著,估計早就嚇癱了吧?

要麼,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使出女人的殺手鐧來,尋得一絲憐惜!

可是這個女人,如此情形之下,還能這麼鎮定,還能跟他談笑風生,心思,當真深不可測!

他不喜歡那些徒有其表的女人,能讓他耶律玄看得上眼的,也就是牆頭上這位披頭散髮一身狼狽的小女人了。

「本王並沒有這等嗜好,只不過醒來沒有見到神醫,有些擔心,特意帶了人出來尋找,沒想到看到了神醫……」

耶律玄說到這兒,撩了南宮儀一眼,看得她哆嗦了一下,硬著頭皮問下去,「王爺想必覺得我這嗜好很奇特是吧?嘿嘿……」

沒辦法,誰叫她倒霉呢?只能發揮她的討好功能幹笑裝傻了。

「嗯,這嗜好的確獨特。」耶律玄砸吧下嘴,好笑地望著牆頭上裝傻充愣的小女人。

南宮儀心想自己若是再不找一個理由,今晚這事兒怕是過不去了。任何一個精神正常的人,也不可能半夜三更騎牆頭的。人家這麼說,無非是給她面子罷了。

她可不能不識數。

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伸手一指遠處的院落,急道,「王爺,若不是我這嗜好,還發現不了驚天的大秘密呢。」

「哦,本王的府邸,還有驚天的大秘密?」耶律玄豎起耳朵聽著南宮儀的話,想看看她還能編出什麼花兒來。

「果真,就在方才,有幾個人跑到南陳公主的院落了。我估摸著,不是去刺殺的,就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猜測著,半夜三更的,有人進了王府,肯定懷揣不可告人之事。

「是嗎?」耶律玄不置可否。

進他府邸的人,還從沒有豎著離開的,他並不擔心。他是在懷疑這個小女人話里的真假!

見耶律玄明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南宮儀急了。

萬一讓他對自己起了戒心,以後,還怎麼逃得出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一次不成那就兩次。

關鍵是萬一這人真如外界傳言那般冷酷嗜血,對她來點兒十八般酷刑啥的,她這副小身板還怎麼活啊?

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場景,她就覺得渾身跟扎了針一樣,一張小臉都揪在一塊兒了。

再說,碧荷還在那院子里,萬一被人給誤當成她給殺了怎麼辦?

已經死了一個紅菱了,她不希望碧荷再步紅菱的後塵!

為了表誠意,又生怕去晚了碧荷受到什麼危害,她索性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刷地一聲從那高高的牆頭上跳了下來。

前世里,她也練過從高處往下跳,只是沒想到現在這副小身板,比起前世的身子差遠了。

一個不平衡,她竟然頭朝下腿朝上了,嚇得她哇啦哇啦大叫,閉上眼睛,心想:這次死定了,徹底栽在爬牆這事兒上了。

想她堂堂特戰隊的軍醫,竟然是跳牆摔死的,而且死相還很難看,摔得腦袋縮進脖子里了。

可是,預料中的劇痛並沒有傳來,她結結實實地跌進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里,急劇下墜的身子,砸得耶律玄悶哼了一聲,好半天才緩了一口氣。

「喂,你怎麼這麼重?」他悶悶地問,氣得一把把懷裡的人兒給扔了出去。

「誰讓攝政王府的伙食這麼好!」南宮儀被他扔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站穩,本想謝謝這男人的,可是他一句「她這麼重」的話,徹底得罪了她。

女人最在乎的就是體重,這是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傢伙卻對著好幾個侍衛嚷嚷了出來,她往後還怎麼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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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品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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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近水樓台先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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