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公子不見了
衛兵立即笑顏如花：「少東家太客氣了，我替兄弟們謝謝少東家。」
馬車一路出了城，順著官道飛奔起來。莫璃這時才鬆了一口氣，剛想抬手揉揉僵硬的臉，想起臉上被鄧意真塗了一層厚厚的膏狀物，又把手放了下來。
玉明希從車廂的暗格里摸出一面小銅鏡遞了過來，莫璃一照，才發現連自己都要認不出自己了。鏡子里的人面色偏暗，眼睛比原來小了些，眉毛卻是變粗變直了，顴骨扁平，臉頰上還有幾顆小雀斑。這是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扔人堆里就能瞬間不見的臉。
「真哥也太厲害了！」莫璃驚呼道，「就那麼幾下子，這臉完全就變了個樣子。」
玉明希憋著笑道：「要是知道你會緊張成那個樣子，早就讓你照照鏡子了。真哥的易容術沒幾個人能比得上。」
「以前只聽說人皮面具能改變人的容貌，沒想到這簡單的幾筆也能讓人變個模樣。」莫璃仔細打量著鏡子里的人，低聲嘀咕著，「這比網紅化妝達人的手藝高多了。」
「什麼紅什麼的人？」玉明希不解地問，「也是專門研究易容的嗎？」
莫璃心道不好，不小心說禿嚕嘴了，連忙放下鏡子解釋道：「就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喜歡化妝的人，他姓王叫紅達。」
玉明希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他也會易容嗎？」
「哎呀，他哪會什麼易容呀，就是閑著沒事，喜歡化化妝而已，跟真哥簡直就沒法比。」莫璃擺了擺手，轉換了話題，「表……哥，咱們這就算出了定安了唄？」
「只是出了城，還在定安地界，大概下午才會徹底出定安。」玉明希斜倚在坐椅上，漫不經心地說。
這邊莫璃出了城，那邊等在茶鋪里的何嬤嬤卻是急得連死的心都有。茶鋪的夥計把掌柜都叫了出來，幾個人里裡外外把茶鋪找了個遍，也沒有莫璃的身影。
何嬤嬤指著夥計直跳腳：「是你把人帶到後院的，怎麼就不見了？」
夥計一臉地無辜：「我把小公子送進茅廁就回來了呀，你不是也看見了嗎？當時你還跟我說麻煩我了呢。」
一個身穿玄色褲褂的男人進了茶鋪，直奔何嬤嬤：「怎麼回事？」
何嬤嬤一愣，她從未見過這個人，疑惑地打量著他。來人壓低聲音在何嬤嬤耳邊道：「我是將軍的侍衛，負責暗中保護公子。」
「公子去後院如廁，人就不見了。」何嬤嬤如見親人一般，拉著侍衛的衣袖，眼淚跟不要錢一樣嘩嘩地流了下來。
侍衛從她的手裡抽出胳膊，直接奔了後院。一番尋找，除了後院小門沒拴之外，並沒有其他異常。順著小門到了後巷，再到巷口，地面上沒有任何痕迹，連新鮮的腳印都沒有。
何嬤嬤一邊抽泣著一邊問：「可有公子的蹤跡？」
侍衛搖了搖頭：「我去回話。看主子有何定奪。」
定安城府衙內，慕容楚正陪著晉王鍾翰池及一干官員與胡人單于赫連圖格等人進行談判。戰事原本就是胡人無端入侵大周而起的，如今胡人戰敗，根本就沒有什麼資格來談條件。可晉王以大周王朝乃禮儀之邦，不與蠻夷斤斤計較為由以禮待之，使得赫連圖格的臉色逐漸由警覺變成了不屑。
與赫連圖格一同前來的胡人中有一年輕女子，身著玫瑰色翻領錦邊窄袖袍、條紋褲，足蹬一雙綉著金線的軟錦靴，不盈一握的細腰上扎著革帶，革帶上還綴著各色的小彩條，將她的身姿襯托得更加凹凸有致。烏黑的秀髮編成了無數條小辮子，每個辮稍上都墜著五彩絲線，鵝蛋形的小臉上兩道柳眉曲似春山，透出一股英氣。挺翹的鼻子下粉色的櫻唇勾著一抹妖嬈的笑，一雙桃花眼顧盼流離帶著點點春意，在大周朝各人之間流連。
目光定格到慕容楚身上，唇角的笑意更濃了些。慕容楚則是面沉似水，只是微抬眼眸，似冰一般的寒光從女子臉上掃過。他知道那個女子便是傷了莫璃的赫連似梅。如今她竟然堂而皇之地坐於談判桌前，這讓他身上的冷意更加凜冽。
赫連似梅絲毫也不示弱，微抬下巴，沖著慕容楚直直地看了過去，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櫻唇輕抿，帶著絲頑皮地眨了眨眼睛。
大周朝的幾位文臣輪番與胡人唇槍舌戰，整個上午過去了，談判卻是一點兒進展都沒有。胡人只同意退兵回去，至於什麼賠償、割地統統免談。晉王鍾翰池依然端著架子坐在那裡，臉上卻現出明顯的不耐煩。赫連圖格則是抱著肩膀，饒有興緻地爭來辯去的幾人。
終於到了未時，一個長滿絡腮鬍子的胡人大漢瞪著牛眼站起來，一掌將桌子拍得嘎吱作響，操著不太流利的漢話吼道：「都什麼時辰了，老子餓了，先吃飯去。」說罷一甩獸皮外袍的下擺，邁著大步走了出去。
赫連似梅掩唇輕笑：「呼邪單于就是這麼個火爆的脾氣，各位可不要見怪。今日時辰也是不早了，要不然咱們明日再議？」
大周朝的文官們都看向了晉王，鍾翰池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其他人也都趕緊跟了上去。慕容楚不緊不慢地站起身跟在眾人身後，經過赫連似梅身邊時，只聽她輕笑一聲道：「小女子久聞慕容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氣度非凡。如果將軍不介意，可否一起用膳？」
「本將軍很介意。」慕容楚並沒有要停留的意思。赫連似梅似乎並不在意他的無理，繼續說道：「也是，現在這個時候你我的確不適合過於親近，待日後咱們再好好把酒對飲。」
慕容楚斜睨著赫連似梅，冷哼一聲：「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你我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出了院子，晉王已經回去休息，傳下話來，戌時議事。有人將慕容楚的烏龍駒帶了過來，還沒等他上馬，便見派去保護莫璃的暗衛十七從牆邊閃身過來。
慕容楚微一皺眉，心道不好。果然，十七抱拳低聲道：「主子，公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