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井底之蛙

第213章 井底之蛙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

只見穿著一身淺灰色素衫衣袍的婦人走了過來。

眾人疑惑看著婦人,不知來的人是何人。

「來者何人,敢在皇後娘娘面前放肆!」張若呵斥一聲。江素莫盯著婦人看,兩眉微斂起輕惑。

「你才放肆,這可是太妃娘娘。」婦人身邊宮女氣昂呵斥一聲。

眾人疑惑更深。

太妃娘娘?

這宮中的太妃,有不少已病逝,還有些身份不貴重,養在內宮。宮中太妃,江素莫都是認識的,然眼前這位……

「太妃娘娘?這宮中的太妃娘娘,且不說咱們,皇後娘娘都是知曉的,你,本夫人在宮中從未見過你,你莫不是膽大包天,冒充太妃!」張若呵聲道。

王太妃冷哼一聲,「你未曾見過,是你乃井底之蛙。」

「你!」

王太妃一步步走到江素莫面前,打量看著江素莫,「你就是皇后。」

江素莫斂著情緒看著眼前的婦人,未直接接話。

王太妃左眉微揚。還好,這皇后,還算是有點腦子的。

「你好大的膽子,敢這般和皇後娘娘說話!」張若被婦人剛才那一句井底之蛙給氣到了。

王太妃斜眼瞥瞪張若一眼,「你好大的膽子,敢這麼和哀家說話。」

她轉眼看向江素莫,「莫說哀家敢這般和皇后說話,就是和皇上說話,哀家也敢,倒是你,算什麼東西。」

「你!」張若氣的臉虛紅。

王太妃轉過身,「哀家長居深宮,不常出宮,哀家乃先帝雲或之妃王氏。」

「先帝雲或……」張若蹙眉思想著。

雲或乃雲容珏的爺爺,他的后妃,不早都逝世的逝世了嗎?怎還會有活著的?而且,這位看上去,年歲並不大,若說是雲樓之妃,還可信些。

雲或之妃,王氏。

江素莫沉著眼色思想著。

雲或……

王氏……

似是有些熟悉。

「皇后若不知,且也罷了,你等若不相信,大可請皇上過來,是與不是,便瞭然了。」

王太妃說完,轉身,從懷中拿出一枚東西,遞給江素莫,「這個東西,皇后許該認識的。」

江素莫接過看了眼,呼吸驟然一重,臉色一變,她忙欠下、身,「臣妾參見太妃娘娘。」

張若和眾人皆是一愣。

「參見太妃娘娘。」

任子月幾人雖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江素莫都已欠身行禮,她們又怎可不跟隨。張若還沒反應過來,只看見江素莫和幾人都朝婦人下行禮,她迷濛不清,跟著行了禮。

怎麼回事?!

「放開姜夫人。」王太妃啟聲。

架著姜舞的內官連忙鬆開姜舞,南芙連忙湊上前扶住姜舞。

「參見太妃娘娘。」姜舞朝王太妃行禮。

「這親蠶禮本是最好的事,皇后卻要在這樣的時候,行罰處。」

「太妃娘娘說的是,只是今日是事出意外,姜夫人僭越,以華服祭蠶禮,衝撞蠶神,臣妾也是按照祖制規矩對她施以懲罰,希望後宮眾人都引以為戒。」江素莫說道。

王太妃垂眼,看向姜舞,緩啟聲:「皇后應該知道,還有別的解決辦法。」

江素莫緊抿唇,眉心微蹙皺起。

「若親蠶禮中途出現問題,不得不中斷,若宮中有太后,太妃,太皇太后能主持,蠶禮便可進行下去。」王太妃開口。

「皇后,以哀家的身份,應能主持這親蠶禮吧?」王太妃側目笑問道。

江素莫咽了咽口水,片刻后頷首,「太妃身份尊貴,親蠶禮由您主持,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王太妃笑,「那就好。」

王太妃一令下,江素莫為首,只能跟隨。

親蠶禮重新開始。

親蠶禮過程繁雜,皇后執金鉤黃筐,后妃們執銀鉤黃筐,唱採桑歌,採取桑葉。之後蠶婦將採下桑葉切碎喂予蠶食,之後待蠶結繭挑選出好的,進獻予皇后。

「太妃。」江素莫將蠶婦擇選好的奉於王太妃面前。

王太妃看了看,展容一笑,「不錯不錯。」

宮人上前,將其收好。

親蠶禮,告一段落。

「皇後娘娘,親蠶禮雖順利進行完,但說到底,今日一事,事出於姜夫人,姜夫人難逃其咎。」張若提醒江素莫道。

江素莫輕嘆口氣,轉頭看向王太妃。

「太妃娘娘,親蠶禮有太妃娘娘相助,臣妾感激,今日一事,如張夫人所說,確實是姜夫人出了差池,對蠶神不敬,是該當責罰,臣妾身為後宮之主,統率六宮,不能置之不理,放任妄為,您說是不是?」

王太妃悠然瞥了江素莫一眼,然後轉眼看向姜舞,「姜夫人,事情原委是如何,你同哀家說道說道。」

姜舞走上前,跪下,將衣裳出問題一事如實道出。

「這麼說,姜夫人不是有心的了。」

「太妃娘娘,有心無心,咱們可不知道呢,但人人都知親蠶禮不可著華服,對蠶神不敬。」張若接話說道。言下之意,姜舞指不定是故意為之。

王太妃眼神慢悠,「哀家在和皇后說話,何時輪到你插嘴了。」

張若一噎。

江素莫示意一眼,她不情不願,翻了個白眼。

「太妃娘娘,張夫人一向是心直口快的,她沒有惡意,也非有意衝撞您的,只是……無論姜夫人是否有心,這在親蠶禮上出了差池,總歸是事實,按照規矩,是該有所懲罰的,太妃娘娘在宮中多年,是最明白事理的了,定能明白有錯當罰的道理,不會有所偏袒對嗎?」

王太妃目光一定,落在江素莫斂唇含笑的臉蛋上。

片刻后她緩啟聲:「皇后說的是,有錯當罰。」

江素莫頷首。

「不過,」王太妃言語話鋒一轉,「這有錯確實當罰,但在罰錯前,是否也應該查清楚所措在何?皇后說對嗎?」

江素莫微怔,然後點頭,「太妃娘娘說的對。」

「這罰錯,就要罰對人,姜夫人說了,這衣裳是臨了發現出現破損,這若真追究起來,該是找出看管祭服和令祭服損壞之人,責以處罰,才對,對嗎?」

王太妃字字鏗鏘有力,每一個字又都說在一個理字上,沒有一字偏袒,又讓人無法直接定下姜舞之失。

江素莫有片刻沉默,王太妃看她,「皇后難道覺得哀家說的不對嗎?」

江素莫展唇輕笑,「太妃娘娘說的有理。」

「既然皇后覺得哀家說的在理,那就這樣,吩咐下去,好好查查,這損壞衣物的是何人。」王太妃說道。

「這……」江素莫眉眼間劃過一抹猶豫。

王太妃瞥眼,「怎麼,皇后是覺得哀家這決定有什麼不妥的嗎?還是皇後有更好的辦法?」

江素莫欲言又止。

「太妃娘娘,」張若啟聲,臉上掛著敷衍的笑,「不知可否聽嬪妾一言?」

王太妃沒挪眼,「你要說什麼,說吧。」

「嬪妾是這麼想的,這親蠶禮這麼重要的節祀日,姜夫人出了這樣大的錯,於情於理都不太應該,咱們先不說是誰的錯,姜夫人穿錯衣裳總歸是她的不對的,皇後娘娘按照規矩懲罰,嬪妾覺得也沒什麼錯。」

「好在,眼下親蠶禮順利進行完了,但若不是太妃娘娘您及時趕來,這親蠶禮就要因為姜夫人而延後了,所以嬪妾覺得,皇後娘娘懲罰姜夫人,是應該的。」

王太妃聽完張若的話后笑出聲,「張夫人很有見地啊。」

張若彎唇笑,「太妃謬讚了。」

「張夫人的話固然有幾分道理,不過哀家想問問張夫人,若依張夫人所言,假設日後夫人宮中有人不慎損壞東西,但又不知是何人所為的情況下,這錯,是不是該歸於夫人?」

張若被王太妃的話一噎,「太妃娘娘,這……這怎能相提並論呢。」

「怎麼不能?事雖有別,但理是一樣,」張太妃繼言道,「哦對了,若是依照張夫人所言,這事姜夫人逃不了責任,那……」

王太妃忽然輕笑,看向皇后,「皇后乃統率六宮之人,姜夫人也歸於皇后管理,這事不明白,姜夫人有錯,皇后是否也有錯?」

王太妃一番話,既駁了張若,又將江素莫牽扯了進來。江素莫沒想到這話繞啊繞,竟繞到她身上了,倒成了她也有不是了。

張若一時無言反駁,一雙眼睛干瞪著,想不出反駁的話語。

江素莫緩了緩情緒,然後朝王太妃欠身,「太妃娘娘所言甚是,既事出有因,非姜夫人所願所為,是當查處清楚。」

她說完,便喚來宮人吩咐下去,令其查清楚這事原委。

王太妃聽著江素莫的吩咐,得意一笑,然後站起身,「好了,這事就等結果出來了,你們都散了吧,散了吧。」說完,在宮女的攙扶下徑直離開。

王太妃離開后,江素莫轉眼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然後落到姜舞臉蛋上,她溫著聲,「姜夫人,這事也勞你費心了,儘快查處出來,也好懲罰下那些做事不嚴謹的宮人。」

姜舞欠身,「嬪妾明白。」

江素莫牽了牽唇,沒再多說什麼,朝椒房殿走去。

在江素莫離開后眾嬪妃才逐散去。

姜舞綳著的情緒,這才松落下來,轉身朝靈舞殿去。

她剛走出沒多一會兒,在宮道中便遇見王太妃。她以為王太妃早已回卉院了。

「怎麼,你不樂意看見哀家?今兒哀家可是救了你的小命呢。」王太妃一臉驕傲。

姜舞寬聲一笑,「嬪妾感謝太妃出手相救,定會湧泉相報救命之恩。」

「這天熱,你上次給哀家烹煮的茶水,哀家覺得還不錯,這兒離你的靈舞殿不遠,你可願為哀家再烹煮一盞?」

姜舞自然是願意的。

回到靈舞殿,姜舞令人拿來烹煮茶水的器具,認真為王太妃烹煮著香茶。

「你這還將薄荷葉加進去?上次可沒有。」王太妃問道。

姜舞邊搗弄著,邊解釋著:「眼下天氣逐漸熱起來,薄荷葉清涼去暑,加以茶中烹煮,飲下唇齒留涼,清爽舒服。」

一盞柴水很快被烹煮好,姜舞將茶渣濾乾淨,茶碗里的茶水冒著熱氣,聞之清香怡人。

王太妃端起,聞嗅一番后,才慢慢品嘗起來。

「不錯,不錯。」

外頭動靜不小,兩人下意識望去,南芙走進來,「怎麼樣了?」姜舞問道。

南芙朝兩人欠身,和兩人稟報著情況。

祭服是在親蠶禮前兩天就準備好了的,一直擱置在側殿的房間內,由專門的宮人輪流看守。

看守的宮人南芙等人一一問詢過,看守過程,沒有人離開過,即便是要如廁也是有換人看守的。

沒人離開過,也沒人進去,衣裳卻被損壞了,令人難解。

「太妃娘娘,夫人,皇上來了。」這時外頭的宮女走進來稟聲道。

不一會兒,雲容珏邁步走進來。

「皇上。」

「太妃。」

「親蠶禮上發生的事,朕且都聽說了。」雲容珏看向姜舞,深邃眼眸中是擔心,自責。

「孫兒謝太妃助妹妹周全。」雲容珏朝王太妃說道。

王太妃看著兩人方才含情脈脈的樣子,輕嘆口氣,「皇上言重了,哀家也就是恰巧聽聞,她呢,之前幫哀家澆過小白菜,那小白菜要知道了,也會想幫她的,哀家不是幫她,是幫小白菜。」

姜舞和雲容珏皆是一笑。心知肚明王太妃的刀子嘴豆腐心。

「親蠶禮的祭服是何人看管的?」雲容珏問道一旁站著的南芙。

南芙將事一一稟之。

雲容珏眉頭一蹙。

沒人離開,也沒人進去,誰也不承認做過損壞祭服的事。這乍然一聽,就像是斷了線的紙鳶,無跡可尋。

「是么,那既如此,靈舞殿的宮人,都有嫌疑可能,既查不出是誰,每人打三十大板。」雲容珏說道。

雲容珏話一出姜舞一顫,殿內所有宮人皆慌張跪下,紛紛求饒。

「皇上,這不太好。」姜舞拉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忍不住道。

她雖也想查出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這樣責眾的處罰未免太厲害,牽扯的無辜的人也太多。

「沒什麼不好的,既然無人承認做過那樣的事,這靈舞殿是他們負責看守的,出了錯,每個人都難逃其咎。」雲容珏說道。

「皇……」

姜舞還想再勸說,王太妃若意看了雲容珏一眼后打斷姜舞要勸說的話,「依哀家看,皇上這樣做,也是個可行的辦法,你們若覺得委屈冤枉,也只能怪那做了錯事卻又不敢相認之人,是他,連累了你等。」王太妃朝眾人說道。

「傳朕旨意,從明日申時起,靈舞殿宮人一一行杖行。」

雲容珏吩咐下后,轉過頭,「朕剛祭完農神,蕭大人他們在宣室殿等著有事商議,朕先過去了。」

姜舞擔心頷首。

「太妃,孫兒先行離開。」他朝王太妃揖禮后離開了靈舞殿。

雲容珏離開后,王太妃轉眼,就看見姜舞擔心的眼神,她輕笑一聲,「放心吧,他們啊,不會有事的。」

姜舞秀眉蹙起,「可是眾人受罰,這許多人是委屈冤枉的,太妃娘娘可否令皇上收回成命?」她道。

「哀家不是和你說了嗎,不會有事的,且看著吧。」王太妃說道。

姜舞擔心,明日便要一個個行杖行了,這靈舞殿里的怨氣,該有多大啊。

另一邊。

張若等人氣惱不已。

「皇後娘娘,這什麼太妃的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怎的從前從未聽說過?」張若不解。

今兒親蠶禮,姜舞竟然意外在衣著上犯了大錯,這是多好多難得的機會啊,本想借著這機會,好好懲治姜舞一番,卻不曾想,臨了竟殺出個程咬金,壞了事。

江素莫慢走到圈椅前,緩緩坐下、身,「她是先皇雲或的妃子。」

眾人皆知,雲或乃雲容珏爺爺。

「她是皇爺爺的妃子?可看著年紀不大啊。」冉文佳不解道。

江素莫接過拂冬遞來的茶水,「先皇雲或,承位後期納娶過一王姓妃子,年紀著小,進宮后甚得先皇寵愛,方才她給本宮看的令牌,便是先皇所賜。」

「怎得咱們在這宮中都不知道這位的所在。」張若不解。

「據本宮所知,先皇駕崩之時,特叮囑過父皇要父皇好生對待這位,後來,先皇逝世,依照規矩,太妃太后等都皆幽居住在後宮內院。」

「大涼經過幾番動蕩,本宮且也以為,先皇的這些后妃,早已都病逝了,倒是沒想到,她還活著。」江素莫說道。

「平日里咱們且也不曾見過這太妃出入宮中,怎的今兒忽然出現了,還出手幫了姜夫人。」冉文佳疑惑道。

張若冷哼一聲,幾分陰陽怪氣,「是啊,所以我說,咱們這位姜夫人有能耐呢,能把咱們皇上迷得神魂顛倒,就連人心都能收服,這太妃都不曾露面,竟願這般幫她,實在不簡單。」

就在這時,椒房殿內官走了進來,「皇後娘娘。」

「何事,說。」

「皇後娘娘,皇上剛下了旨,令人徹查姜夫人祭服一事,但無人承認,令靈舞殿眾宮人,自明日申時起,皆執行杖行三十。」內官稟聲道。

「什麼?」幾人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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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為相思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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