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我只是有點點難過而已,久了我會很想念它,但是我不會再難過。」
就在最難以控制的說,稚嫩的童聲驀地響起,溫立濤忽地從那個給自己臆想出來的世界里掙脫出來。
不,不,這個人不能代替,不可以代替。
他不會只是有點難過,而是這種難過是疼痛,不會要人命,但是卻是好不了那種。跟隨自己一輩子。
他從女人身上下來,翻身平躺,把手肘放在面上。
女人被扯開了衣襟,此刻該露出來都露出來,不該露出來的也露出來,有些失望,剛剛明明好好的,怎麼說停下就停下來。
她們老闆之前把她介紹給他之前,她就已經憑藉第一眼就知道他出生不凡,散漫的性格帶著落拓不羈,明明滅滅的光線里他就像是一簇火苗,引入不得不被他吸引。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喝酒猜拳,後來在她的暗示下他也很應景的帶著她來到酒店,然後剛剛關上房門就迫不及待的撕扯著她的衣衫,豹子從優雅蛻變成了兇殘的。
這樣的男人很難不讓女人喜歡。
然而還沒等她高興五分鐘,他毫無章法的一通亂揉,結果就好像什麼都結束了。
老闆可是說要她搞定溫氏這單生意,談判桌上喝酒應酬有時候在雙方意願的情況下就可以用直接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如果明早這樣灰溜溜的去見老闆豈不是讓老闆懷疑她的能力。
她想了想,猶不死心的爬過去,半趴在他胸口,手像是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這樣的技巧對她來說駕輕就熟。
她懂得男人那些地方最脆弱。在下巴幾寸處打圈,紅艷艷的嘴唇挨著他的脖頸呢喃,「溫公子,如果你怕累,就由我來……」
解開第一顆扣子的時候,他掩藏在手臂下的下頜線明顯緊繃了些。
緊張?激動?
她有點竊喜,看來還是要水磨豆腐的功夫,慢慢來。
第二顆扣子,緊跟著是第三顆扣子,然後相對應的地方往左那邊有個小小的凸起。她玉白的指尖一撥,悄然的像是從泥土裡冒出的羞怯的筍尖。
「溫公子,你瞧……你不是沒有……嗯……」
手指繼續往下,最後……
她明明觸及到了,而且頗具規模。偏偏她被這個正在一點點蘇醒的人用十分蠻橫的力道猛地掀開。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來到地上。地上雖然有厚厚的地毯,但是還是摔疼了她。
不需要醞釀情緒的眼淚都還沒有來得及掉下來,她就看到他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就拿起地上的衣服,從裡面拿出錢包。然後一大疊紅票票,幾乎是他錢包里的所有。
「抱歉!」
然後他很快就消失在門口。
溫立濤簡直是落荒而逃,一個月前在山上意外的看到了何凌霄,看到了她可愛的孩子,他想自己應該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了,然後被正好自己的媽媽安排相親,他就去了。去之前他就想好了,只要過得去就結婚吧。沒什麼的,一輩子總要過,不管和誰,自己以後大不了就只是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如果對方入得了眼就更好,這樣也行生活起來也沒有那樣艱難。
事實是,那個介紹對象比自己還要早到半個小時,可見人家對這場相親的重視。他有些慚愧,自己是個男人。那個女孩子是母親的一個朋友的孩子。期間他們談到自己的學校,然後平常生活,一些愛好。最後成了一問一回答的模式。幾乎都是對方在問,他在回答。對方從一開始的羞怯變的大方,而他從一開始的對答如流變成了木訥。
嗯,她的膚色不好看,不夠白,眼睛不大,不夠傳神。她的脾氣太隨和,一點都沒有特徵。她的頭髮不夠漂亮,耳朵不夠小巧,鼻子不夠挺翹……
原來,他對女朋友這樣挑剔,而且還有一個標準。試問有珠玉在前,你還會將就璞玉嗎?就算是對方再也特質,可她都不是你要的。
然後他有聽到她說,「我知道你以前的女朋友很漂亮……」
豈止是漂亮,在他眼裡是完美,他甘願為她做任何。他曾經甘願為她去死,可是她不需要他。如果……如果沒有錯過該多好,那樣他們的孩子也會更那個叫做小菠菜的楊迭戈一樣聰明活潑。
他站了起來,已經沒有半點紳士風度,臉上滿是不耐煩,「對不起,我想我們並不應該見面,對我來說相親一萬次都只有一種結果。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女孩子。」
他從那家餐廳出來,才知道自己固執起來比何凌霄還要固執得多。他喜歡去她去的地方,喜歡在下班的時候買上一隻烤紅薯,喜歡去吃路邊攤,喜歡她聽的歌,直到現在他手機里電腦里只有一首歌《I/AM/YOU》。
每每聽到這首歌就有讓他落淚的衝動。
有種魂碎,腸斷,心死成灰的萬念俱灰。有時候就想死了多好,死了就債消、情滅,可是她不讓他死,那麼他就活著,就像是行屍走肉般活著。隔一段時間去美國看她一次,偷偷的,遠遠地,然後又黯然走掉。
她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婚禮,他去看過,他知道自己曾經也能給得了她那樣令人艷羨的婚禮給她,卻給不了她那些快樂。
婚後第一年,在舊金山他看到她一個人去超市,那天天氣很冷,下著雪。她跟那個男人從一家超市出來,男人手上是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何凌霄走在他左側,然後帽子被風吹歪了,男人騰出一隻手替她扶正帽子,又很快的偷襲一口她的鼻尖。
她當時笑的可甜了,像是眼睛看到的就是整個世界一樣。
後來她懷孕,他也是知道的。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楊迭戈還是在墓園那次。
沒想到第二次跟楊迭戈見面就那樣快。那天他在紐約曼哈頓時代廣場,楊迭戈小朋友好像是落單了,估計是走丟了,不過看上去一點都不驚慌。
溫立濤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用十分地道的美式英語跟一個吉普賽人聊天。然後很成功的從吉普賽人手裡拿到了一隻非常漂亮的羽毛。
他正在為怎樣去給這個孩子打招呼的時候,然後楊迭戈先認出了他,「漂亮叔叔,你怎麼在這裡?」
「好巧,小菠菜你是不是迷路了?」
「我才沒有迷路,我只是看這個羽毛很漂亮。被它吸引了而已。我要把它送給我還未出世的妹妹們。」小菠菜昂起頭來,在說到妹妹們的時候他笑容格外真誠,那真誠裡面含著期待。
溫立濤愣了一下,「妹妹?」
「我媽媽肚子里的妹妹,醫生說是雙胞胎。」其實楊迭戈也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只是他自動把對方劃到妹妹那一國去了。
「小菠菜!」
楊迭戈小朋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然後把手上的羽毛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到溫立濤手上,「這個你先替我拿著。」
溫立濤已經看到了噴泉那邊的熟悉的人影,熟悉到令他心猛地一跳,然後他吶吶的問,「為什麼?」
「我媽媽不要我隨便拿陌生人東西。」他沖著眨眼,「你假裝是你的,然後送給我。」
溫立濤已經看不到孩子任何錶情,他眼睛濕潤得厲害,只是胡亂的點頭,只是覺得這樣的一個小人兒,他願意什麼都願意。就好像他曾經也陪著何凌霄做過很多事情一樣,他總是替她周全,撒謊……只要她高興,沒有什麼不可以。
小菠菜又補充道,「我們已經是第二次見面,所以不算是陌生人。」
小菠菜的話音剛剛落下,然後媽媽就一把提擰著他衣服上的帽子。
小菠菜掙扎,嘴裡叫著,「嘿,女士注意,你弄皺了一位紳士的衣領。」
「媽媽,小心,肚子里我的妹妹……」
這孩子打小又皮又貧嘴,長大了還得了。還顧忌她肚子里他的寶貝妹妹,之前還亂跑。
「媽媽,我只是只是看見漂亮叔叔了,我們之前在姥姥的墓地見過一面。」
小菠菜終於覺得身後的力氣沒有那樣大了,可是媽媽還是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帽子不放,然後眼睛已經沒有再怒氣沖沖的看著他。而是看向那位漂亮叔叔。
何凌霄只顧著找小菠菜,這一晃眼就不見了,害她好找,這傭人保鏢分頭找去了,她還給楊瑾維打了電話,眼睛都急紅了。本來看到他,鬆了一口氣還想著教訓他一頓,誰知道就經過他一提醒就看到了正站在面前的溫立濤。
她有好幾年沒見過溫立濤,他的頭髮理得很短,眼睛又大了些,顧忌是瘦削下來的緣故。頭髮……什麼時候他鬢角長了白髮?
「凌霄……」溫立濤叫了一聲,然後發現自己整個聲線都是發抖的。
「出差呢?」何凌霄很快恢復到落落大方,眼前這個人曾經給了她那麼的快樂時光,只是緣分太淺。
這一生呢也說不出誰對誰錯,誰欠了誰。只是希望各自安好。
「是的,」然後溫立濤看向小菠菜,把手上的羽毛給小菠菜,「這個給你。我走了。」
他最後一句我走了,也不知道是在跟小菠菜道別,還是跟何凌霄。
風剮蹭在臉上,把噴泉的水汽也刮到臉上,蒙頭蒙腦的一頭水,閉了閉眼睛。
以後,以後溫立濤再也不來了。
再見了,曾經的以後的摯愛,再見了何凌霄。
再見了,我這一生唯一、最後愛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