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金屋藏嬌

第二十七章 金屋藏嬌

「我會找到她的。」

終於開口做出了許諾,男人闔上了眼睛假寐,眼睫輕輕顫動,「暗羽,你帶這丫頭下去。」

他忙了一整夜,似乎,也有些倦了。

默閉著眼,聽著貼身侍衛把仍不依不饒的小秋硬拽了下去,靖宇堂里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然而不知怎地,今日的這份安靜,卻令素來喜靜的他,感覺有些壓抑。

原以為看不到她,自己就能夠有些喘息的空間。

畢竟,腦海里一直充斥著一個除了纖纖之外的女子面容,外加一些奇奇怪怪亂七八糟的紛亂念頭……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太過陌生了。

此刻他安靜坐著,閉著眼,腦海中浮現的,又是那一張下巴尖尖、沒有血色的小臉。同時他的身體,興奮的血液來回奔涌——

不一定有關情慾,只是本能的,似乎只要一想到那個新奇好玩的女子,他便會難以抑制的興奮。

這時他才隱約明白,這份詭異的興奮,並非只見到那女人才會產生。

整個腦海里不停紛亂地閃過「幽州」、「北越」、「妻子」、「和親」等等字眼,還有女人遍體鱗傷的身子,以及滿嘴的鮮血……

以他的自制力,竟是無法控制有關於那個女子的一切。

楚離淵年紀雖不大,已然經過大風大浪。

事實上卻一點都不懂,有關感情的紛紛擾擾,要如何才能處理妥當。

他曾為一個女子困擾了將近十年的時光,自己也說不清那,是究竟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他曾以為那便是愛情了,然而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與別的男人卿卿我我,他雖覺刺眼,卻並沒有產生將人奪回手中的念頭。

回到這座空落落的孤城,餘下的,其實更多的是被人遺忘和丟棄的那種失落……

他這半生,沒有享受到過什麼親情,到頭來造就了一副根本不會與人相處的冷漠姿態。他年少時動過憐惜之心,有過愧疚之意,進而便將之當做了傳說中的愛情……可是那一分佔有欲,終究不敵內心根植的冷漠——

他如果真是有心有愛之人,當時就不會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便獨自回到了幽州城來罷……

可是,那個被他當成纖纖替身的女子,到底是哪裡不對勁,竟觸動了他這顆冷漠冰封的心?

他不知道。

他大概,是真中了什麼詭異的蠱罷——

而且短短兩日,便蝕心入骨。

這時的男人還不明白,心防一旦打開,便是他失守的開始。

夕陽的餘暉,在小樓一隅落下了斑駁殘影。

素來喜著銀衣的男人,換了一身素凈的藍色長袍,襯著滿頭銀絲如雪,別有種倜儻風流。推門進屋,他的腳步悄無聲息。

無聲地遣退了侍婢,楚離淵伏下頎長的身,坐到了女人床頭。

她的臉色似乎好了一點點。

然而看到被褥下女子蜷縮成小小一團的模樣,他依然無法寬慰自己,說這女人其實不值得可憐……

雲錦醒來的時候,正是夜半寂靜無人時。

到處一片寂靜,唯有窗外蟲鳴蛙叫,伴著夜風涼爽,星辰璀璨。

一恢復意識,口腔里的鈍痛立刻滋滋地傳往四肢百骸,令她忍不住揪緊了手下的薄軟被褥。

睜大了眼睛對著床頂的雕花紋路看了許久,她一直沒能想起來,自己此時應是身處何時何地?

嘴巴里的痛意那麼強烈,終歸還是提醒了她一個噩夢般的情境——

竹林里……陽光絢爛的午後……她、她竟被……

不,那一定是夢!

「小……」艱難地開口,她發覺了自己嘴裡滿腔異樣的苦澀,同時隨著她張嘴想要出聲的舉動,舌根處立即傳來了一股令人無法忍耐的刺痛,直將她逼出淚來。

是夢!一定是夢!她要叫小秋來,便能確信自己只是做了一場荒誕的噩夢!

「小……秋……」

她努力地張大了小嘴,奮力顫動舌頭,明明感覺已經叫出了聲,然而事實上,她只勉強發出了一個小字而已。

痛。真的好痛。

然而肉體的疼痛,還是比不上一顆慌亂的心顫動著,那種忐忑難安的痛。

「夫人?!」

這時守在邊上打瞌睡的侍女,驚覺了她的清醒,急忙奔了過來,欣喜地叫著,「您醒了夫人!這可真太好了!」

那婢女雖一臉疲倦,見到雲錦醒來,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夫人瘦瘦弱弱的,還受了那麼厲害的傷,看著委實令人心疼。

侍婢的笑容雖友善,雲錦卻一臉茫然地愣在當場。

她見著了生面孔,再看周圍陌生的環境,心下愈發的驚慌了。

然而她只是徒勞地動著嘴唇,依舊是發不出任何聲音來詢問。

「別!您可千萬別開口說話!」侍女趕緊阻止她,「您是不是疼得難受?可千萬忍耐一些,大夫說了,您這幾日都不能開口的。」

「……」

蒼白的唇瓣輕輕地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閉上了。

侍女見雲錦睜著茫然的大眼睛,沒了任何反應,猶豫了一下,轉身隔壁房間喊人。

等到大夫和其它幾個侍女都湊齊了,卻見床上瘦小的女子已然不見了蹤影。

「夫人……夫人?!」

眾人轉了一圈,最後在院子里發現雲錦的身影。

月白單衣襯著墨黑的發,女子雖瘦弱,但背脊挺直,微微仰頭望月的背影……在朦朧月華之下,顯得是那樣空靈,輕盈,美麗。

「好美……」

大漠上年輕女子不多,氣質高貴的美麗女子就更是少見,而他們這些個外城來的人,又幾時見過如此韻致的女子,不覺都看傻了眼——這位夫人可真不像是北方女子吶。

不知道那一位,是從哪裡把人帶來的……

雖然嘴裡叫著「夫人」,這些婢女卻可以肯定,這女子定是個沒有名分的可憐人。

全幽州城的人都知道,侯爺與那北越公主的夫妻關係,根本是名存實亡。

想必那個公主定是面目可憎吧!要不然侯爺也不會多年來一直對她不管不問了。

只可惜侯爺娶那女人是為了大局著想,名義上不能休了那女人,只好將自己喜歡的女人「藏」在一旁了……

「夫人,這會兒夜涼,快回去吧,大夫還在等著替您把脈呢。」

婢女小心翼翼的靠近雲錦,不敢太大聲說話。

而雲錦繞了一圈,確信自己真的沒來過這個地方,這樓裡面的婢女亦是從未謀面的陌生人。

她只覺自己是一夢未醒,卻又入了一個怪誕的夢境……

見雲錦無甚反應,又有婢女插嘴勸到,「咱們侯爺可緊張您了,剛待到亥時才走的。倘若知道您醒了,肯定高興壞了!」

……侯,侯爺?

鎮北侯?

她有沒有聽錯……

掀動了一下苦澀的唇瓣,雲錦開不了口,只能用目光打量幾個婢女。

「您別擔心,明兒一早侯爺自然會來。」有侍女繼續苦口婆心地繼續勸,「以後有話好好說,可別糟踐自己的身子吶……」

雲錦自小體弱,整個御醫院的太醫都把公主當寶貝一樣地供著。

只好嫁到幽州城,自然不比以往尊貴,她雖早做了心理準備,但不得不說,剛開始的反差之大,委實令她不適了很久。

然而兩年多下來,她克服百般困擾、努力適應了這種生活,卻不想忽然有一日,自己竟又被人簇擁伺候著。

而這所有的一切,皆出自於一個人的意思——

他不高興的時候,她只能自認倒霉,努力像棵堅韌的野草般活下去。

當他偶爾來了興緻,多了一分好心,她便忽然間一步登天,雲里霧裡的又成了室內的嬌弱花朵……

他為何要如此對她?

這裡是什麼地方?

小秋呢?

不,最最重要的問題是:她怎麼到了這裡?

既然她咬舌的事不假,那麼……被人玷污了清白,恐怕也不是一場噩夢了?

他……是他路過救了自己嗎?

然後怕事情傳出去,有損自己的顏面,所以才悄悄把人藏到這裡?

胡思亂想一通,雲錦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在他的面前已經夠羞恥了,還發生這種事情……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如此捉弄?

如果一定要折辱她,她寧願死去,也不想被那個人見到自己最羞恥的樣子……

雲錦自小便受了三從四德,熟讀四書五經,女德女戒更是背的滾瓜爛熟。

在外面被歹人玷污,又被自己的夫君發現,這種羞恥的事光想想她就受不了,更別提發生在自己身上。

就這麼胡想了一晚,病弱的小女人在破曉前,終於沉沉地昏睡過去。

與此同時,靖宇堂內。

楚離淵又一次打發了暗羽出去做事,自己則不緊不慢地更衣洗漱,習慣性地喝了一杯早茶后,仔細掩好了房門閑閑地出外散步去了。

暗羽死也猜不到,正當他像只無頭蒼蠅一般,在偌大的幽州城裡到處找人的時間,他家那侯爺,已然閑庭信步來到了一棟竹影繚繞的小樓跟前……

守門的女子一見到面如冠玉的侯爺翩然前來,面上一紅,忙不迭的朝他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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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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