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012】真相(下)
「字面上的意思。」武清很是配合。
沈畫眉頭擰緊,方淑雲是武清的姑姑,也就是說……她是方洪浩或者方洪瀚的女兒?不,以方洪瀚的年紀不可能又這麼大的女兒,那麼就只可能是方洪浩。
「你父母明明是……」秦江海念了兩個名字,是武清父母的名字。
「他們的女兒出生后就沒了。」武清沒有明細解釋,不過僅這一句就說明了原因,她不是武家人,而是姓方。
那麼武家人是否知道真相呢?知道武清不是他們的女兒。
接下來,武清是有問必答,一點都沒隱瞞的意思,配合的不能再配合。
除了對過去事情有所了解的沈畫和塞壬以及秦江海,秦越知道的也不多,秦楓就更少了,哪怕管家給他稍微科普了一些,但很多事情一點沒頭緒,武清解釋的時候他就聽得雲里霧裡的,方淑雲、方洪浩和方洪瀚以及方彤軍這幾個名字都陌生得很。
五十五年前方彤軍落水被救,養了整整一年才將身體養好,他與救他的女人日漸生情,生了方洪浩,十年後又有了第二個孩子方洪瀚。
方家三姐弟在方彤軍的仇恨下,從小對秦老太就有著深刻的仇恨,卧薪嘗膽那麼多年,自然是想著報復。
一個報復延續了幾十年?
主要還是方彤軍不想讓秦老太死的那麼快,他想讓她活在恐懼之中,活到快死的時候讓她再體驗家破人亡……但方彤軍大概也沒想到,秦老太並沒有因為殺了一個人而內疚,活在痛苦當中,反而活得瀟洒恣意,她曾經做的那般事彷彿只是一樁不起眼的小事,轉個身就能忘記。
而隨著秦家一天一天發展,成為整個商界都不容忽視的巨頭之後,方彤軍也終於慌了,想扳倒秦家已經出乎了他的預料。
因此方洪浩和方洪瀚才遵循方彤軍的意思,學習專業知識,意圖從秦家內部打入,徹底整垮秦家。
奈何時運不濟,方洪浩和方洪瀚同時出手的時候都遇上了沈畫,方洪浩那裡本來就有秦江海把關,即便沈畫沒有回國他也無法打通路子拿到秦氏內部資料。二方洪瀚則是真不巧,遇上了沈畫,被沈畫給搶走了那個重要的位置,如果沒有沈畫的出現,與趙氏的合作核心技術就能為他所用。
「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我的兒女們的性命,禍不及子孫。」秦江海可以容忍對手對他的公司對他出手,但是卻無法容忍讓自己的子女受到這類生命威脅。
武清聳聳肩,平靜道:「因為他們是洪韻的孫子孫女。」
秦江海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恨不能弄死面前的女人。
「其實我也沒想到,他們花了那麼大價錢,竟然除了秦楓沈畫和秦越都安然無恙。」武清彷彿還嫌自己在秦江海面前的仇恨不夠,繼續一個勁的給自己拉仇恨。
「方彤軍是不是行動不利?」沈畫冷不丁的開口。
這一開口讓武清就是一愣,她似乎從頭到尾沒有說過方彤軍的事。
沈畫沒等她回答又自顧自說道:「如果他不是不良於行,他一定會自己來華國,哪怕他什麼都不做,人只要站在我祖母面前,都能把她嚇得夠嗆。但是從頭到尾,都只有方家三人還有你在暗中動作,他沒有露過面。」
武清沉默了,她是真低估了沈畫,她一字沒說,沈畫竟然也能猜到方彤軍不良於行。
沒有給武清過度的時間,沈畫又道:「方彤軍是不是快不行了?」
「你怎麼會知道?」武清震驚的看著她。
沈畫唇角勾起一個幾乎不怎麼顯眼的弧度,帶著抹淡淡的嘲諷,道:「從最近方洪浩和方洪瀚這麼迫不及待的動作以及看似普通的曝露自身看得出來,你們急了。」不關是方洪浩,方洪瀚也同樣很急切,賀明師能查到那些線索,反而像是刻意泄露出來。
武清再次垂眸。
秦江海和秦越也都沉默以對,秦楓則是從簡單的幾句話中得出了一些消息,一個令他震驚萬分的消息——他的祖母曾經將一個人捅了幾刀並將他推進了海里,如今現在那位的子女則要取他們的性命來報仇。
若說方彤軍……
方彤軍當年落水時還受了很嚴重的外傷,臟器也是如此,落海后沒多久又遇到了風暴,撞上了海底的礁石,撞傷了脊椎,頸部以下所有部位都無法動彈,獲救后在床上治療了整整一年,外傷痊癒,但自此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所以沈畫猜測的並沒有錯,這些年方彤軍一直在美國,從來也沒想過去秦老太的面前晃一圈,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只天馬行空的幻想著這些年秦老太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然而人再怎麼幻想也敵不過現實,也沒法與天爭鬥,到了點也會被老天爺「回收」。
方彤軍的身體養了那麼些年各個器官也隨著肌肉衰退了,而且年紀大了也有各種併發症,如沈畫所料,在那幾個月的時間,方彤軍已經進了兩次重症監護室,意識也已經不太清晰,而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秦家敗落的下場。
繼承了方彤軍意志的方淑雲三姐弟仇恨正濃,更是不顧一切,能夠直接干出買兇殺人事件。
比起他們三人,武清已經是又下一輩,她的父親是方洪浩。冠上了方這個姓氏,她就逃避不了這份仇。
「你能弄到鎮靜劑,我奶奶會染上毒癮是不是因為你?」秦越腦子裡靈光一閃,瞬間將這事給對上了。
武清承認,「祖父快不行了,我父親覺得,總不能讓秦老夫人走在祖父後面,但就這麼讓她死了也太便宜她,而且她年紀也大了,經不起皮肉折騰,所以……」
「你們……卑鄙!」秦越額上青筋突突的跳,咬牙切齒。
對卑鄙這個詞武清也沒什麼意見,說真的,給一個快八十歲的老太太服用毒品,的確是一種很缺德的行為。
「我大哥是方彤軍的兒子,為什麼你們要對他下手?」秦江海的臉早在武清的話語中黑的能滴水,他還在竭力剋制,不想因為暴怒而讓自己倒下,更不想讓兒女們擔心。
「我說了,一切都是因為洪韻,秦大先生,不,我應該喊他大伯父才是,大伯父雖然是祖父的親生兒子,可你們別忘了,他的生母是誰。」武清十指交叉,端放於小腹處,神態雍容。
「方彤軍,好,好一個方彤軍!」秦江海重重一拍茶几,實木的茶几發出一聲巨響,顯然他是動怒了。
塞壬看了他一眼,非常誘惑的味道……
「爸爸,如果您再因為生氣住院,我會立刻帶著塞壬去國外,讓您再也無法找到我。」沈畫神經也緊繃了起來,天知道她看到父親生氣有多擔心,醫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囑他不要動怒,否則會危及性命,為此,她只能出此下策。
「畫畫!」秦江海不滿的看向沈畫,心臟卻微微抽痛了一下,這是……舊疾複發的徵兆。
思及此,秦江海忙穩定了下情緒,做了幾個深呼吸,驅散怒意。不光是不想繼續被閨女「威脅」,也是知曉這麼氣下去對他身體不好。
秦楓忙給秦江海倒了一杯熱水,他面上看似還算平靜,但走出去倒水時同手同腳就能看得出來,今天知道的這些事已經超過了他的接受範圍。
「夏晴雯呢,讓夏晴雯懷孕的也是你們找的人,她孕期換的葯也是你做的?」沈畫目光冷冷的看著武清,似是想要將所知道的一切都掏出來。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或許你們還不知道我真正的專業。」武清嘴角勾起一抹滲人的弧度,她雙腿交疊,胳膊肘以膝蓋為支點,雙手撐著下巴,身體微微前傾。「我是一名心理醫生,有些人會把精神病當成了心理病的一種,恰好,夏晴雯是我的客人之一。」
「不過那個讓夏晴雯懷孕的男人就只是個巧合了,我所做的,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她說的雲淡風輕,完全沒有一個心理醫生該有的醫德,甚至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去坑害別人。
秦越和秦楓都坐不住了,滿目嗔怒。
「你撒謊。」沈畫與她對視片刻,口中吐出三個字。
武清疑惑的看著她,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說自己撒謊。
「夏晴雯的男人你認識,那個男人得知夏晴雯懷孕就想把他甩了,但夏晴雯不同意,所以你換了夏晴雯的葯,還給她下了心理暗示,不本意是想替那個男人掩飾惡行順便噁心一下我們,我說的對不對?」沈畫依然目光灼灼,視線不曾移開。
「……繼續說。」武清似乎饒有興緻的模樣。
「我猜,夏晴雯會跳樓,是因為某一天她突然想起了那段忘記的事情,可能那段感情對她而言還很刻骨銘心,想到那個男人的冷漠和無情,一時想不開,所以選擇了那條絕路。」沈畫望著武清的每一個表情,捕捉到她每一個細微的情緒,這些其實都是她的猜測,但是從武清的反應中可以看得出來,她都說對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默,少頃,武清說:「你心理學學得不錯,觀察也很仔細。」
沈畫幾不可查的吐了一口氣,冷淡道:「我沒有學過心理學。」
「好吧。」武清做了個滿不在乎的表情,也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說下去。
可沈畫沒放過她,而是繼續道:「能夠讓你在意的人,應該不是一般的朋友,而且對方能夠為安撫夏晴雯母親放話給她優先選擇安置房的特權,應該有些背景,又很擔心落下把柄,最容易讓我想到的是方家人……」
聽她這一番話,武清面上變了又變,最後如自爆自爆般露出了懊惱之色。
不過,關於那個男人,她還是沒說出來。
「你既然在我鋼筆里放了竊聽器,就知道我會找你,這種關頭,為什麼還想對小楓下手?」秦江海的準備活動做的比較好,已經歇了氣,問話時還偷偷看了沈畫一眼,見閨女沒不悅暗暗舒了口氣。
武清此舉太過反常,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若說武清現在自身不保所以為求脫身才有問必答如此配合還能說得過去,但看她自身並不擔心自己能否脫身,他們這幾個人也不是相關機構,並沒有審訊監禁的資格,因此,她此時此舉並不合邏輯。
「鎮靜劑,難道你是想綁架小楓,用他當人質?」秦越字字逼問,是從牙齒縫中擠出的這幾個字,大有武清承認就會跟她同歸於盡的衝動。
武清平靜的看著他,也不回答,她面上也是一派淡定,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一直沒說話的塞壬此時喊了一聲「畫」,目光看向了大門口的位置,低聲道:「來了。」
秦江海秦越和秦楓三人都不由心一提,視線隨著塞壬朝大門位置看過去,武清面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當她想要轉頭去看的時候目光卻無意中和沈畫視線對上,微微一愣,心下不由咯噔一下。
沒有上鎖的門被推開,率先走進來的是兩個人高馬大穿著筆挺的保鏢,大半夜的還特別裝酷的戴著墨鏡。進門后,他二人便一左一右站著,右手覆著左手手腕,雙腳微微分開而立,專業素質一流。
「哈啊……」打著哈欠的人緩緩的步入幾個人視線中,烏黑略長的發遮住了半張臉,伴隨著他這一個哈欠,眼角還沁出了一滴淚來。
看著走進屋子的人,在場眾人心思各異。
武清已經站起了身,懷疑的目光望著來人,眉心微蹙:「你是……」
那人嘰里咕嚕說了一串,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義大利語。
作為方洪浩的女兒,方彤軍的親孫女,武清也是被嚴格要求的,不僅會說多國語言,專業能力也強的很,用個好聽的詞形容真心可以用多才多藝,奈何,她的多才多藝並不是用在正途上。
聽到那番抱怨的話,武清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那人還在絮絮叨叨,跟的話癆似的。
塞壬在他稍微停頓換氣的時候說:「瑞文,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丟出去。」
本欲張開的嘴立刻就合上了,那人,不,瑞文·古曼斯特幽怨的看向塞壬,又跟沈畫小聲抱怨:「沈小姐,塞壬的脾氣還是這麼壞,你怎麼沒有好好管教管教?」